3.錯認水

小村落不大,即使蕭氿爲了避人,住在了最裡面,但其實也沒有多遠,不過驢車是真的慢,也沒比步行快多久,所以還是行了一會兒纔到的蕭氿家。

這一路上,兩人都是沉默,江岸是因爲怕“說多錯多”,所以不開口,而蕭氿……蕭氿就不是個多話的人,估摸着要不是江岸開口,蕭氿能一直不說話。

江岸早知道蕭氿住在哪裡,他還偷偷的來看過,所以看着眼前這在他眼裡根本不能住人的破茅草屋的時候,還算鎮定。

不過蕭氿這個茅草屋不僅破,還小,就兩間屋子,一間住人,一間是廚房,這就導致了蕭氿也苦惱了一下,該將江岸安置在哪裡這個問題了,她知道讓江岸拿了酒就走這個主意肯定不現實,江岸擺明了要纏上她,當然巴不得接觸的久一些,親密一些了,所以趕肯定是趕不走的。讓江岸去廚房應該也不行,等會他搬出什麼“君子遠庖廚”的理由來,蕭氿覺得自己還更心煩一些,還是直接給安排進自己房間內算了。所以想了又想的蕭氿直接領着江岸進了自己的房間。

蕭氿的房間也不大,整體佈局也簡單,就一張牀,一個櫃子,一個小的梳妝檯,還有一張桌子,連椅子都是一把,一看就是一個人住的屋子。

蕭氿將唯一的一把椅子讓給了江岸,然後還得作出主人的模樣客氣的道:“家小,還請公子莫嫌棄。”

江岸自然嫌棄,而且很嫌棄,但是他不能說,他還要保持微笑的表示謝謝。

論這種裝相功夫,江岸哪裡比得過蕭氿啊,所以蕭氿一眼就看出了江岸的“強顏歡笑”,她看見這個倒是開心了許多,大概是今晚遇到江岸以後,她最開心的一件事了,不過正如前文所述,蕭氿的裝相功夫自是極好的,所以她面上絲毫不顯,依然是一個努力向客人推銷的酒坊掌櫃的,對江岸道:“我這有一罈剛釀的錯認水,公子要喝嗎?”

錯認水就是用白酒泡荸薺,泡出來的酒色澄如水,故名錯認水。錯認水烈不烈,主要看用來泡的白酒怎麼樣。蕭氿從來不喜歡失去意識,所以從來不會喝烈酒,這錯認水她本來就是要泡來給自己喝的,自然也沒有選擇烈酒,更偏向於甜酒的風味。

江岸平日其實也不怎麼喝酒,所以他連錯認水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對於他來說,他也不需要知道這是什麼,蕭氿給他毒藥,他也不會拒絕的。

蕭氿把錯認水找了出來,又準備了一個杯子,給江岸倒了一杯酒,然後就道:“公子先喝着,我去準備些下酒的。”

江岸聽到這個也很是開心,覺得蕭氿很重視自己,還想着給自己準備下酒菜,所以他只是客氣了一句,就沒有拒絕了。

不過,過了一會兒,江岸就後悔了,因爲他發現去做個簡單下酒菜的蕭氿一直沒回來,要只是做個下酒菜的話,早就該回來了,而現在遲遲不回來,就讓江岸有了些別樣的猜測,他怕蕭氿是故意避開了自己。

這般一個人喝着酒,江岸真覺得自己像是出來喝悶酒的了,連那甜酒都喝出了苦味來。

又自斟自飲等了一會兒的江岸終是忍不住往廚房去了。

……

蕭氿一直待在廚房,沒回去,還真不是江岸猜測的那個原因,畢竟她很清楚避開是沒有用的。她待在廚房,還真的是在做下酒菜,只是她這道下酒菜很是繁瑣而已。本來蕭氿也沒打算做這麼複雜的東西,她只想隨便弄弄,打發走江岸就好了,不過在她看見自己之前存的山楂,跟今日新弄來的牛奶後,又改變了這個想法,既然避開沒有用,那就給點提示,讓自己走人好了。可惜蕭氿想到的這個提示,非常繁瑣,這道小點心來自於宮裡,蕭氿還是跟個御膳房出來的人學的。學這個的時候,蕭氿是爲了跟那人套近乎,好打聽事情,倒是沒想到有一天她真的會給別人做這道點心。而且平日裡,她想做這道小點心,也不容易,畢竟這需要用到牛奶,若是在宮中,要弄點牛奶倒是方便,但是在仙玉村這種小地方,想要點牛奶可就太難了。也是江岸運氣好,這幾日,正好蕭氿想喝牛奶,特地讓人弄了一些來,今日也是剛到,也就便宜了江岸了。

江岸來廚房的時候,蕭氿還在熬山楂。

江岸看蕭氿確實在忙碌,倒是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便假意咳嗽了一聲,提醒蕭氿,自己過來了,然後纔開口道:“你這是做什麼?”

其實,以蕭氿的耳力,江岸往這邊走得時候,她就知道,所以此時也沒有被嚇到,只是擡頭看向江岸,道:“做個小點心,讓公子等久了吧,公子先喝點酒,很快就好了。”

江岸來都來了,自然還是想跟蕭氿多待一會兒的,便挽起了袖子,道:“幹喝酒也沒什麼意思,我還是在這給你幫幫忙吧。”

江岸此時爲了拉近關係,也不再說那些什麼“姑娘”,“在下”,而是很自然的稱呼着。

蕭氿本來就不耐煩這些稱呼,聽江岸不再那般客套來客套去,倒是覺得聽得順耳多了,故此也沒阻止,但是對於江岸說要幫忙這件事情,蕭氿心裡是有些嘀咕的,江岸這個大少爺能幫什麼忙呢,怕不是越幫越忙吧,所以蕭氿很果斷的拒絕了:“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再說廚房髒亂,別把你身上衣服弄壞了。”

若是往日,江岸肯定順着這話就走了,他從小到大就沒進過廚房,而且蕭氿這廚房比他們家的柴房都要差勁,江岸就更不樂意待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捨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而對於江岸來說,現在就是“不進廚房,怎麼勾搭蕭氿”,所以他自然沒有聽從蕭氿,反倒是很堅定的要留下幫忙。

蕭氿也不好直接開口說,覺得大少爺幫不了忙,所以還真的也不好硬把人往外推,最後只能無奈的留下了人,但是蕭氿吧,還真不是個好人,這人硬要在自己面前這樣,蕭氿也怪煩的,也不喜歡這種一直被壓着走得模式,所以她就想着怎麼也要整點回來“保本”,直接將最辛苦,最髒累的燒火交給了江岸,看着江岸那一臉嫌棄,還要在柴堆前的小板凳上坐下的模樣,蕭氿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