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一加大攻擊力度,朱久炎留在原來位置上的一半火炮也立即向羊馬垣開火還擊,“砰砰砰”地連開幾十炮,羊馬垣上傳來一陣慘叫之聲,顯然打擊中了那片集中還擊的官軍。
何耀祖和李天福趁着這個機會,領人開始往羊馬垣上攀登,而朱久炎也指揮着高坡的炮手擺好火炮陣地,朝着高大的南京城頭不斷地開炮轟擊,進行火力壓制。
南京城投的弓箭和滾石也完全受到了壓制,可是徐輝祖的土手榴彈卻是進行起了更加瘋狂的拋射,噼裡啪啦地掉落在還未趟過外秦淮河的湘軍陣中。
對於徐輝祖使用使用襄陽炮投射土手榴彈的創意,朱久炎不得不感嘆佩服一番。
雖然這種打法準頭極差,浪費也大,但總算可以扔出超遠距離的攻擊,可以給涉河的湘軍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失,多少可以幫助官軍和湘軍的火力抗衡。
朱久炎也不得不承認,在孤注一擲垂死掙扎的時候,在官軍缺乏合適兵器抗衡湘軍火炮的時候,這是最好的辦法。
面前的徐輝祖很顯然已經是在孤注一擲了。對於京城戰役的首勝重要性,雙方都看得很清楚,徐輝祖一旦不能成功打退湘軍的攻勢,那就只能聽天由命,做垂死掙扎了。
看着死傷上千的前鋒營,朱久炎那叫一個心疼,他拿起脖子上掛着的玉製口哨,奮力吹響。
一聲尖利的哨音響徹炮兵主陣地所在的高坡,炮兵令旗同時向兩翼陣地傳達着朱久炎的命令,於是另外一側的分陣地也響起了類似的哨音。
多年反覆操演形成的條件反射,讓炮長們的口令和炮手們的操作無比流暢。
稍微冷卻過一陣的炮膛再次被填入藥包、散彈炮彈,然後是扎開藥包裝好引火繩,在炮長們的指揮下點燃……
與之前稍有些不同的轟鳴聲傳遍整個戰場,分佈在兩個地點的一百門湘王炮幾乎一齊向羊馬垣與南京城牆上的官軍射出了一陣密集的彈雨,和城頭扔下的土手榴彈的彈雨比起來,這纔是名副其實的彈雨。
鐵皮筒卷制的炮彈從炮膛中飛出,在羊馬垣上被裡面密集的填塞物撐爆,然後包在鐵皮筒裡面的形狀不盡規則、大小不一的各種小型鐵彈丸、石子、破鐵片之類的小雜物,從鐵皮筒的爆裂處噴射而出,以扇面向前轟擊出去,橫掃了羊馬垣上的整個守城陣列。
這片混雜着鐵彈丸、石子、破鐵片的衝擊物,雖然不能徹底撕裂羊馬垣的夯土牆,卻也將這些牆體表面打得坑坑窪窪。
更何況這些小東西的衝擊力已經遠勝過了弓箭,官軍身上的鎧甲根本就擋不住。
即便是那些手持盾牌的前排朴刀兵,密如雨點的銳利物一齊打在盾牌上,這股合力不僅能夠將他們衝倒,有些甚至還可以把盾牌後面持盾的手腕撞碎。
官軍的陣列當中頓時哀鴻一片,前排撲刀兵七零八落,滾了一地,南京城牆上在架起的襄陽炮旁邊忙碌着的官軍炮手也是紛紛中彈倒地。
隨着湘軍火炮陣地的不斷開火,何耀祖和李天福率領所部一路往上攀爬,先頭隊伍終於在羊馬垣上有了立足之地。
何耀祖剛剛爬上羊馬垣,就聽見兩箭之地的南京城牆上,突然發出一陣高喊,接着就冒出一羣官軍弓箭手來,一波密集的箭雨朝着何耀祖激射而來。
何耀祖連忙低頭趴倒躲避,只聽噹噹噹地一亂響。幸虧羊馬垣上的防禦設施齊備,也幸虧他帽帶系得緊,要不然頭盔非得被居高臨下的弓箭射落不可。
正在暗自慶幸之下,突然又是一陣滾石瞬間從城頭滾落下來,何耀祖立刻朝着牆體一側滾過,背靠上女牆的另一側,身體蜷縮成一團。
一顆圓滾滾的巨石,正好砸到落到何耀祖的腳前,朝着羊馬垣的另一邊翻滾而去。何耀祖剛鬆口氣,就聽見下面接連傳來數聲慘呼,幾個正往這邊支援的官軍被南京城上拋下的巨石,碾死當場。
“啊呸!這要砸死多少自己人?城頭上的這些傢伙也太把袍澤當回事兒了吧!狗屁一樣的上十二衛!”跟着何耀祖爬上羊馬垣的李天福,見到如此情況,也是咂舌不已。他與何耀祖所在的帶狀區域,有數十步長,十步之寬,能容得下二三十人並排衝鋒。他與何耀祖若不在此擴大立足區域,下面的湘軍就得付出更多的傷亡。
聽着下面不斷地傳來部屬的慘呼之聲,越來越多的湘軍士兵被南京城頭的弓箭和巨石擊落羊馬垣下,何耀祖一咬牙,憤然起身轉向,“嗖”的一聲,就是一箭射出,正好射在露出頭面,正在往下觀望的官軍百戶臉上,只聽那百戶一聲慘叫,栽下南京城頭。
“何老四,好箭法!”
恰好這個時候,又是一輪火炮轟鳴之聲傳來,何耀祖大喝一聲:“李天福你這個傻帽,還廢什麼話!趁着我軍的火力壓制,跟我上啊!”
這話說完,何耀祖顧不得炮擊造成的散碎落石,迎上衝過來的官軍,手中的鋼刀不斷的揮舞,奮力搏殺。
李天福也是狼嚎一聲,帶領部下衝殺向另一邊。
城下一波波的羽箭也如同飛蝗一樣被射上城頭,壓制着官軍,一個個湘軍更是不斷地爬上來,加入搶攻隊列。
何耀祖的身邊已經死傷一片,不過,南京城頭的上十二衛仍舊不顧己方傷亡地張弓搭箭朝下拋射。尤其是見何耀祖如此勇猛,城頭的指揮使更是命令羊馬垣上的弓箭手齊刷刷地對準了他,嗡嗡嗡一陣弓弦繃緊的聲音響起。
這時,何耀祖又是一個翻滾,藏身在幾具官軍死屍後面,趁機取下死屍手中的長弓,取一支箭,看都不看就朝着衝過來的官軍人羣中射去,“嗖”的一聲,一名官軍捂着喉嚨應聲倒地。
何耀祖身後的湘軍已經攻入了官軍軍陣,令統帥這千餘官軍的千戶極爲恐慌,先是衝着身後喊道:“狗丨日的湘軍想擴大立足點,快將他們打下去!”
然後千戶又側頭衝着身邊的部下喝罵:“直娘賊的,把那逆軍將領我射死!把他給我射死!”
這個千戶這麼一喊,一來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二來,也把身邊聚集的官軍弓箭手全都引向了何耀祖。
何耀祖蜷縮在那堆死屍的後面,就聽見一波箭雨噗噗噗噗地射在身前的屍體,有的叮叮叮地射中了土女牆,更多的則是咻咻咻地緊貼着自己盔檐飛了出去!
就在這個箭雨飛過之後的間歇,何耀祖從懷中取出一面紅色的小旗,伸出土女牆,朝着城外揮舞了幾下,然後朝着前方的官軍弓箭手陣營一指。
何耀祖這是在向城外的炮兵示意散彈的火力支援,這也是朱久炎對於高級將領的一種保護措施。揮舞完旗幟後,何耀祖便第一時間趴了下去,而後就是身邊的一衆湘軍士兵也一併匍匐了下來。
只一會兒的時間,遠處的山下兩處湘軍炮兵陣地之中,頓時再次響起了一片“轟轟轟”的炮擊聲,炮彈呼嘯着向着何耀祖前面的官軍弓箭手陣營呼嘯而去。
啊!
散彈再次發威。
瞄準何耀祖的百餘弓箭手被炸了個正着,一個個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至於沒有發出慘叫的則是直接被奪去了性命,想喊也喊不出來了。
這波精準定位的打擊,讓飛快爬起的湘軍士兵士氣大振,也讓匆忙與之交戰的官軍慌亂不已。
何耀祖也終於脫離了陷境地,很快就又有八十多人接應了過來,領頭的就是李天福。
別看這兩人,平時打打鬧鬧,互相嘲諷,關鍵時刻,感情比誰都好。一見何耀祖使出了壓箱底的手段,李天福直接捨棄了另一邊的攻勢,帶人前來營救。
何耀祖接過李天福遞過來的長槍,朝着混亂的官軍人羣兇狠地投擲而出,疾馳而去的長槍,一瞬間就穿透一名官軍的胸膛,然後扎進了想殺何耀祖的那名千戶的肋下!
長槍擲出之後,何耀祖也沒閒着,很快從地上撿起一把染血的苗刀,衝向了正要後退,想要拉開距離的官軍箭陣。
湘軍負責攻城的前鋒營,幾乎清一色地都是善於短兵相接的刀盾手。
他們根本不懼官軍不成陣型以及紛亂射出的零星箭矢,衝鋒起來根本不用躲避,右手持刀,左手持盾,衝入官軍人羣之中,將官軍弓箭手劈砍得一片大亂。
隨着爬上羊馬垣的湘軍軍越來越多,官軍本來就散亂的箭陣很快就崩潰了,原本手持弓箭的官軍也都紛紛丟掉了手中的弓箭,拔出腰間的刀劍,與何耀祖他們戰作了一團。
將肋下長槍抽出來的千戶見狀,也顧不得包紮流血的傷口,開始恐懼地轉身奔跑,邊跑還邊衝着朝前面衝擊的官軍援兵高喊:“別讓他們過來!快來上去頂住!快來上去頂住!”
這句話剛剛說完,李天福就已將手中長弓長箭鎖定他的身影,吱呀的一聲拉開了弓弦,然後手指一鬆,“嘭”的一聲弓弦彈回,長箭正射進那名千戶正在高聲呼喊的口中,將他一箭射倒在地上。
“呦呵,你的箭法也練出來了嘛。”何耀祖百忙之中衝着李天福豎了下大拇指。
李天福自傲一笑,也不搭話,換上戰刀,勇猛衝殺。
失去了現場指揮者的官軍更加慌亂了,而此時,涌上衝過來的湘軍也越來越多,湘軍在人數上已經佔據優勢,很快就將這一片區域的官軍斬殺乾淨。
遠在羊馬垣西側的徐輝祖,看見將立足點已經擴大了一倍的何耀祖、李天福,立刻朝南京城頭下達了狙擊命令。
南京城頭的官軍再次組織起攻勢,朝下射箭和投擲巨石,一排火槍手更是點燃前端火繩,一瞬之間,上百顆彈丸呼嘯而下,由於上十二的裝備是建文朝廷最精良的火器,加之居高臨下,所以每一顆都精準地打在了羊馬垣上的湘軍人羣之中,一時間血肉橫飛,打死打傷一片!
可羊馬垣上被湘王炮轟擊慘了的官軍,卻仍舊不是何耀祖他們的對手,短兵相接之下,官軍慘呼連連、一片混亂。李天福更是帶着身邊的百餘個刀盾手再度擴大了一倍的立足點。
與此同時,羊馬垣下爬上來的湘軍也是越來越多。
徐輝祖也意識到關鍵時刻到了,顧不到外秦淮河邊不斷打來的火炮彈丸,衝着衝得最狠的何耀祖等人張弓搭箭射了過來。
緊挨在何耀祖左側的一名湘軍士兵剛剛露出頭來,就被徐輝祖的一箭射中面門,慘叫着墜落羊馬垣,重重地摔在了滿是屍體的紅土地上。
官軍身後的督戰隊則是不斷地督促着前進,畢竟這是他們剛剛從各大勳貴、大員之家召來的部曲,不如上十二衛精銳,而且他們剛纔還遭受了湘軍炮火的瘋狂洗禮,如果不嚴厲督促的話,早就散了架子了。前進是死,後退,同樣會被後面的督戰隊給砍成肉醬,這個時候,羊馬垣上的官軍也明白,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了!
只有打退湘軍,纔有一條生路!
城外的朱久炎也已經看出了何耀祖、李天福的吃力,在炮火如此轟擊之下,竟然還無法在短時間內擊潰羊馬垣上的官軍,這支臨時徵集起來官軍的戰力居然比之前擊敗的所有官軍可都要強上不少,徐輝祖果然有些本事!
“下令給陳瑄,讓他率領戰船來助戰!天黑之前一定要毀滅南京城外所有的羊馬垣!”
朱久炎下令之後,再次加命令一萬湘軍步兵衝了上去!
東邊江面上陳瑄的上百艘戰船也從長江駛來了外秦淮河,加入了戰鬥,他和岸邊的朱久炎選擇不同,在這樣的近距離纏鬥當中,他使用了實心彈。
戰船上的湘王炮比起岸上用的可要大上不少,除了在安裝之初從工匠所在舟山那一段運輸繁重之外,炮身的重量對於水軍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尤其是華夏海軍的新式內河攻城戰船,鐵手還在安裝火炮的甲板部位都採取了特別的加固措施。
所以戰船火炮使用的實心彈比起岸上的湘王炮大得多,威力自然也是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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