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經入夜,王府外的白石大道上,蕭湘兒手中拿着兩串糖葫蘆閒庭信步,巧娥則是揹着兩個大包,裡面裝着從集市上搜羅來的奇珍物件,有些不堪重負的跟在後面,輕聲抱怨:
“小姐,下江南幾千里路,大半時間都待在船上,咱們應該多買些好吃的,這些東西看一會兒就膩歪了,以前在宮裡擺了一屋子也沒見您真看過幾次……”
蕭湘兒雙手疊在腰間,若不是兩根糖葫蘆有點不搭,氣質和以前端莊威嚴的太后沒有半點區別,聽見巧娥的話,她有些不滿:
“就知道吃,長胖了當丫鬟都遭人嫌棄,本來呀,我還準備讓你以後去伺候許不令……”
“啊?!”
巧娥眼前一亮,頓時不手軟腳軟了,拎着兩個大包裹跑到跟前,做出焦急不捨的模樣:
“小姐,這怎麼行,我伺候你這麼多年,捨不得你呀……”
“是呀,所以想想還是算了,讓王府給許不令找了沒幾兩肉的小丫頭,你要是過去,準被許不令吃幹抹淨……咦?巧娥,你怎麼不走了?”
“有點累……歇一會兒……”
蕭湘兒無奈嘆了口氣,回身提起一個大包裹:“巧娥,你放心,你是我的丫鬟,哪怕現在小姐我不是太后了,也沒人能欺負你,特別是許不令那廝……”
正說着話,蕭湘兒忽然瞧見許不令靠在白石大道旁的一顆柳樹下,正望着她。
蕭湘兒表情微變,下意識的閉嘴,可想想又覺得不對。她可是許不令的救命恩人,這些話本來就是實話,有什麼好怕的。
“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幫忙提東西,巧娥都累死了……”
許不令搖頭輕笑,走到蕭湘兒身邊,把兩個大包裹接過來,眼神特別溫柔:
“寶寶,怎麼不讓護衛提着?”
蕭湘兒對‘寶寶’的稱呼很不滿,不過糾正很多次也無濟於事,慢慢的也習慣了,走在前面一副長輩姿態,淡然道:
“以前走哪兒都是前呼後擁,早膩歪了,讓他們暗處跟着就行。”
“怎麼不叫我陪着?”
“誰知道你死哪兒去了,七八天找不到人……”
蕭湘兒走出幾步,想起了什麼,又偏頭道:“今天太陽大,本來不想出門,可紅鸞把我攆出來了……”
許不令略顯莫名:“怎麼了?”
“還能怎麼,王府給你安排了個貼身丫鬟,還沒見着你人,紅鸞就把人家小姑娘叫過去,和親閨女似的噓寒問暖,就差認作乾女兒了,今天把我攆出來,肯定是教那小丫頭怎麼告密……”
許不令呵呵笑了下,自然不好接話。
閒言碎語間,進了王府大門,許不令便偏頭看向巧娥:
“你先回房吧。”
巧娥眼神古怪,很是識趣兒的把包裹接了回去,快步跑進了後宅。
蕭湘兒身體微微一僵,停下話語,神色變了幾分,也跟着巧娥往回走,只是還沒跨出半步,就被許不令攔在了身前。
蕭湘兒仰起臉頰,手兒持着糖葫蘆放在胸口,往後退了兩步,直至靠在了遊廊的拐角退無可退,才強自鎮定道:
“你……你做什麼?”
許不令笑容玩味,擡手把熟美動人的臉蛋捧着揉了揉,又拉了拉。
蕭湘兒頓時惱火,擡手推了許不令一下:
“你放肆!我……呀,別在這裡呀……”
許不令俯下身猛嘬了好幾口後,總算是心滿意足,鬆開手抽了一根糖葫蘆過來:
“前幾天出去一趟,好像又毒發了……”
“毒死你算了。”
蕭湘兒擦了擦紅脣,眼神嗔惱的瞪了一眼,便埋頭跑了回去。
許不令啃了顆酸酸甜甜的糖葫蘆,含笑道:
“寶寶,子時來書房找我。”
“滾……你想得美……”
蕭湘兒腳步匆匆,眨眼就消失在了廊道。
許不令暗暗唸叨了一句‘口是心非’,轉身走向了自己的庭院,準備好生打扮一番,晚上和寶寶約會。
回肅州之後,八個王府護衛重新歸隊,老蕭則是拉着一幫子門客月下讀‘春秋’,許不令一個人住習慣了,除開早上洗漱,一般也不叫丫鬟過來,庭院中的人比在長安的時候還少。
夜色幽幽,諾大庭院沒有什麼燈火。
許不令回到睡房關上房門,便來到櫃子前,準備找一件適合晚上賞月的袍子。
只是剛剛打開櫃門,許不令的餘光便發現,自己的牀上有一雙烏亮的眸子盯着他,屏息凝氣沒有半點聲息,他方纔進來還真沒發現。
許不令在守衛森嚴的王府後宅,回的又是自己的房間,猛然瞧見這雙眼睛,還真被嚇了一下,偏過頭來打量,才發現黑洞洞的牀鋪上,一個小姑娘縮在被子裡面,側身躺着,正做出不苟言笑的模樣望着他:
“公子……”
“……”
許不令左右看了看,沒有走錯房間,略顯莫名:
“夜鶯,你……做什麼?”
夜鶯身材很纖瘦,小小的一個,躺在被子裡幾乎看不出來,此時也沒起身,認認真真的道:
“稟公子,暖牀。”
“暖牀?”
許不令關上櫃門,偏頭看向窗外。
時至七月末,肅州城雖然晝夜溫差極大,但也有十幾度,完全沒到蓋棉被的時候。
許不令走到跟前牀邊半蹲着,仔細打量長着瓜子臉靈氣十足的小姑娘:
“天這麼暖和,你暖什麼牀?”
夜鶯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可許不令耳目通達,屋子裡又安靜,心跳聲遮掩不住,‘撲通撲通~~~’,明顯還是緊張。
“丁香嬤嬤說,以後我伺候公子,端茶倒水、暖牀疊被就行了,我沒當過丫鬟……這樣應該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
許不令平時也沒什麼架子,想了想,從旁邊拖了張小凳子坐下,打量着模樣認真的小姑娘。丁香嬤嬤現在給他送個漂亮丫鬟過來,端茶倒水啥的還是其次,最大的作用還是養熟了以後幫着管理後宅內物,免得大房太強勢,當老爺的心疼偏房妾侍又不好開口,有個丫頭在跟前偷偷徇私也方便些。
許不令想了想,開口詢問:
“夜鶯,你以前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