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仁帶着兒子,匆匆下了城牆,在府衙正堂中見到送信的樞密院關北房官吏。
他已被朝廷加燕山府知府,兼領燕山府軍事,此時燕山府衙也是他的辦公之地。
來人他也認識,是樞密院關北房長史,和他也是老朋友,他經略關北這麼多年,兩人相識也是順理成章。
“這次是什麼消息?”魏朝仁進來,不客氣的坐下,魏興平也自己坐下。
長史笑道:“好消息,樞密院來了消息,想召你進京,不過又怕你走了,燕山府無人可守,所以樞密使下令,讓你兒子帶一營人馬爲護衛,替你進京面聖。”
魏興平一聽這消息,激動的跳起來:“叔,這是真的!”
“哈哈哈,當然是,我還會看錯不成。”
魏朝仁見兒子如此高興,心中卻喜憂摻半,咧嘴一笑,沒說話,“冢將軍被貶謫之後,朝中樞密使不是一直空缺嗎?”
“哦,也是,你還不知道吧,如今樞密使已由晉親王出任。”長史說:“我們也是前兩日才收到變動告知的文書。皇上先是下旨要封晉王爲皇太孫,如今又讓其出任樞密使,掌軍機之要,只怕是聖意已決了!”
魏興平張大嘴巴:“晉王要當皇上了!”
“你!”魏朝仁連忙瞪了兒子一下:“說的什麼話!”
見兒子連忙捂住嘴,他也懶得追究,兒子說話不遮掩,向來如此,自己當初就擔心他這毛病給自己招來禍端。
“哈哈哈。”長史大笑,隨後低聲道:“雖然不是,但將來也是,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們心裡也要早有個準備。”
魏朝仁點頭,這天他有預料到,只是沒想來得如此之快。
“說來我真羨慕你,有個女兒跟在晉王身邊,將來必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在這可要恭喜你了!以後也請多多提攜。”長史笑呵呵拱手道。
“哪裡話。”魏朝仁笑道,心裡也明白了爲何這次是長史親自來。
“話也說完,老夫也不久留了,這就告辭。”
“長史大人留下吃過飯再走吧。”魏朝仁連忙挽留
“不了,還有公務在身,不宜久留,告辭了。”他說着拱拱手拜別。
魏朝仁起身,和兒子一起將他送到門口,然後登上馬車,慢慢遠去。
等人一走,魏朝仁瞥見兒子已經激動得快要跳起來了,興奮得跺腳。
“唉......”魏朝仁嘆口氣。
“爹,這大好事,你嘆什麼氣?”
見兒子不解的問,他低聲說:“進去說。”說着轉身往裡走,穿過庭院,到正堂裡坐下。
“爹,你怎麼了?不會不放心我吧,京城我早去過的。”魏興平激動的說,說着也坐下。
魏朝仁見兒子這模樣,忍不住嘆氣,“你要是有你姐一半腦子,我就放心!”見兒子不明所以的撓頭,他搖頭道:“你就單以爲讓你進京就是恩寵?”
“難道不是?”
魏朝仁搖搖頭:“你就沒想過還有其它可能嗎?”
魏興平又搖頭。
“你......”魏朝仁無奈擺手:“罷了罷了,老夫跟你直說吧。如今我掌真定府,燕山府,領關北節度使,燕山府知府等要職,整個北方,從太行山以東直到大海,都由老夫管轄,朝廷只怕不放心,所以讓你進京,不只是恩寵,還有可能是朝廷想以你爲質,讓老夫不敢有二心!”
“那爹,你有二心嗎?”魏興平問。
“你這逆子,當然沒有!”魏朝仁氣得臉色漲紅,“老夫是怕你不知自己進京爲何,惹出事端!”
“可下令的是晉王,晉王和姐關係那麼好,又救過爹你的命,不至於吧......”
見兒子還是不信,魏朝仁敲敲手邊桌子:“不是自然最好,可老夫說得是如果是了!晉王當初只是世子,如今已是親王,往後就是皇太孫,就是皇上,自然要有手段謀略。
老夫說得是如果是了,如果是了,你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在京城惹是生非,知道嗎!”
“知道了.......”
“還有,到京城後,要低調些,京城多的是權貴子弟,不像在邊關。”魏朝仁接連囑咐,心裡其實也哼不放心。
正如他所說,如今的晉王,已經不是當初無名的世子,軍政大權在握,又是皇儲,他也怕自己這缺心眼的倒黴兒子還想以前一樣沒大沒小,惹出禍端。
這是一件好事,喜事,哪怕讓兒子居住在京城,也說明皇上放下心裡,將兩府之地交給他,可他放心不下的兒子。
最終,他只能又憂又喜之下,親自從大營中挑選五百得力機靈的人,陪同他南下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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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各部,每年都必須向金國上交財帛來換取安寧。
之所以如此,是幾年前東方諸部聯軍被金國打敗,而曾經的宗主國被金國消滅,足見金國兵鋒之盛,當初他們就是物理反抗才臣服遼國,如今把遼國按在地上打的金國,草原諸部更加不敢反抗。
所以每年都會到上京去繳納財帛,來使得自己的部落安全,面對強大而統一的金國,分散各處的蒙古諸部根本無力反抗。
同時這幾年來,金人還對草原諸部實行恐怖的減丁政策,大概是金國高層已經隱約察覺出北方的威脅。(爲了安排主角,把事情都擠在一起了,本來這些事應該隔着幾代人的)
所謂減丁政策,就是與草原相鄰地的金軍以剿匪爲名義,對草原諸部實行掃蕩,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則搶回去作爲奴隸,實行這一政策,出於金人的慾望和貪婪,也出於對草原人的恐懼。
金人想必已經看出,草原上諸多部落男人都是從小弓馬嫺熟的戰士,艱苦的生存條件讓他們悍不畏死,十分兇狠善戰。
好在他們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無法對大金構成威脅,可如果人丁一多,金人也十分不安,所以有這樣殘忍的政策。
只是他們不知道,所謂堵不如疏,只有暴力,是永遠無法解決問題的,他們可以壓制蒙古人一時,但壓不了一世,這種血腥帶來的對金國仇恨,也加速蒙古諸部的統一。
而一旦草原不再是一盤散沙,那就會變得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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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旭走進大帳,帳篷裡充斥着一股混合牛羊和人體臭交融的味道,讓他有些不適,但很快掩飾過去。
他明白爲何如此,蒙古人中很多人信長生天,所以不能在河中洗衣,不能在火上小便。
在他前方的,是一位很有福相的中年人,比起金主要小許多。
“你就是孛兒只斤.鐵木真。”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