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久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宮門前,負責值守體仁門的護衛軍千戶魏志勇立即迎了上來。
“湘王右衛甲字千戶所,千戶魏志勇叩見殿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全禮。”
魏志勇雙手抱拳、一板一眼的行了一個軍禮(拱手禮)。
“魏千戶免禮。”朱久炎微微擡手說道。
魏志勇這才起身,嚴肅而仔細地掃了一眼朱久炎與他身後侍衛們的面孔,面露詫異,低聲問道:“殿下要出宮?”
他是清楚湘王妃這段時間對世子下了禁令,禁止他隨意出宮的。
“是的,麻煩魏千戶放行,讓我們出宮吧。”說完,朱久炎還特意亮了一下他的世子寶印。
魏志勇聞言猶豫了一下,滿臉爲難之色,沒過多久,他又斬釘截鐵地大聲拒絕:“王妃有諭!世子這段時間不能出宮,末將不能放行,請殿下恕罪!”
朱久炎湊近他耳邊,放低聲音道:“凡事都有例外,我這不是有急事嘛!魏千戶給個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後,我一定會向我娘稟告,絕不會讓千戶難做。”說完,對李天福使了個眼色。
李天福會意,走上前來跟着魏志勇套近乎,私底下不動聲色地往魏志勇手裡塞了幾錠銀子:“這是兄弟的一點小意思,給大家夥兒換防後買幾壺酒喝!”
豈料魏志勇瞪了李天福一眼,根本不接銀子,反而轉身走開,大吼向守門軍士吼道:“把側門都關了!過來列隊!”
兵丁聞聲列陣擋在朱久炎隊伍之前,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世子,只聽從長官的軍令。
這番好戲看得在門外等候的沈亦眉開眼笑:“哈哈,宮門都關了,你個小屁孩現在宮門都出不了,看你還怎麼訛本大人的銀子。嘿嘿嘿,痛快啊!本大人再等你半個時辰,我倒是想領你一起逛逛荊州城呢,只是,哈哈,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
他得意地捻着鬍鬚,還開腔唱起了南戲《琵琶記》。
所謂打臉不過如此了,尤其還是在初戀一般的存在面前,被人打臉打得啪啪作響,朱久炎臉上掛不住,心中怒火中燒,一把從旁邊侍衛身上抽出配刀,用刀比着魏志勇腦袋嚇唬道:“你讓不讓開!我的刀可不長眼!”
衆人一見世子居然動刀,守門兵丁們全都目瞪口呆,微微後退一步。但這魏志勇竟無視眼前鋼刀,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反而大聲下令:“衆將官聽令,若是我死了,你們都進入城樓,嚴守各自崗位!誰也不準開門!違者,定斬不饒!”
霎時,魏志勇身後的幾百將官,給他那剛硬無比的氣勢激得勇氣大增,踏前一步,齊聲應“是”!
喊聲震天,氣勢逼人。
朱久炎拿這魏志勇是真沒什麼辦法了,畢竟他原本只想嚇唬嚇唬他,騙開宮門。沒想到居然碰到這麼一根筋、不懂見風使舵的武將。難道還能真動刀?別人對湘王府可是忠心耿耿。
朱久炎正有點下不了臺的時候,憐星卻擠了上來,悄悄塞了一張紙到他手中。
朱久炎打開一看,只見白紙之上,赫然寫着兩個大字:“放行”。
這兩個字寫得力透紙背,如同鐵書銀鉤一般動人,正是他那不靠譜老爹朱柏的手筆,紙張右下角還蓋有朱柏的親王寶印,清晰印着“湘王之寶”四個篆書大字。
朱久炎頓時大喜,按捺住心中的好奇,拿着這令諭對着魏志勇沉聲道:“魏千戶,別人老稱讚你忠勇可嘉、耿直剛烈,本宮還不信!剛纔只是試探一下,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你別放在心上,你來看看這是什麼!來看看這是誰的筆跡!”
魏志勇雙手接過紙張,打開一瞧,當即就認出這是湘王的親筆手書。
他恭敬恭敬地原物奉還,二話不說,擡手吩咐左右的將官道:“開門,放行!”
“轟隆隆——”
左右兩扇側門緩緩打開,朱久炎等人依次走出宮門。
一名百戶察覺有點不太對勁,忍不住對魏志勇問道:“大人,王妃明明有手諭禁止世子出宮,怎麼世子殿下又有王爺的放行手書,會不會……咱們還是立即上報,複查一下吧?”
魏志勇眯着眼睛道:“派人去後宮知會一下王妃吧,世子殿下用王爺的手書出宮了。至於真假,咱們查不了了,王爺在宗廟清修,誰能去問呢?就算……那也是王爺家事,咱們只要認真履職就行。都發什麼愣!全部打起精神來,都給我站直了!”
一走出王宮,朱久炎就特意落後幾步,等到憐星後發問道:“你怎麼會有我父王的親筆手書和寶印?真的假的?”
憐星目光直接落在遠處的街道,望着宮外的景色,如玉脂般精緻的臉龐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甜美笑容,咬着他的耳朵道:“那字是我昨晚寫的,至於寶印嘛,很久以前我用蘿蔔刻的。呵呵,蘿蔔改天借你玩玩,要替姐姐保密哦。”
朱久炎吃驚不小,私刻親王印信,這罪可形同謀反,還有憐星怎麼見過湘王寶印?古代又沒有激光刻章機,手動刻印可絕對是個技術活,細節上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差錯。加上湘王喜好書畫,他的書法造詣很高,一個女子要模仿湘王這樣男子的雄渾字跡,難度非常之高。
憐星身上真的處處是迷霧。
憐星的眼睛一直在貪婪的觀賞着遠處的景色,根本沒看朱久炎的臉色,人卻好似知道朱久炎的疑問一樣,回答他道:“姐姐能過目不忘哦,我小時候見過湘王用印,他的寶印我早刻出來了,就等這個機會了。至於筆跡嘛,因爲姐姐書法水平比湘王高,天賦嘛,就這麼簡單。”
朱久炎趁機小聲地,問出了自己心中剩下的疑惑:“你明明有了父王的放行手書,那爲什麼要我帶你出宮?”
“小鬼頭,一直以爲你很聰明,別犯傻行嗎。因爲你的世子身份啊!姐姐連出宮腰牌都拿不到,卻拿着湘王的親筆手書要出宮,這不是直接告訴別人,是假的嗎!只有世子拿出手書才合理不是?走吧,跟姐姐好好逛逛這荊州城。”
說着,憐星又用手指彈了一下朱久炎的腦門。
朱久炎摸着腦門卻一點也不惱怒。
因爲世子和穿越者的身份,其實讓他很孤獨和寂寞。雖然他習慣了這種孤獨,但是他的心底是渴望朋友的,像憐星這樣根本不怕他的樣子,能與他平等的交流,在他心中特別難得。她就像後世的女孩子一樣,能揪他的耳朵,也能掐他的軟肉,這樣反而使他樂在其中,讓他對憐星那份特殊的感情,更加的深厚。
咱們那個在宮外等候良久的沈亦沈大人,此時卻開心的喝起了小酒。他拿着一個裝着美酒的小葫蘆,拔出酒塞子,一時間酒香撲鼻,四溢瀰漫,讓人陶醉。他臉上泛起享受的表情,小小的抿了一口美酒:“嗯~好酒!這“姚子雪曲”滋味醇厚,進口甘美,入喉淨爽,各味諧調,恰到好處,美呀。”
“沈大人,好興致啊,看來本宮的嚮導沒用找錯人,這“姚子雪曲”就是世人稱頌的宜賓“雜糧酒”(五糧液)吧?”
正在獨自享受美酒的沈大人,忽然讓背後這個稚嫩的童聲嚇得手一抖,葫蘆歪了,美酒“咕咕咕”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