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會,杜向瑜就看向宜兒,讚道:“妹妹今日這事做得真漂亮!”
宜兒向着杜向瑜福了福身,道:“這還要多謝二姐姐當日的提醒。”
杜向瑜擺了擺手,道:“妹妹知道姐姐的心意就行了,什麼謝不謝的,說出來可生分了。我幫你,一來是妹妹與我投緣,二來本來我就是存了私心的,這個妹妹也知道。今晚我過來呢,是還有件事,想和妹妹說說。”
“姐姐但說無妨。”
杜向瑜道:“我聽說老夫人將提籃街上的三間鋪子給了妹妹,想必爲了這三間鋪子,四房的人可沒少給妹妹找彆扭吧?”
宜兒也不否認,看向杜向瑜道:“二姐姐是想說什麼?”
杜向瑜道:“妹妹可知道,四房爲何如此急不可耐的想打那三間鋪子的主意?”
宜兒老實的搖了搖頭。
“妹妹也知道,我們那四叔雖然貴爲青湘侯爺,可如今仍是後軍都督府的一名經歷,論職稱,官職不過副五品。我之前就聽說了,四叔正在走後軍都督陸博的路子,想要捐一個後軍僉事實職,可是那陸博是什麼人,胃口哪是一般的大?四嬸嬸說得好聽,是堂堂威欽侯府的小姐,可頂上天了不過是威欽侯府的一個庶女,陪嫁能有多少?四叔又不願走公中的帳,他手中的私產就是再加上四嬸嬸的陪嫁又能有多少呢?所以妹妹的三間鋪子自然就入了人家的眼了!”
宜兒一怔,到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層情由。
杜向瑜俯下身,靠近了宜兒一點,才壓低聲音道:“我還聽說了,四嬸嬸爲了湊這筆錢,和她姐姐,就是嫁的吏部侍郎的那個,一起合夥在外面放印子錢。”
宜兒到真是被這話嚇了一跳,這印子錢俗稱高利貸,那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若這事是真的,那宜兒到真有些佩服四夫人魏氏的膽量了。
杜向瑜繼續道:“我雖有耳聞,不過畢竟拿不到實證,我在想,妹妹在府外既然有鋪子在,想必也有放心得用的人,所以,我想妹妹若能在這事上去查一查,說不定,咱們就能有意外的收穫呢。”
宜兒可算是明白杜向瑜這麼晚到秋霞閣來的用意了,她怔了一下,微微有些頭疼,坦白說,四房對她和長房的算計,她的確在心裡有怨恨,但要說因此而主動對四房出手,處心積慮的去打擊報復四房,她到是真還沒有想過,這裡面她天性良善自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可另一方面,卻是爲了老夫人林氏。
四房是林氏所出的長子,又承繼了青湘侯的侯爵,可以想見,杜子闌若是出了事,林氏當會如何的傷心痛首。
再一個,杜子悟年幼喪母,也是林氏一手養大的,杜子悟夫婦雖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可對林氏,幼時的孺慕之情猶在,這也正是杜子悟夫婦寧願多方隱忍,息事寧人,決定不去爭那爵位虛名的原因。
杜子悟夫婦猶且如此,宜兒又哪裡願逆了父母的意,選擇主動出手呢?
她面上有難色,杜向瑜是人精了,哪裡看不出來,她嘆了口氣,道:“我只道三妹妹是個聰明的,到沒想到三妹妹原來如此心慈手軟,也罷,我也不逼你,只是有句話我還是要對妹妹講,姐姐當年何嘗不是和妹妹一樣,心想着與人爲好,融融與共,可是吃了虧,傷了心之後我才明白,對有些人啊,一味的退讓求全是毫無用處的,說不得,因爲我們的一片好心,一番好意,反到會給自己造成無法彌補的傷痛。我只希望,妹妹的運勢好,別真被我這烏鴉嘴給說中了纔是!”
看得出來,杜向瑜對四房是有着侵到骨子裡的恨意,從之前與之的對話,宜兒知道當年杜向瑜的親事是四房在裡面牽線,而杜向瑜三年後便和離回府,很顯然這親事上並不如意。而且從如今杜向瑜的所作所爲來看,卻是恨不得四房家破人亡的樣子,料想那場親事卻哪裡僅僅是不如意這麼簡單的事。
宜兒說不清心裡對杜向瑜是什麼感覺,有同情亦或不僅僅是同情,可是眼下的這事,她還是確確實實不能答應下來的。
杜向瑜是多多少少帶了點失望離開秋霞閣的。
兩日後,皇宮內傳出消息,在隴西神醫段一手的醫治下,太后的病情大好,已能下地走動了。當天的朝會上,啓明帝龍顏大悅,甚至在朝堂上還問起了京兆府尹喬川老母親的生辰,因喬川的母親乃是京城少有的高壽,啓明帝當即就賞了恩賞下來。
這就相當於是個信號了,五月初十便是喬母的生辰,之前喬府是早早的就往京城勳貴人家送了請帖,可是後來太后大病,這事雖未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生辰禮怕是辦不成了,可如今被啓明帝如此鄭重的在朝堂上提及,下來後喬川立時又吩咐了下人重新往京城各戶勳貴人家再送了帖子。
事情一拖已是初九了,明日就是喬母的生辰,這會子再送來請帖,擱在往日當然有不恭的嫌疑,可是喬府這事本就是個例外,又有啓明帝賞下的恩賞,成了太后病癒後滿京城第一家做喜事待客的人家,是以京城的勳貴,凡是收到請帖的,無論平日裡和喬川關係如何,都細細的準備了一番,以待第二日好赴喬府的筵席。
初十這天,綠芙被宜兒留了下來協助青漓處理秋霞閣的瑣事,她帶了藍蕎和銀谷,順便還帶了下面的銀蓮銀荷一道,一大早便隨着李氏出了門。
京兆府尹喬府的老夫人已是八十二歲的高壽,聽說如今依舊耳聰目明,精神矍鑠,在京城的勳貴圈中算是年歲最高的老太太了,所以京兆府尹雖算不得什麼位高權重的京師大員,但是收了請帖的人家基本上都會前去赴宴,畢竟,拋開其他不說,單隻敬老一項,也讓多數人家拋不開這頂帽子,更何況還能順便聽聽喬老夫人的長壽經到也是不無裨益的。
侯府各房都在受邀之列,除了五房因爲五夫人賀氏有孕之外,其他四房都要前去賀壽。
二房長子杜鵬和三子杜昶都在外讀書,所以不能分身前去,二子杜紹又是庶出,平日裡跟着二爺杜子明打理家族的一些產業,到也是個忙人,長女杜怡寧出嫁在外,二女杜向瑜又是和離在家,身份上不合適不說,還是庶出,二夫人萬氏索性一個小輩也沒有帶,就跟着杜子明坐了一輛馬車出門了。
三房到齊整,杜子飛和鍾氏坐了一車,杜沁文杜沁雅兩姐妹坐了一輛馬車。
四房的杜卓杜柯兩兄弟年紀不大,但都隨杜子闌騎馬,魏氏領了杜晉瑤,杜茵茵兩姐妹坐的馬車。
杜子悟也騎的馬,李氏帶了宜兒和杜昱坐的車。
這般算下來,青湘侯府光馬車就去了五輛,再加上騎馬的主子爺以及隨侍在側的下人僕隨,護衛車伕,這浩浩蕩蕩的一路,排場十足,好不熱鬧。
喬府之大,到出乎了宜兒的預想,她原本以爲喬川不過是京兆府尹,其充其量當只是一般的富庶人家,可進了喬府,她才發現,這喬府之大,竟隱約中並不輸於青湘侯府,到後來她才知道,這喬府如今是不復從前了,可在十年前,卻有着京城首富的稱謂。
喬川的爺爺喬金明當年只是淮南一介舉人,卻娶的是淮南孔家的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喬府老太太孔氏,在天下清流世家中,首推的便是孔,宋,李,聞四家,其中又以孔家排在首位,淮南孔家,不僅家學淵源,族學更是享譽整個淮南,無數世家子弟都以進入孔家族學爲榮。而孔家雖是書香門第,卻不似其他世家那般重士輕商,甚至在他們的族學之中,還專門開了一門商學課,孔家子弟,能讀書入士的則讀,不能讀的則皆被打發出去經營打理家族的產業,是以孔家雖是清流象徵,卻是富可敵國,在淮南有極大的影響力。
當年孔家小姐嫁了喬金明,喬金明便借孔家在淮南的影響力創辦了喬氏豆腐坊,做起了淮南的特色豆腐的生意,說起來,而今淮南豆腐走進全大輝千家萬戶的餐桌,喬金明便是始作俑者,功不可沒。
這小小的豆腐也成就了喬家的富貴,多年積攢下來,於十多年前,喬家舉家遷入京城,置辦瞭如今這喬府宅院。
只是喬家富則富矣,多年來卻在子嗣上甚是艱難,到如今的喬川,已是三代單傳了,而喬川少年時便頗聰慧,善讀書,後來考了進士入朝爲官,就少有時間再打理喬氏豆腐坊的生意了,這般漸漸下來,喬氏豆腐坊的生意便沒落了,可喬川顯然是一心仕途,無暇其他了,這些年她的官運到也不錯,兩年前更忝了這京兆府尹的正職,可謂心想願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