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這輩子哪遇到過這般情形,嚇得整個人的身體都在顫抖,眼睛都不敢睜開,但還是沒有退縮的擋在秦離身前。
秦離捋起自己的衣袖,細心的用衣袖爲秋兒擦去臉上的蛋殼與蛋液,眼中滿是怒火。
輕聲說道:“別怕,有少爺在。”
秦離說完,冷眼回視,望向圍觀的衆人,大聲質問道:“你們既然這麼想知道我的答案,那我秦某今日便告訴你們。”
“讀書人,應當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秦離知道現在找不出扔雞蛋的人,就算找到了,如今有蘇公蘇正卿在場,基本也無濟於事,日後他定有辦法將此人尋出。說完之後沒有去管在場人的反應,便拉着秋兒轉身離去,只剩下一羣人待在原地,沉浸在話語其中。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簡短的四句話,二十二個字,從秦離口中說出之後,讓在場的所有人呆若木雞,完全沒有發現秦離已經離開。
而秦離的話一出也讓一旁的蘇正清陷入了呆滯的狀態,爲天下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這幾句話,在蘇正清的心中就像是一塊石子丟到了平靜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漣漪,換言之,是海嘯。
他蘇正清一輩子以讀書人自稱,追尋的那些大道義,此刻在秦離的面前化爲虛僞,因爲他找到了真正的讀書人的真諦,萬千讀書人的聖學。
蘇正清不由得開始懷疑起秦離,這種見解與心性的人,當真是人們口中的不通文墨的盲流?若他是盲流,那天下之人誰敢言自己不是呢。
過了半會,人們才發現秦離已經帶着隨身丫環秋兒離去,在臨江樓已經找不到他們的身影。
秦離說的那四句話實在是太過震撼,將其封爲天下讀書人的聖學也不爲過。蘇正清此時回過神來,也發現周圍早已經沒了秦離的身影。
而在人羣之中的大皇子趙恆與湯遠也被秦離的這句話震驚到了,完全不能想象這般聖學之言出自這景都二世祖之口。
趙恆腦海裡不能的出現這幾句話,情不自禁的發出感嘆:“秦離,遇見此人真是我今日之幸。今日便是臨江詩會無甲又如何,得此聖學,真是振興我大武。”
湯遠也是一時之間沒有緩過來,這比當初張思遠告訴自己的事情還要難以讓人接受。
不過此時秦離已經離去,趙恆望着在場的所有人,心裡已經明白今年這臨江詩會永不可能有詩詞能超越秦離剛剛那幾句話聖學之言所帶來的震撼了。
“湯卿,走吧。今日這趟值了。”趙恆說完便轉身離去。
此時丁鑫之卻在秦離剛剛站的位置發現了地上的兩張竹紙,上前撿起之後,將竹紙打開一看,一首詩詞映入眼簾。
丁鑫之看完之後,內心震驚不已,再看到詩詞之下落款人的名字,秦離。他心中是一萬個不相信,一個從來不曾考取功名,一個被景都劉老先生說出朽木不可雕的人,如何能夠作出此等詩詞,而且這筆法沒有個幾十年誰人能相信。此刻丁鑫之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秦離找了景都某位大儒代筆。
此時圍觀人羣已經散去,秦離的幾句話可以說將他們這羣讀書人打敗的徹底。
蘇正清將秦離所說的四句聖學牢記於心,對於秦離也是有了另一番看法。打算詩會結束之後,明日便再去見上一見。不管他以前是裝的還是如何,此等人才必不能埋沒。
隨即準備前往內樓,看時辰今晚的臨江詩會也要開始了。作爲今年臨江詩會的總監事,所有詩詞由禮部文官整理之後便會交由他來定奪。
丁鑫之看着手中的詩詞,動身追上前往內樓的蘇正清,連忙將撿到的竹紙遞給了蘇正清,說道:“蘇公,請留步,這是晚輩剛剛拾得的,勞煩您仔細看看。”
蘇正清接過丁鑫之遞來的竹紙,打開一看,臉色剎那變了,望着手中詩詞瞠目結舌。蘇正清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兩首詩詞上,意猶未盡。除此之外發現書寫詩詞的字法新奇,筆法更是鐵畫銀鉤。
此時蘇正清手中的兩首詩詞,正是秦離那日練習寫給秋兒的兩首,南歌子·遊賞與蝶戀花·春景。
南歌子·遊賞
山與歌眉斂,波同醉眼流。
遊人都上十三樓。
不羨竹西歌吹、古揚州。
......
誰家水調唱歌頭。聲繞碧山飛去、晚雲留。
“好一句遊人都上十三樓,這...詩詞?這...筆法?”蘇正清看完紙上的兩首詩詞已經完全爲詩詞中的情感與意境所驚歎,今日詩會還未開始之前,便發現此等佳作,這兩首詩詞就是評上甲字榜首都不爲過。
丁鑫之看到了蘇正清臉上露出的表情,不亞於剛剛的自己,想着趁熱打鐵連忙說道:“蘇公,秦離此人真是詭計多端,這等詩詞,這等筆法,豈是那等口無遮攔之輩能夠做到的。怕是有他人幫助纔敢在這臨江樓大放厥詞,恐怕那四句堪比聖學之言,也並非出自他秦離之口,此人信口雌黃,辱罵學士,矇騙蘇公,懇請蘇公明察。”
“大放厥詞?大儒代筆?”
蘇正清將手中的兩首詩詞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後,眼神冷漠的望向丁鑫之,說道:“秦離說的還真是一點都沒有錯,爾等實在是有違讀書人之名。試問剛剛四句聖學之言出自哪位大儒?我蘇正卿武朝建朝數十載,未曾遇到。”
蘇正清隨即大聲喊道:“邵廬在哪?”
這時候一個男子急急忙忙的跑到蘇正清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蘇公,邵廬在。”
“我記得沒錯的話,今年臨江詩會的所有管制是由你們侍御史部下負責吧。既然聖上如此看重臨江詩會,如今這些人出現如此卑劣之輩,你務必給我徹查,限你明日午時將此人找出,並帶去將軍府隨我一同前往賠禮。”
“蘇公,這....”
邵廬此時也是一臉懵的情況,之前秦離與衆多書生爭論的時候,他便已經在場了,只不過出於私心便沒有上前阻止。因爲作爲侍御史,歷來官職便是負責朝中官員的管制糾察與彈劾。
原因是武朝重文輕武,武皇帝趙墨更是推出“與士大夫治天下”。導致衆多文官不斷打壓武將地位,大力扶植文官地位,甚至邊關統兵,也是派遣文官具體負責指揮部隊。而張思遠卻是禁制自己軍中有任何文官任職,這便與武朝重文輕武的理念不符,與侍御史起了衝突,因爲張思遠鎮北之名在北夷如雷貫耳,平定叛亂民心所向,這也導致當初邵廬聯手其他侍御史彈劾鎮北大將軍張思遠失敗。使其在朝堂之上失了顏面,今日見到張思遠之子秦離在場與其他書生針鋒相對,便想讓其出醜一番。他日再對上那張思遠便又有了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