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人不動聲色,似乎完全不在意臺下的目光,端起侍女送來的茶盞,淺淺啜了一口。
這一動,一雙白嫩細膩的玉手就露了出來,只見皓白的手腕上除了一隻玉鐲之外,不着他物,硃紅色的長裙上披着緋紅的帛紗,長裙下襬繡着無數鮮豔的牡丹,更添貴氣。
從這麗人的氣質來看,她就不是一個普通女子,應是豪門大戶之女。
這女子的美貌稍勝何秋娘一分,與憐星相比也是各擅勝場,那是因爲她身上有着一種獨特的風韻,是一般女子所沒有的,那種女性的柔美中帶上的英氣,引得所有王爺側目,就連朱柏也不例外。
路過朱高熾三兄弟身邊時,三兄弟更是站了起來,對這女子遙遙躬身一禮,口稱:“見過三姨”。
朱高熾三兄弟對着比他們都年輕的女子行了晚輩禮節,喊出三姨,這就不難推算出這女子的身份了。
定是他們的母親燕王妃那還未出嫁的三妹徐妙錦了。
至於朱久炎爲什麼知道徐妙錦的閨名,那是因爲這徐妙錦的名氣在權貴圈子裡實在太大了。中山王徐達的女兒,不僅有着頂級的顯赫身世,從小還有明瑩如玉的美名。
據說這臺上的大部分親王都向其求過親,卻都遭到了徐妙錦的婉拒,她不羨禁苑深宮,不羨鐘鳴鼎食,也不學園裡夭桃,邀人欣賞,只願做世外閒人,獨自榮枯,可謂遺世而獨立,像夢一樣美好的女子。
徐妙錦有這樣的名聲,朱久炎這個湘王世子,想不聞其名都難。看朱權那眼睛放光的樣子。朱久炎的心中暗自猜測,估計他這十七叔在未結婚之前,也是徐妙錦的仰慕者之一。
諸位王爺對徐妙錦的讚美之詞溢於言表,一個個都擡起頭,伸長脖子,等着看徐妙錦的表演。
下面的人羣也聽到了徐妙錦的芳名,他們雖然看不真切芳姿,只能通過旁人的口敘中幻想美女的樣貌姿態,卻也一個個都是興高采烈。
臺上那嵐兒的舞蹈雖然跳得很好,舞姿嫺熟,技藝高超,發揮得淋漓盡致,可是此刻人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她的身上,連帶她來的蜀王心裡也不免想着讓她快點跳完好趕緊下臺,將舞臺騰給徐妙錦。
由於光彩全被徐妙錦給奪了去,嵐兒一臉委屈,不過看到大夥兒的反應,也讓她明白自己實在比不上這徐家三小姐,她只能提前結束舞蹈,識趣地退場,回到蜀王府女眷所在的區域。
朱久炎的注意力自然也放在徐妙錦的身上,否則,他或許就會注意到蜀王身邊的嵐兒正不住瞥向他這邊,眼神飄忽不定。
衆人還以爲徐妙錦很快就會上場,可是她只是站在高臺內側等着,另一批人卻擁到舞臺中央開始了表演。
就連朱久炎也啼笑皆非了,衆人都在等着徐妙錦表演,這些閒人來攪什麼局?
衆位王爺等着得心焦,不住地叫身邊的侍者去打聽徐三小姐什麼時候表演,那些閒人什麼時候滾蛋,而臺下的觀衆便沒有貴人們那麼注重身份了,呼喚徐妙錦上場的聲音是一浪接一浪。
臺上的表演者們給臺下的聲浪弄得十分尷尬,表演水準都下降了好幾分。
好容易等那一場接着一場的歡慶節目如走馬觀花般演完,徐妙錦終於上場了。
只聽那念詞的司儀太監馬三寶朗聲說道:“最後一位,魏國公府徐家三小姐爲大火星儀式獻藝,祈禱來年豐收,期盼我大明永世昌盛,大明的龍旗,永遠飄揚在天空之上!”
兩大王府的樂隊就在高臺兩側,聽到司儀太監的呼喊後,立刻停止了伴樂演奏。
高臺的正中間,比武大會的主辦方代表,朱柏與朱高煦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高臺的最中間,一左路一右在徐妙錦身邊站定,他們在爲徐妙錦的出場助勢。
整個廣場都安靜了下來,連那些圍着大火柱歡快繞圈的人也停下了腳步,神色肅穆地面對高臺。
湘王府馬進忠與燕王府馬和,兩個承奉太監,一人端來了一個托盤,盤上都有一個小小瓷杯。
朱柏與朱高煦一人拿起一隻,大夥兒明白,這是主辦方要爲大火星儀式祝酒了。
“大明萬歲,願我大明國運昌隆!朱柏感謝徐三小姐爲大火星儀式獻藝。”
“大明萬歲,願我大明國運昌隆!高煦感謝三姨爲大火星儀式獻藝。”
臺上臺下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感染,齊聲大喊道:“大明萬歲,願我大明國運昌隆!”
數萬人的高聲吶喊,無論男女,都陷入了一種忘情的呼喊之中,將徐妙錦的上場鋪墊出一個絕對的高潮。
唯有即將上場的徐妙錦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她雖不參與政治,但她的理念跟兄長徐輝祖一樣,是支持朱允炆這個正統皇帝的。對於朱柏他們的祝酒詞中全然不提皇帝的名號,她自然瞧出了問題,她有些埋怨地瞧了朱權一眼。
朱權衝着她回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拱手連連,表示道歉。
事已至此,徐妙錦也不能後悔,她無奈一笑,指揮着僕人擡着鳳首箜篌,來到了高臺的中央。那裡已經擺好了一張紫檀木琴樁,樁旁有一龍紋小鼎,香菸嫋嫋,似蘭勝蕙。
她步履輕盈,緩緩端坐於琴座之後,只見她素手一撥琴絃,一個個美妙的音符自高臺上傳出,盪漾在這廣場四周。
大夥兒聽到第一個音符,便都安靜了下來,伸長了耳朵,生怕漏過了一個音色。就連憐星的眼中都波光閃動,輕點臻首,若有所思。
琴聲琮琮,悠悠盪盪,彷彿廣場上熊熊燃燒的大火,一如鳳山玉碎崑崙叫,又如芙蓉泣露香蘭笑,好比那蔚藍天空上的白雲,盪盪悠悠,瀟灑自在,聚散憑緣,隨心所致。
顏如夢幻之姿,心如琉璃易碎,美輪美奐。
徐妙錦的氣息節奏與彈奏手勢都拿捏的十分到位,將古典箜篌的柔美演繹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