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是天才,但並非天才之路就能暢通無阻。
趙四這種設想領先常人幾百年,其實到m國南北戰爭時期,用的還是延時引線。
道超前的思想必將伴隨超前的困難,首先要解決的就是炮彈飛行軌跡的問題。
圓形炮彈飛行姿態不穩定,不能保證前端接觸,所以這種設想實用之前,還需要改變炮彈,從圓形炮彈改爲能保證前端接觸的形狀。
這就是趙四決定一步一步來,提出的第一階段計劃就是研製新的炮彈,這種炮彈需要更加精準,而且飛行姿態穩定,這樣才能做成開花炮彈,撞擊後引爆。
不過這顯然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投入,趙四跟他說的時候也有些猶豫,李星洲卻立即答應了,而且立即讓詩語從賬房支出十萬兩歸趙四使用,完全用於新炮彈的研發,當然也給他安排了鐵牛作爲副手。
目的在於相互監督,十萬兩對於王府也不是小數目。
趙四欣喜若狂,對他感激涕零,顯然像他這樣的工匠,能有十萬兩用於研究自己喜歡的“奇技淫巧”,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沒想到王爺居然這樣信任他。
十萬兩啊!同幾個州、府好幾年的稅收了。
趙四直接搬到王府後院的吧靶場,直接和工匠和幾個試射火炮的士兵住在那裡,日夜鑽研,都不回家,每天只是睡兩三個時辰。
趙四媳婦受不了,來王府求見他,進去就揪着他耳朵罵。
趙四這人是老好人,又懼內,以前只是個好木匠的時候班街坊鄰居做工,那家有難處他就不收錢,有時還直接無償,經常被媳婦說。或者說要不是有個精明媳婦替他把持着,他這樣的老好人不知要被人佔多少便宜。
所以趙四向來聽他媳婦的,不過偏偏這次,他沒有聽自家妻子的,她妻子聽聞平南王出十萬兩供他用於研究的時候也驚呆了。
最終也沒阻止,只是向李星洲提出請求,想每日進出王府照顧自己丈夫。
李星洲同意了,還專門給她安排一輛馬車往返,因爲趙四家中也有孩子,家又在城西,孩子也要照顧,現在還要來王府照顧相公,很不方便。
趙氏自然十分感動。
.......
二月初,春意正好,河邊案柳春枝發,王府再次變得熱火朝天,鍊鋼的煙塵遮天蔽日,石墨窯日夜不停的產出各種精緻陶瓷品,水力驅動的水輪在後山日夜不熄。
工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
北面接着新王府工業區的渡口,王府第八艘定南級大船佇立港口,如今王府基本已經結果大江接大運河航道所有航運生意。
便宜的價格,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運輸量,秋兒設計的滑輪組也在各個渡口大放異彩,且有王府旗號,更加安全可靠,成爲大江加上大運河接着大河航道沿岸上千大家小商家的不二選擇。
隨着口耳相傳,口碑慢慢發酵,還不斷有商家加入進來,不運貨物時,還可以搭載往來客商。
正如李星洲一開始所料的,這航運生意很快超過香水的份額,幾乎追平王府的各種酒生意,而且還不斷有商家加入,很快就會成爲王府最大的生意。
而且遠遠不止於此,航遠的好處還在於讓王府結識大江南北大大小小商家,瞭解全國上下的情況,而且也創造更多的崗位,讓王府名聲在民間也越來越好。
隨着時間推移,衆多商家會越來越離不開王府。
當然,有利必有弊,因爲王府生意的壓榨,衆多以前在大江航道上的小船運夫失去很多機會,王府只能招募一些,但有些還是被逼得生存更加艱難。
這些都是變化,這個國家以王府爲中心,正在快速的變化着。
而王府的影響則靠着大江,大運河和大河不斷施加各處,越來越明顯。
嚴昆向他告辭之後,登上大船,隨後就是黑豹子還有嚴孤,以及十幾個會種植棉花的西域人。
黑豹子來到他面前跪下:“王爺大恩大德,在下會銘記於心,回去之後我定會教好族人,好好耕種。”
李星洲拍拍他的肩膀:“本王也跟你實話實說。
以前你們打家劫舍,我還可以原諒,畢竟也是爲了過下去。
但現在不同了,玉面狐從威州劫的糧食我給你們留下了一半,足夠撐過今年,等到今年秋冬,棉花收穫的時候王府會來收,到時王府會出錢跟你們買,有了錢你們可以買糧食,買其他東西。
可如果再有人像以前一樣出山劫掠,我就親自發兵,到時候我不會手下留情。”
黑豹子信誓旦旦道:“王爺放心,我一定會管好他們的!”
李星洲點頭:“我信你,還有,你說身邊那個老黑頭,他識字,還見過世面,有事可以問問他。”
黑豹子點頭,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帶着十幾個西域人,還有幾大袋棉花種子上船了。
嚴孤帶着三個護院走上前來拱手道:“王爺。”
李星洲點頭,然後拍拍他的肩膀道:“這次讓你去,是爲安定人心,還有督促他們,你從小在開元長大,懂得人情世故也多,本王放心你。”
嚴孤高興笑起來:“絕不會辜負王爺厚望。”
李星洲再次點頭,然後提醒:“不過也千萬要記得把握個度,和他們三個的任務每月向本王彙報太行山中的情況,若他們又不懂的地方,你們給予指導,但不能干涉黑豹子做決定知道嗎。
你們畢竟是客,太行山腳說遠是遠,說近也很近,王府大船半天多就到,來往方便。”
“王爺,屬下記住了!”嚴孤拱拱手道。
“去吧,好好幹。”
嚴孤也是瀟王舊人,之前一直負責幫王府與半掌,孫文硯等人聯繫,做事很有一套。
嚴申走後,李星洲就讓他統領府中護院,但到這個關頭,他再次面臨無人可用的情況。對於太行山中居民,他還是不能完全放心,需要有人監督,隨時向他回報,不只是因爲搶劫已經成爲那些人主業好多年,怕一下改不過來。
還因爲棉花對王府真的很重要,這種直到明朝才被大規模推廣種植的作物,有着戰略性價值。
無奈之下,他只好把嚴孤派出去。
隨着所有人登船,滿載京城商家貨物還有王府貨物的大船在嚴昆帶領下緩緩駛離港口,向着遠方而去。
這類大船李星洲一開始計劃生產八艘就夠,但慢慢發現完全不夠,貨流量遠超他的預計不說,還有人流量。
景國是個商業大國,景國人打起仗來不如契丹人能騎善射,不如西夏人悍不畏死,不如女真人勇猛難當,但奈何景國人......富啊!
光是這點,就讓周邊國家眼紅。
與景國人做生意的國家非常多,而且因爲景國商人太多,有些國家甚至專門設置海禁來遏制景國人與之貿易,因爲如果任由景國人做生意,比如倭國。
因爲如果任由景國商人來往做生意,各國統治者就會驚恐的發現,放任下去他們的大量金銀都被景國人賺走了。
正是這樣繁榮的商業貿易之下,貨流量遠超李星洲預期,加上大量往來客商也會乘船,他和詩語、嚴昆、起芳好好算過,王府至少需要十六條這樣的大船,到時估計都不會飽和。
但可以等下一代船了。
........
很多人說明朝可能資本覺醒,進入現代化,但其實以小見大的去看,明朝是基本沒有機會的。
簡單的來說,宋朝時期,是外國設置海禁,限制宋朝商人在他們國家的貿易,因爲不限制,錢都被宋人賺走了。
而到明、清則完全反過來了,成明朝和清朝設置海禁,限制與外國貿易,阻止白銀外流,鞏固皇權統治。
如此一看,其實一目瞭然,如果說資本覺醒,反而宋是更有可能的,可惜的是宋是個十分偏科的國家,從他們每年文武舉人就看得出來。
宋每年取文舉接近四百人,取武舉......兩人。
這就導致“大送”成爲文化和商貿高度發展的國家,前中期百姓很富足,不斷送多少次,打多少敗仗,都能撐住,因爲老子有錢。
但過度的偏科也註定他無法保護自己的財富,成爲四方覬覦的沃土。
西夏打它的主意,遼國打它的主意,金國打它主意,蒙古也打它主意......
景國比宋稍微好點的是沒有那麼偏科,武功更強一些,和它一樣商貿發達,但卻沒有宋那麼文明。
爲什麼說宋文明,最簡單的來說,宋朝疆域唐朝四分之一左右,人口七分之一左右,但唐每年取士只有五十人左右。
宋朝呢?它文明在哪。
兩宋平均每年取士接近四百人,十年就是四千人左右,其中46.1%的官員出自寒門!而且很多人身居高位。
宋朝之前,商人、工匠是不能參加科舉的。
但宋朝是真正的英雄不問出生,只要你是個清白人家的子弟,都可以參加科舉,就算你家是工匠,是商人都可以,科舉制度可以說是蓬勃發展,貧寒子弟也能一展所長!
這是個可怕的數據,肯定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原來你是這樣的宋朝?不只是之前的朝代做不到,就算之後直到共和國成立前的朝代也沒能做到。
這就是宋朝爲什麼文明,宋朝爲什麼不以言罪人。
李星洲也想在景國打造像宋朝那樣的上升途徑,同時平衡文武,讓寒門子弟都有機會,讓商人、工匠也能爲自己辯護。
像當初丁毅的叛亂,他身爲商人朝廷想拿他怎麼樣就怎麼樣,忍無可忍,他叛亂的出發點並沒有錯,爲何導致這種情況?說白了,商人不許科舉,商人無法進入政治,就無人爲商人說話。
他們想要自保,只能依附討好高官求保護,商業發展就會畸形而停滯不前。
但做了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天下世家大族爲敵,不是能隨意亂來的事。
李星洲搖搖頭,這些都太遠,眼下要一步一步來,修路,對付西夏,纔是頭等大事。
修路要等,等今年南方把戰打完,所以當下能做的就是想辦法對付西夏了......
.......
御花園裡,皇帝和康親王對飲。
康親王豪飲一杯,“哈哈,這平南王府的果酒清爽可口,還不那麼罪人,像我這樣的老人喝着實在舒服。”
皇上微微一笑,“愛喝到時候帶回去,星洲那孩子送來的,說這酒適合朕,不過依朕看來,太過平淡,缺火候。”
“是是是,皇上的酒量嗎,這小酒當然不夠看。”康親王滿臉笑意,說着自顧自又要去倒酒。
“你說太子如何?”皇上突然問。
康親王一愣,手裡的酒壺差點滑落,連忙抓緊。
“說話。”見他半天不說,自己倒酒喝,皇上催促道。
“這個.......太子溫良恭儉讓,勤學刻苦,恭敬謙虛,溫文儒雅......”
“朕不是讓你說那些虛的。”皇上拍拍桌子。
康親王一臉爲難:“皇兄......你,你也知道我久居外地,就好遊山玩水,哪裡知道京城的事,何況是.....是太子呢。”
皇上盯着他,見他神色無奈又害怕,不像說話,終是擺擺手:“罷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說着皇上湊過來,小聲對康親王道:“實話跟你說,朕之前去了江州,見那裡有座凸碧山莊,曾也是爲迎天子而建,很不錯。
朕是想.......讓太子到那去反省反省。”
康親王瞪大眼睛,一臉驚色毫不掩飾:“皇上,這是要......這是要!太.......太,太子怎麼能離京呢!還是.......”
皇上擺手打斷他:“意思你肯定懂了,但不要外傳。”
康親王連忙點頭:“臣弟保證不會!死也不會!”
“一個冢道虞還引來這麼大風波,何況是太子。”皇上道:“現在可不能亂,先讓他們看看,多少讓大家有些準備,明白嗎。”
康親王連忙點頭。
皇上招招手,讓他湊過頭來,小聲道:“但做準備的不只是太子,還有平南王,這事朕不少說,你代朕去,要說明白了,但不能太過,明白嗎。”
“明白......”康親也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