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整天,李星洲都很忙碌,今日不比往昔,往年門可羅雀的王府如今幾乎被踏破門楣,王府崢嶸再現,許多人自然主動上門。
其中最先來的是各個親戚,昨晚宮宴大概讓許多人聞出其中不同尋常,所以巴結來了。
而他的皇叔李昱照舊帶着小表妹來,李星洲專門接待了他們。
李昱在王府最難的時候接濟他,還送他眉雪,作爲名義上的監護人,或許他確實懦弱,但對他而言,已經很好了。
李昱是田妃生的皇子,而田妃又是京西田家的人,足見這田家有多根深蒂固。皇子,皇妃都有田家人,加之把控京西路幾乎所有生意,田家之強,強到超乎想象。
李星洲招待衆人,然後回禮,到下午些時候,才讓詩語打理家裡事,自己出門去拜年,首先去的自然是親戚家,堂兄李譽,還有皇叔李昱。
然後便是相府,阿嬌許久不見,一見到他眼淚都要落下來了,不過比起何芊顯然更加矜持些,只是低頭打招呼,德公很識趣的走了,把空間留給小兩口。
阿嬌這才走上前,被他抱住,許久沒見,阿嬌還是原來的樣子,高興的捏着手指低聲跟他訴說不在時的事情,提及心中相思也十分文藝,說到婚事,她小臉全紅了,沒勇氣再說下去。言行舉止中有一股書卷氣,但她年紀還小,所以也顯得稚嫩。
她向李星洲說了聽從家人安排,從王府搬回來的事,她覺得合情合理。禮法規矩,她都小心認真的恪守着。
......
因爲時間有限,他和阿嬌待了一會兒便告辭相府到何府。
何昭親自接待的他,黑着臉不怎麼好看,雙方象徵性的問候兩句,拜了年,李星洲實在忍不住:“何大人,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茶都不上......”
何昭哼了一聲,才叫人上茶,他欲言又止,好像有很多話又不好說,最後繃着臉半天才憋出一句:“以後對小芊好些.......”
說完整個人臉更加黑了,李星洲無語,至於嗎,跟要老命似的,女兒不是遲早都要嫁的嗎。
不過隨後他也見到讓何昭準備續絃的女子,三十左右的少婦,確實很有姿色,談笑得體,舉手投足之間雍容大度,和何家人還真是格格不入。
何昭一個面癱,無論什麼時候都嚴肅又不苟言笑;何芊大大咧咧,舞槍弄棒,根本沒大家閨秀的樣子;現在有了一個這麼溫婉得體的人。
她的家世自然是配得上何昭的。
又說了一會兒,何昭慢慢說到黑山匪的事,大多都是“雖然莽撞衝動不可取,但就結果來說還不錯,客切不可因此就以爲自己有多厲害.....”之類的話,反正就是不說好話。
俗話說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李星洲不是小孩子,誰對他好對他壞心中還是有數的。
年輕人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分不清到底誰纔是爲他好的人,只憑本能,而無經驗。
就像老何,表面不說一句好聽的,就算難得說一句,也要夾點刺。可李星洲心裡明白,何昭如不是把他看做自家人,誰會冒着冒犯他的風險去給予他提醒。
直接拍馬屁就完事了,不得罪人,還能得好感。
但正因何昭心中有他一席之地,是真關心他,所以何昭纔會跟他說那些不好聽,不見外的話。
不管何昭怎麼囉嗦,李星洲都點頭表示明白。
說了一會兒,何昭臉色好了許多,不忿道:“跟你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是不是白費口舌,老夫有自知之明,平南王自然不可能是來找本官的。”說着擺擺手,讓人帶他去見何芊。
他在後院見到從京北迴來的小姑娘。
何芊與阿嬌見到他的反應完全不同,小丫頭見到他就嘟着嘴一臉不高興,因爲何昭這幾天不許她往王府跑,顯然她可不在乎那些規矩習俗。
“你怎麼不早點來,你明明昨天就回來了。”何芊不滿,隨後又進屋找出她的寶劍:“等一下我悄悄跟你走,這裡一點不好玩,那個新來的女人對我不錯,不過......我還是彆扭。”
“人家可是你後孃。”李星洲好笑的摸摸他的小腦袋。
何芊哼了一聲:“那是我的選的,不是我。”
李星洲搖搖頭,然後拉着她的手:“我去跟你爹說,不過天黑之前要回來,今天是初一,祭祖拜年,不得留宿別人家中。”
何芊乖乖點頭,“只要不悶在這,我都聽你的。”
李星洲想,勞資怕是又要做一回壞人了......
果然,他去見何昭說帶何芊出去拜年的時候,何昭臉色十分不好,不過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出了何府,馬車就向着最後一處府邸去。
大將軍府。
何芊出了家門,頓時如同出了牢籠的鳥兒,激動的看着車窗外的街道,隨後反應過兩兩人承的是一輛馬車,按理來說未出閣的女子不能和外人同乘一車的......
小姑娘難得有些害羞起來。
李星洲厚顏無恥的把她拉過來:“沒事,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人。”
“哼,纔不是呢.....至少現在還不是。”大大咧咧的小丫頭臉紅了。
........
“沒想來的居然是王爺。”冢道虞拱拱手,今天是大年初一,小院裡卻只有他一人,還有一個年紀比較大的下人婦女。
李星洲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下人,帶着何芊坐下:“沒想到堂堂大將軍混成這樣。”
下午陽光正好,小院裡暖烘烘的,催人入眠。
冢道虞也不生氣:“王爺要是來取笑老夫,就回去吧。”
李星洲環視冷落的小院,“只是來拜年的,新年好冢將軍。”
冢道虞有些詫異,顯然以爲他帶着惡意而來,慢慢點頭:“多謝王爺。”
李星洲說完站起來,也不準備久留,拱拱手道:“告辭。”
隨後帶着一臉不解的小丫頭離開了。
........
平南王走後許久,冢道虞還在眉頭緊皺,按理來說,他與平南王有着很大的過節,如今這平南王爲何突然來給他拜年呢?
想想平南王之前種種令人嘖嘖稱奇的手段,他心中隱約有些擔憂,是不是他給自己下了什麼看不見的套?隨即又釋然,他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還怕這些嗎。
又或者.....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冢道虞搖頭,天下這麼可能有平南王那樣的君子,如果他都能算君子,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都是。
就在這時,婦人高興的抱着平南王的禮盒進來:“老爺,是金子!平南王送來的是金子,看着分量,能換好幾百貫錢。”
冢道虞更加驚訝了,難不成他真是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