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的魏志強督促着幾十個後生,開始搭建行軍伙房,這些事後生們都很熟悉,侍衛們也紛紛上前幫忙擡東西。
行軍房頂蓋的是茅草,可以就地取材,荒地裡割來就是,黃泥做的磚和木頭稍微值點錢,不過也可以直接從永興屯運送現成的過來。朱久炎又不打算修成碉堡,不需要太多木料。
現在是夏季,搭建的房子暫時不需要考慮防寒問題,只需要茅草房搭得堅固,不至於倒塌就行。
憐星觀看了一陣子,也有些好奇地問朱久炎:“小鬼頭,你在這裡建些茅草棚子打算做什麼?”
朱久炎微微一笑:“打算讓村裡人在這裡賣吃的,涼茶和雨傘之類的東西。”
憐星的嘴角微微翹起:“世子爺就賺這麼點小錢?你還想了什麼鬼主意?”
朱久炎小臉向上一擡,臉上寫滿了自信:“姐姐就是了解我,這只是個開始,往後我不僅要完成對蒙老出承諾,還要整個荊州都大變樣!”
畢竟都是軍戶,十幾間透風的茅草棚子,很快就有了個雛形,另一些人開始着手搭建爐竈。
朱久炎扭頭問高二寶:“高公公,這荊州城內的物價情況,你應該都清楚吧?”
高二寶點點頭,陪着笑回道:“殿下,奴婢幹着酒樓的生意,每天的物價那是必須要掌握的。”
朱久炎小臉含笑:“我對物價比較好奇,你跟我仔細講講吧。”
物價沒什麼好隱瞞的,高二寶躬身道:“殿下想知道什麼,請隨便問。”
朱久炎低聲對着憐星說道:“勞煩姐姐,拿紙筆幫我記錄一下。”
憐星悄眼白了他一眼,算是應了下來。
“白布一匹,多少錢?”
“白銀二錢。”
“活雞呢?”
“白銀四分。”
“棉花?”
“一斤白銀六分”
二人一問一答。
朱久炎邊問,邊點頭。看來這大明的物價,尤其是生活用品,都非常便宜。
“豬肉多少錢一斤?”朱久炎又問高二寶,高二寶停頓一會,詳細回答道:“豬肉不貴,上等豬肉一斤也才八文。羊肉卻貴得要死,要三十文一斤。城裡買豬肉的人並不多,羊肉倒是一下子就會被人買光。”
朱久炎暗暗點頭,從羊肉的銷售情況來看,荊州的官紳以及富裕大戶的消費力還真不低。
稅卡距離朱久炎他們不遠,稅卡內的官吏看到他們在大道旁熱火朝天的建起房子來,臉上升起詫異之色。
有幾個差役見狀,眼睛裡冒着火:今天真是什麼鬼事都發生了,前面幾十個劫匪全副武裝的在稅卡外搶劫,現在居然還有人直接到關卡外建起了房子!
你也太不拿差役當幹部了,好歹也要知會我們一聲吧?
一個性急的差役揎拳擼袖,正待上前,卻被旁邊老差役把他扯了轉來,拍了他一巴掌,他看着穿着樸素的蒙永,敬畏地縮了縮身子,這才悄聲說:“笨蛋,那老頭是永興屯的屯長、湘王右衛老指揮使、現任指揮使的爹!這羣人都是大人物!”
指揮使!對他們來說就是傳說中的人物。這三個字就像某種魔咒,直接抽掉了他們的全部精氣神,使剛纔還憤憤不平的傢伙們,立刻就變成了被打斷脊樑的哈巴狗。
不一會兒,一名身穿書吏服飾的中年男子,領着幾個差役走了過來。他一邊走,一邊正了正衣服和帽子。
書吏都是非經制吏,穿着特有服飾,黑綢直裰,腰間纏儒絛,腳踏嶄新的白底皁靴,頭戴前高後低的方帽子,帽子兩側還有一對小翅,但又比官員烏紗帽的帽翅小得多。
他脣邊長着一對老鼠一樣的鬍鬚,眼睛滴溜溜地在朱久炎一行人身上來回轉圈。
書吏是在府衙幹了多年的老吏,混老了下層官場的老油條,對着附近情況也熟悉。從人羣中他認出了上司陳瞻和永興屯的老屯長蒙永,中間一個小孩穿着雖然普通,但周圍隨從都是錦衣綢褲,粉底官靴,那一股貴胄氣息非是尋常鄉紳家可比。
周季陶早已留意,看出朱久炎纔是正主,雖不能完全肯定,也把對方的身份猜到了八九分,所以他分外謙卑,低低地呵着腰兒,垂手說道:“拜見陳大人!鄙人周季陶,忝爲府衙戶房書吏,負責這柳林州渡口,向諸位貴人問好。天氣炎熱難耐,請諸位貴人務必賞光到關內吃口茶水,讓周某一盡地主之誼。”說着,他的頭轉向了朱久炎。
朱久炎正好想了解稅關內的稅收情況,也不想跟他客套,淡淡說道:“好,領我去官廳。”臉上雖然和顏悅色,卻是命令語氣,做了這麼久世子,他確實也習慣了發號施令。
“貴人們請隨我來。”周季陶樂滋滋地帶着朱久炎往關內走去,一路之上還極爲殷勤地爲他解釋了關內每間屋子的用途。
整個稅關內,一共有不入流的書吏一名,白役十九名,一共二十個人。其中,在荊州府衙有底檔的,也就周季陶這個書吏,其餘的全是不發工錢的白役。
府衙只負責這些白役的住宿,也就是一樓自己打地鋪,至於衣食行,也全部自理。
周季陶屬非經制書吏,還稱不上官,但在小小渡口稅關內的十幾號人裡,也算稅卡的一把手了,他這個一號人物親自出來接待,也不算怠慢。
衆人在裡邊官廳坐定,這官廳陳設很簡單,桌椅齊全,周季陶忙忙地親自去端來涼茶讓他們解暑納涼。
朱久炎手裡捧着放了甘草、金銀花的涼茶正喝着,看到桌上攤開擺着一本賬本,他毫不客氣地拿起來翻看,大致看了看渡口最近的稅收情況。
柳林州渡口雖小,管轄範圍卻非常寬。渡口內外和長江上,長寬兩裡的河段都歸這裡管轄。
管轄着那麼大的地段,渡口一天的稅收卻非常少,賬面上竟然不到十兩銀子,也就是說,一個月頂天也就三百兩的稅收。這對一個連接長江的渡口來說,實在是少得可憐。
一個月三百兩就是陳瞻口中說的非常可觀?
朱久炎不由微微一笑,合攏了賬本,隨後站起身子。關卡稅收很低的關鍵就在這裡了,府衙的這種做法,表面上看着節省了開支,其實本末倒置。白役根本沒有工資,爲什麼還有這麼多人搶着幹?可想而知,他們這些白役的收入來源,真的全靠私下裡盤剝來往的客商。
瞟了一眼旁邊的周季陶,朱久炎心中已經有底,下屬們這麼刮地皮,這個書吏能幹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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