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恭喜道賀,天色在新婚的喜氣中逐漸暗了下來,滿城的大紅燈籠亮起,讓遠在西北邊陲的肅州城,化爲了沙海中的一粒明珠。
坐在後宅的婚房內,依稀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嘈雜聲,婚房內卻極爲安靜,一盞紅燭放在案頭,等待着男主人的到來。
鬆玉芙斯斯文文的坐在紅牀邊緣,頭上依舊蓋着蓋頭,已經好久沒動一下了。
可能是等的有點久,腿坐麻了,鬆玉芙想站起來走走,又怕許不令忽然回來,瞧見她不守規矩亂跑,給一生中最重要的夜晚留下瑕疵,只能小聲開口:
“豆豆,天黑了吧?”
房間的門口,穿着紅衣裳的丫鬟豆豆,規規矩矩的站着,正在想着‘小姐嫁人了,她就是陪嫁,小王爺會不會把她一起吃了’的問題,臉紅紅的,聽見鬆玉芙的聲音,她連忙回過頭來:
“小姐,天剛黑。”
鬆玉芙輕輕哦了聲,按照流程,許不令應該先去蕭綺的房間,然後是蕭湘兒,然後纔是玖玖或者她,每個人都圓房的話,等到她估計都明天凌晨了……
“豆豆,你幫我盯着哈,若是許……相公過來,你提醒我一下。”
“好的小姐。”
鬆玉芙稍微放心了些,站起身來,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兒,然後把枕頭下面的書籍取出來,來到燈火前,從蓋頭下面的空隙,小心翼翼的打量。
洞房花燭夜,看的書自然不會是詩詞歌賦、四書五經。鬆玉芙出身書香門第,自幼家教保守,對於男女之事的瞭解,都是許不令調戲她的時候知道的。
尋常人家的女兒完婚前,孃親會過來教這些東西,鬆玉芙沒有孃親,還是今早上陸紅鸞跑過來,給鬆玉芙稍微講解了下。
陸紅鸞也是世家大族的女子,本就比較保守,也纔剛剛破身兩天,能教些什麼?
旁觀的到是挺多,但尾巴、鵪鶉蛋那些東西,連陸紅鸞自己都難以啓齒,哪裡敢和鬆玉芙說?
陸紅鸞磨磨蹭蹭半天,就給了鬆玉芙一本春宮冊,讓她隨便看看,到時候閉着眼就行了。
對於這種事,鬆玉芙也不好意思問別人,只能趁着許不令沒過來的時候,偷偷惡補一下,免得待會出醜。
“紅妝玉露花前醉,臥看佳人品玉簫……”
紅燭的光芒下,鬆玉芙半眯着眼,不敢看書冊上的圖畫,只是看旁邊的字。看了半天也沒明白意思,只能又翻過一頁,繼續逐字逐句的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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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喧囂依舊,許不令作爲新郎官,晚上還有正事,自然不可能喝的酩酊大醉。和過來慶賀的諸多官吏鄉紳打了個招呼後,便回到了後宅。
今晚是大婚的日子,後宅裡非常安靜,丫鬟都待在屋裡等候吩咐,免得走動聲響打擾了新人。
許不令腳步輕盈來到鬆玉芙的院子裡,擡眼看去,便發現婚房的窗紙上,倒映出一個捧着書卷閱讀的女子側影,來回行走,就和在國子監裡帶着學生早讀一樣。
洞房花燭的時候還想着看書……
許不令有些好笑,緩步過廊道,又瞧見十四歲的小丫鬟豆豆,乖巧的蹲在門口,雙手捧着臉頰,臉兒紅紅的,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事情,還時而咬咬下脣,露出羞澀的小模樣。
許不令走到豆豆跟前,低頭仔細打量幾眼,豆豆卻沒回過神,直到許不伸出手,在豆豆的小臉蛋兒上捏了下,豆豆才猛然驚醒。
豆豆嚇得一哆嗦,擡頭看去,方纔還在想象的小王爺,帶着微笑,附身正看着她,手還放着她臉蛋上。
“……!”
豆豆臉色猛然漲紅,悄悄把臉蛋兒從許不令的手指尖抽出來,站起身捂着臉就跑了,跑的比兔子都快,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間轉角。
這小丫頭……
許不令搖了搖頭,正衣冠後,擡手推開了房門。
房間中燈火昏黃,身着華美嫁衣的女子,站在圓桌旁來回踱步,手上捧着書籍,頭上還蓋着蓋頭,場景頗爲古怪,許不令仔細打量,才發現鬆玉芙是在從蓋頭下方的縫隙看書。
聽見開門的聲響,鬆玉芙回過神來,放下書籍,腦袋轉向門口:
“豆豆,你怎麼進來了?”
許不令回手關上房門,微笑道:
“成婚的時候都不忘看書,很無聊嗎?”
!!!
鬆玉芙身體猛一僵,繼而唰的把春宮冊藏到了後腰:
“你……你怎麼現在就來了?”
說着手忙腳亂的往繡牀跑,蓋着蓋頭分不清東南西北,差點撞到桌子。
許不令一個閃身來到跟前,扶住了鬆玉芙的胳膊:
“你綺綺姐心疼你,專門讓相公先過來陪你,怎麼?打擾到你看書了?什麼東西呀,比相公都重要……”
鬆玉芙蓋頭下的臉頰紅的似要滴血,慌慌忙忙的藏着背後書籍:
“沒什麼,就是隨便看看……呀——”
鬆玉芙正說着話,便發覺手裡一空,春宮冊被抽了過去,繼而便聽到男子“呵~”的一聲輕笑。
鬆玉芙窘迫的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心裡暗暗責怪豆豆光會吃不頂事兒,腦袋幾乎埋到了胸脯裡:
“我……我不是故意看的,碰巧發現枕頭下面有這本書,隨便翻了下,覺得上面的對聯挺古怪的,就多看了一下……”
許不令翻了翻春宮冊,隨身丟在了桌子上,看着怯怯懦懦的鬆玉芙,柔聲道:
“好啦好啦,都拜過天地了,有什麼好害羞的,過去坐着。”
“……”
鬆玉芙都快急哭了,見許不令沒有追根問底,暗暗鬆了口氣,連忙拉着許不令的袖子,走到婚牀邊坐下。
許不令取來金稱杆,輕輕挑起蓋頭。
紅燭之下,女子青澀的面容映入眼簾,娥眉如柳葉,朱脣在燭光下散發着鮮翠欲滴的光澤,鵝蛋般的臉頰在妝容的映襯下,少有的顯出了幾分嬌豔。
鬆玉芙臉兒紅的和蘋果似得,哪裡敢和許不令對視,忙的低下頭去,囁嚅嘴脣,卻不知道說啥。
許不令放下蓋頭,擡手把鬆玉芙的下巴挑起來,微笑道:
“娘子,叫相公。”
“哦……”
鬆玉芙纔想起來流程,暗暗給自己打氣,瞄了許不令一眼,認真道:
“相……相公。”
許不令滿意點頭,從桌子上取來交杯酒,在鬆玉芙的旁邊坐下,遞給了她一杯。
鬆玉芙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感覺腦子裡都是懵的,慢吞吞的穿過許不令的胳膊,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結果酒太沖了,嗆得咳嗽了兩聲,連忙用袖子掩住嘴脣,眸子裡淚汪汪頗爲可憐。
許不令放下酒杯,笑容溫柔:“好啦,完事了。”
鬆玉芙眼神躲閃,點了點頭,遲疑了片刻,便自己把繡鞋褪了下來,往後縮到了牀裡,翻身跪坐着,慢慢吞吞的把大紅被褥鋪開,背後火辣辣,明顯能感覺到許不令在背後看着她,一句話都不敢說,連聲音都不敢弄出來。
許不令打量着鬆玉芙附身展開被褥的背影,裙子崩的圓圓的,背影頗爲勾人。不過怕嚇到玉芙,也沒有動手動腳。
鬆玉芙把被褥鋪好後,回頭瞄了許不令一眼,小聲道:
“相公,睡……睡覺嗎?”
“嗯。”
許不令表情平靜,擡手解開了紅色外袍的腰帶。
鬆玉芙連忙低下眼簾,不敢去看,稍微頓了片刻後,才小心翼翼的解開嫁衣。
火紅外裙褪下,潔白如玉的肩頭顯露出來,繡有鴛鴦的紅色肚兜,在燭火的光芒下顯出別樣色澤。
許不令還沒來得及細看,臉色漲紅的鬆玉芙,便手腳麻利的把裙子拉了下來,一頭鑽進了被褥裡,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縮到了牀鋪裡側靠牆的邊緣,緊緊閉着雙眸,臉頰上寫滿了‘害怕’。
許不令搖頭輕笑,把幔帳放了下來,然後在外側躺下,閉上了眼睛。
婚房中安靜下來,隱隱可以聽到外宅的些許喧譁。
鬆玉芙身體緊繃,等待了許久,也沒見許不令動彈,心裡頓時懵了。
難不成我做錯什麼了……
如此想着,鬆玉芙悄悄睜開眼簾,往旁邊瞄了眼,聲音微不可聞:
“相……相公,你……”
許不令睜開眼睛眨了眨,平靜道:
“怎麼了?”
“……”
鬆玉芙眼中顯出幾分茫然,猶豫了下:
“洞房……是這樣的嗎?”
許不令靠在枕頭上,認真道:
“是啊。”
??
那多沒意思……
鬆玉芙臉色緋紅一片,咬了咬下脣:
“不是這樣的吧……我方纔看過書上的畫兒……”
許不令挑了挑眉毛:“看過你還問我,準備躺到什麼時候?”
“……”
鬆玉芙茫然了下,眼神便糾結起來:
“得我動呀?我還以爲……以爲相公你……”
“肯定沒仔細看,好好想一下。”
許不令重新閉上眼睛,一副任妻摘採的模樣。
鬆玉芙方纔根本就沒看多少,看過此時也記不清來了,縮在被褥裡猶豫許久,才慢吞吞的往外滾了一圈兒,又滾了一圈兒,靠在了許不令身邊,緊緊貼着。
胳膊接觸在一起,鬆玉芙整個人都紅了,一動也不敢動,努力了許久,帶着點哭腔道:
“相公,我……我真不會……”
“沒事,相公教你,要好好學……”
“嗯,謝謝相公……呀——”
窗外星月幽幽,短暫的竊竊私語過後,婚房內安靜下來,只剩下若有若無的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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