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立功心切的嶽州指揮同知徐茂,他在地方衛所混了半輩子,到了這個級別算是到頂了,現在指揮使之位空缺,他完全有機會再進一步。
這事一成,絕對會上達天聽,湘王世子又是如此尊貴、如此厲害,今天也算是抱上了大腿,想想真是興奮。
徐茂縱馬有意無意地出現在朱久炎眼角,離李天佑兩兄弟總差着一個馬頭,一副全神戒備的樣子。
心中的火熱被完全調動起來,那句“我想投靠湘王府”的話就差寫在腦門頂上了!
朱久炎善意地對着徐茂笑了笑,算是對他這一番作派的認可。
“落了!落了!”李天福指着天上的信鴿,那隻鴿子正往月牙島上降落。
敵人就在月牙島上!
朱久炎與李天佑對視一眼,這樣就沒錯了,朱孟熜極有可能就在這月牙島上,連同白蓮教的高層,他們和那些船都是一起的!
“啪”,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大街之上回蕩,伴隨着這一聲響動的是上百支強勁的箭矢,直取朱久炎。
“豎盾!”
面對突如其來的箭矢,朱久炎冷笑一聲,他彷彿早有準備,一把勒住繮繩,手中長槍一舉。
徐茂早已率領五百盾牌手,在前方嚴陣以待,射過來的箭矢盡皆被盾牌擋下。
“殺朱久炎!”
“殺朱久炎!”
這時候,甬道兩側,數百黑衣人撲出,一個個殺氣騰騰,其中不凡武藝好手。
黑衣人來勢洶洶,一個個都蒙着臉,趁着朱久炎這方立足不穩,騎兵發不起衝鋒,一個個前赴後繼,直撲上來。
這種打法,已經完全不計較死亡,也就是說,是死裡求生的打法。
“一羣藏頭露尾的賊子,來得正好,徐某人今日讓你們有來無回,一個都別想跑!”
徐茂這口氣已經憋了好多久了,一聲怒吼,帶領一千士兵迎了上去。
徐茂身先士卒,揮動長刀,帶着一種勢不可擋的銳利鋒芒,如一柄鋼槍狠狠地向黑鴉鴉的敵人扎去。
一個回合,就有幾十個黑衣人死在徐茂等人的衝鋒下。
“這些黑衣人身手太差!被派出來應該有其他目的,那個船隊還沒見到,大家都小心點。”
朱久炎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嶽州衛的人當然穩操勝券,吃下眼前這小股敵人,只是時間問題。
朱孟熜爲什麼要這麼做?他到底又在算計着怎樣的陰謀?不過,這次只要你在嶽州,就休想逃掉!
朱久炎仔細觀察着,只見那支突襲的隊伍,被徐茂他們打得七零八落,不斷後退,但卻敗而有序,退得不慌不亂。
這些人不懼生死,應該是在執行牛皮糖戰術,纏着,粘着,打不過你,卻又不放開你。
沒錯,就是牛皮糖!
就在這時,朱久炎看到遠處的湖面上開過來五艘熟悉的黑色大船,他臉色一變,大聲喊道:“徐茂,快帶人回來!”
許冠楚就站在旗艦的甲板上,他正朝着這邊眺望,只見他右手一甩,五艘船上的水盜突然同時推出幾十架牀弩。
牀弩,絕對是冷兵器時代的戰場利器!
“放!”
陰冷的命令,在湖面上飄蕩。
局勢瞬息萬變。
剛剛還佔據絕對優勢的徐茂,轉眼間就發現自己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嗖嗖嗖……嗖嗖嗖……”數十根巨大的弩箭,帶着尖利的呼嘯在朱久炎的前方掠過,少數弩箭遠遠地落入湖面,多數卻落入了前方搏殺的陣營之中。
徐茂全身發麻,還不及反應,就聽得“嗖”一聲,他右手邊的親兵,就被粗大的弩箭直接命中。
隨着一聲慘叫,那親兵的軀體正正被弩箭射穿好大一個窟窿,血沫向四周飛散。
血霧噴灑在徐茂的臉上,令他心底一寒。
牀弩餘威未盡,射穿這親兵之後,繼續往前,射向親兵之後的另一個士兵,將其一起帶入湖中。
有士兵被射斷了大腿,那人倒在地上長聲慘嘶,劇痛令他的身體蜷成一團,劇烈地痙攣扭曲着。
那些弩箭上的機械動動威力極大,插入人體也不停留,繼續推進,有的弩箭甚至會帶走兩到三條性命。
徐茂心急,帶人朝着後方迅速後退。
黑衣人卻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牀弩是無差別攻擊,但他們竟絲毫不懼,在弩箭叢中死命追趕,試圖將那一千官兵全部留下。
他們前赴後繼地殺了上來,刺客之中,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跟這些鷹爪孫同歸於盡,給我上!死亡並不是終結,靈魂會得到接引!不惜一起代價,留下他們!”
“殺!”這些黑衣人更加的瘋狂起來了,一個個都不要命了似地往前疾衝。
徐茂所部傷亡愈衆。
這一番悍勇的追擊,將徐茂所部打得傷亡慘重,徐茂當機立斷,以三百人斷後爲代價,帶着殘部撤出牀弩的射程,逃回朱久炎的本陣。
等徐茂領人撤回本陣,朱久炎也不多說了,他十分瀟灑地駢指朝前方一點。
李天佑立刻拖長聲音喝令道:“全體張弓——放!”
刺耳的弓弦響處,上千支羽箭帶着嗖嗖嘯音朝着前方射去,幾乎同時,黑衣人那邊就傳來聲聲慘叫。
徐茂耳邊只聽得尖利的破空嘯音和箭矢落入湖水的“篤篤”聲,黑衣人如同身在曠野,正在經受暴風驟雨的洗禮。
不時有箭矢射進人體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噗”聲,以及黑衣人臨死前的慘叫。
不到一刻鐘,大戰落幕,通道之內,剩下的只能是一片死屍,屍體鋪滿通向月牙半島的唯一通道。
“這便是他們的目的了。”
朱久炎眯着眼睛,看着通道上的那些屍體,對左右說道:“島上的人應該還來不及撤離,所以就拋出了這幾百人當作犧牲。他們的戰術就是勾引些人與他們一起死在通道上面,用他們的屍體形成阻礙,讓我們的騎兵一時間過不去!好方便島上的重要人物逃跑。”
等他說完,那五艘船裡,果然分出一艘往月牙山莊行去。
“殿下,這幾艘船在湖面上威脅我們,他們船上還有襄陽炮,我們要是清空擋路的屍體再過那條通道的話,傷亡會很大,殿下,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徐茂大急,他想不出多好的辦法,但他實在不想讓那些該死的敵人逃跑。
“你以爲他們上了船就能跑掉?”朱久炎冷笑。
“他們是自尋死路。”李天福也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