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三拳落下!
第一下砸出個凹坑,第二下凹陷大半,第三拳落下,斗大的鐵盔便直接被砸扁,血水直接從面甲縫隙飈射而出,在雪地上灑出一個扇面,場景只能用恐怖血腥來形容了。
許不令本來還要出第四拳,遠方卻再度傳來破風急響。他當即收手側翻倒在地上,把王蒙的身體拉起來遮擋。
不曾想七石強弓的箭矢,硬生生洞穿了王蒙身上的重甲,從背後穿出些許,還是從許不令緊貼着王蒙的肩膀刺了進去,幾乎把兩個人穿了糖葫蘆。
“嘶——”
許不令暗暗抽了口涼氣,連忙推開王蒙,撲到了一塊石頭後面,藏住身體,檢查肩膀的傷勢。
好在重甲的防護力極強,雖然被洞穿,探出來的箭頭只有寸餘,只是皮外傷,不影響戰力。
許不令稍稍鬆了口氣,藏在石頭後面,左右看了看,感覺有點麻煩了。
距離約莫兩百步,他有弓箭都射不到楊寬,更不用說現在沒弓箭,總不能靠獅吼功,他也不會呀。
許不令本來的打算,是打死王蒙之後,舉着屍體當盾牌衝過去斬殺楊寬,只要進了五十步之內,楊寬一箭不中必死無疑。
可七石弓加上特製鐵箭,實在有點太變態,能把重甲步卒直接射穿的話,就失去了盾牌的意義,萬一射中防護力較弱的胳膊、腿,他藏在後面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穿了糖葫蘆。
沒有盾牌的話,直接衝過去風險可不是一般的大。楊寬是玩弓箭出名的行家,七石弓雖然極爲耗體力,但以楊寬的名聲,射十幾箭出來肯定沒問題,現在才射出五箭,還在巔峰期,他一步踩錯就得下去陪陳道子。
許不令稍微喘息了下,偏頭聆聽,月夜中沒有絲毫動靜,楊寬肯定是盯着這塊石頭,等着他露頭。
直接跑的話,馬匹在山林間跑不快,他能跑到,清夜跑不掉,護着清夜跑,一個小失誤,估計還是得下去陪陳道子。
在這裡硬耗着,呂梁山的兵馬不會到這荒山野嶺來,而北齊肯定還有援兵。
許不令吸了幾口氣,現在的情況下,只能是衝過去先滅了楊寬,別無他法了。
他撤下一截布條,把胳膊的傷口綁起來止血,然後便持着腰間刀鞘,猛地一頭竄向了釘在樹上的醉竹刀。
許不令現身的一瞬間,遠方便再度傳來尖銳破風聲響。
許不令聽聲辨位,擡起刀鞘掃向襲來箭矢。
只是,這一下掃的準確無誤,可手感卻有點不對。
飛來的箭矢和剛纔的鐵箭比起來,威力相差太多,直接被全力一刀鞘掃的在空中炸開,四分五裂。
許不令出手便察覺不對,迅速擡起左手,抓住了緊隨其後的另一隻羽箭,而第三隻羽箭也已經到了身前。
連珠箭!
這場景着實把許不令驚得不輕,還暗道了一句:七石弓還能這麼射?!
七石弓顯然不可能這麼射。
及遠處,楊寬已經走到了一百五十步外的一塊石頭上,在月色下安靜肅立,手中七石強弓,換成了常見的三石弓,開弓幾乎不用費力氣,箭如連珠落向在樹林中躲避的許不令。
只能開三石弓的神箭手,肯定玩不轉七石弓,但能開七石弓的猛人,用三石弓肯定信手拈來。
楊寬是玩弓箭的行家,明知拖延對手的炮灰死了,對手又能躲開七石弓的箭,怎麼可能站在原地拉強弓射。
七石弓連出五箭,已經極大的消耗了體力,連續射的話,胳膊扛不住。
楊寬背後三壺箭兩把弓,此時換上三石弓壓制許不令,全當放鬆胳膊,等許不令找盾牌後,再換上強弓,反正離得遠,他有的是時間變換策略,而許不令中一箭就得死。
不過,許不令以前沒見過楊寬這麼厲害的神箭手,楊寬同樣沒見過許不令這麼厲害的靶子。
七石弓的特製鐵箭,速度太快力道太大,許不令確實不好擋,但三石弓射出的普通羽箭,連重傷的陳道子都能躲半天,若是許不令全盛時期都擋不住的話,還算個什麼武魁?
至於連珠箭,一個人射再快也只能一箭一箭射,只要不是弩陣齊射,許不令一刀一刀擋,動作總不會比楊寬慢。
許不令發覺是尋常羽箭後,壓力大減,用刀鞘連續格擋,衝到醉竹刀跟前,拔出直刀便折身衝向楊寬。
一個射的準,一個擋得準,那顯然就沒法阻止許不令的腳步了。
楊寬幾箭下去發覺不對勁,迅速換上了七石弓,全力一箭射向許不令胸口。
但稍有的停頓,已經讓許不令有所防備,利箭襲來迅速騰挪躲閃,奔跑速度被限制些許,卻依舊再朝楊寬逼近。
颯颯颯——
箭矢破空的聲響近乎刺耳,如同山林猛禽的夜嚎。
楊寬很猛不假,但七石弓連射,胳膊的負擔極大,前後加起來已經射出十箭,間隔明顯拉長,開弓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漸漸氣喘如牛。
許不令知道楊寬胳膊撐不住了,每躲過一箭,就會迅速突進數十步,不給楊寬絲毫喘息的機會,只要楊寬掉頭跑,基本上就奠定了勝局,他就不信楊寬能在奔跑中回頭開七石弓。
月色之下,雙方在利箭中迅速拉近距離。
山林的另一側。
寧清夜從石壁上稍微探出雙眼,瞧見許不令和無雙殺神一樣,瞬殺兩個追兵,又頂着箭雨衝鋒,沒有絲毫吃力,心思漸漸從緊張,變成了欣賞,握着劍柄,眼神意味莫名。
江湖女子,都喜歡武藝高強又帥氣瀟灑的俠客,寧清夜對感情反應很遲鈍,但不代表她不喜歡這種男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場面。
誰不想有個這麼厲害的人守在身邊呢?
寧清夜當年有這樣一個人護在身邊,她和孃親住在蜀地山寨,爹爹是寨子裡最厲害的人物,雖然喜歡讀書不喜歡打架,但終究是最厲害的。
如果當年官府剿滅山寨的時候,厲寒生在山寨,可能也是這樣,讓她和孃親躲在石頭後面,一個人把官兵殺的聞風喪膽。
只可惜,沒有如果,厲寒生終究是爲了高官厚祿,把一切都拋下了……
寧清夜眼中顯出幾分憤恨,不過很快便隱了下去。
畢竟,她現在看着的這個男人,不會再和厲寒生一樣拋妻棄女了。已經是王侯之子,不需要高官厚祿,除了美人,也沒什麼可追求的,連美人都拋,還能去追求什麼?
這麼一想,寧清夜忽然就有點理解,許不令爲什麼好色了。
武藝通神、文采絕世、位高權重、還貌若天仙!不好色,指望他追求什麼?
嗯……
寧清夜眼神怪怪的,本來很介意許不令到處沾花惹草,此時忽然就看開了——畢竟許不令找再多女子,都護得住,好色又不礙着誰;總比那些護不住,還把共許白頭的女人,害死的人渣要好……
羽箭橫飛,對敵兩人越來越近。
寧清夜聚精會神盯着許不令周邊,避免有沒發現的援軍,忽然殺出來干擾到許不令。
而寧清夜的後方,三匹馬都被藏在了石壁後,石壁旁沒有樹木,繮繩掛在枯藤上,方纔形勢危急,臨時掛在哪裡。
追風馬都經過嚴格調教,沒有命令不會亂跑,也不會出聲,不然戰場上夜襲容易被發現蹤跡。可若是有人下令,那就不一樣了。
許不令的追風馬,都能自己解開繮繩跳出馬廄,旁邊兩匹同樣是追風馬,可不會差半點。
棕色駿馬之上,姜凱已經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出聲,只是小心翼翼的盯着石壁旁的白衣女子,輕手輕腳掙開綁縛的繩索。
方纔寧清夜把姜凱敲暈,知道姜凱是北齊的藩王世子,價值很大,哪裡敢下重手,只是隨手敲了下。
而姜凱落在敵人手上,潛意識裡就有逃生慾望,暈倒後,很快就被搏鬥的聲音喚醒了過來,知道救命的援軍來了。
姜凱是北齊右親王世子,出身王侯之家,以後又要鎮守邊關,功夫不可能差,不然也不敢帶着一萬先鋒軍深入敵腹,也就遇上了許不令這種變態,纔會倒血黴被抓住。
此時沒有受傷,許不令又不在跟前,想掙脫繩索並不難。姜凱稍微磨了片刻後,繩索便鬆開,手腳掙脫了出來。
姜凱方纔被寧清夜拍暈,知道寧清夜武藝也不低,對方還拿着兵器,肯定不敢驚動了寧清夜。他稍微吸了口氣後,用手輕輕按了幾下馬脖子。
棕色追風馬,是姜凱的坐騎,主僕之間的默契,不比許不令和大黑馬差。
發覺主子清醒給出授意,棕色大馬便懂了,慢悠悠的咬開繮繩,然後漫步往外走。
馬站累了,隨便動彈幾下蹄子,肯定不會引起人的警覺,寧清夜聽見了不急不緩的馬蹄聲,並未回頭查看。
姜凱心絃緊繃,小心翼翼的趴在馬背上,試圖拉開距離後,全力突圍。
只是寧清夜沒注意,可不代表旁邊沒眼線。
許不令的大黑馬可沒閒着,站在跟前,瞧見剛抓回來的小弟竟然想跑,很機警的便發出了一聲長嘶。
姜凱臉色驟變,暗道不妙,毫不遲疑翻身而起,猛夾馬腹便朝着林間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