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也不知道高三石夫婦是被四娘給說服了,還是他們二人本來就覺得能跟在宜兒身邊,也算是高四娘最好的出路了,二人不僅沒有反對,反而極力的慫恿贊成,並對宜兒能留下四娘感恩戴德,不住的稱謝。
還不止如此,高三石夫婦自己也商量出了結果,許氏聽聞杜向瑜這些年的遭遇,心裡如針扎般疼痛,有心想要回去繼續侍候杜向瑜,二人遂一致決定不留在凹莊做宜兒的食邑莊頭,要跟了宜兒回京城。
宜兒見二人主意已定,遂道:“橫豎你們自己想清楚了,做了決定,以後想回頭卻是難了。行吧,你們都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還要去縣城打一轉,早些上路也是好的。”
到第二日啓程的時候,高家院子外面是圍了裡三層的外三層,周圍的佃戶農戶都得了消息,趕過來爲宜兒送行,甚至除開下凹村的,就連上凹村也有很多人特意巴巴的過來,就爲了看一眼這位傳說裡的尊貴郡主!
宜兒有些頭疼,只是這般山呼海嘯的盛大場面,因着姜宥的關係以後她怕還會經常遇到,她臉上掛了得體的笑容,一衫白裙既精緻又華貴,頭上戴了帷帽,半遮了面,身姿雍容,舉止落落大方,四下頷首示意後,這纔在幾個丫頭的攙扶下,往馬車走去。
人羣裡,劉根子巴巴的緊盯着宜兒這邊看,死死的咬住嘴脣,眼眶裡依舊是禁不住淚珠吧嗒吧嗒的冒了出來。
宜兒是正要上車的時候看到這小子的,愣了一下,停下身來朝他招了招手。
劉根子大喜過望,三步兩步的急跑了過來,不由分說,對着宜兒就是連磕了三個響頭。
宜兒含笑將人拉了起來,柔聲問道:“你孃的病現在怎樣了?”
劉根子道:“門子叔叔請了大夫,我娘吃了藥,已好多了。郡主你看,我娘今日氣色好,都能下牀了,非要過來送送郡主,就在那邊。”
宜兒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見一箇中年婦人,穿了件秋衫,身子有些駝,因天氣熱,旁人都是穿的汗衫,她那身秋衣就顯得格外醒目。
宜兒讓人將婦人請了過來,近到跟前,那婦人就有些手足無措,拿手在身上衣衫上擦了幾下,跪在地上,就要給宜兒磕頭。
宜兒示了意,濺淚就早上前將人扶了起來,宜兒道:“嬸子身子不好,這些俗禮都免了吧。我已經吩咐了下去,嬸子就在家裡安心養病就是了,尋醫拿藥,領糧度日,都已經安排妥當了,若嬸子還有什麼其他的需要,也可以提,我雖然回去了,不過凹莊這裡我是留了人的,嬸子只管去找他們就是了。”
劉嬸子眼裡的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不住的點頭,嗚咽道:“嗯嗯,民婦都知道了,知道了。”
宜兒微微頷首,提了步,正要轉身上車的時候,劉嬸子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急忙輕聲喊道:“郡,郡主殿下……”
宜兒回身問道:“嬸子還有事麼?”
劉嬸子左右看了一下,才汕汕的道:“根子,根子打小身子就結實,還有些蠻
力,他,他一直都想學些本事,只怪我沒有錢做學費送他去武館練習拳腳。那日回家他說郡主身邊有位門子叔叔,厲害得很,一心想要跟着門子叔叔學本事,我就想……就想……”
宜兒向門板看過去,打趣道:“門子叔叔?”
門板苦着臉道:“奴才給小根子說了,奴才是門板叔叔,只是這小子是個懵的,說來說去,依舊叫的是門子叔叔。”
當日黑鬍子等人執了武器,要上來搶彭生林,門板大發神威,攔了上去,一照面就奪了黑鬍子的短劍,將幾人打的是東倒西歪。那情景給劉根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後來又是門板親自去給劉嬸子請的大夫,這小子便對門板是崇拜得不得了,是故纔會在劉嬸子面前有意無意的就表現了出來。
宜兒就問劉根子道:“你想學武?”
劉根子毫不猶豫的便點了點頭。
劉嬸子道:“民婦知道,拜師學藝都是要交拜師酬,奉拜師茶的。郡主行行好,先讓他欠着,待他將來長大了,再讓他……”
宜兒道:“嬸子如今身子不好,根子如果再拜了師去學藝,那你身邊……”
“不打緊不打緊。他還是個孩子,就是留在我身邊又能幹得了什麼?左鄰右舍的鄉親們都對我照顧有加,我能夠熬過這個坎,活到現在,都是郡主和鄉親們照顧過來的。我就想,逞着根子年幼,讓他去學了本事,將來有技傍身,我這做孃的,也就徹底算是放心了。”
宜兒想了想,對劉根子道:“你一心想要學本事,這是好事。不過你門子叔叔的本事,卻是不適合你學的,你真要學,我重新給你介紹一個師傅,你看怎樣?”
門板最初是學過拳腳功夫的,可如今的這一身本事,大都是在戰場上面磨練下來的,是動則你死我活拿命相拼的血腥技,是一出手就要見生死的殺人招,到的確不適合劉根子這般大的孩子去學的。
劉根子臉上有些茫然,朝門板看去,門板就向他做了個鬼臉。
宜兒接着道:“而且你門板叔叔平日裡事多人忙,也沒多少功夫來教你,他又要隨我回京的,你若執意要跟他學,就意味着你也得去京城,這般,離你娘便遠了,想回來看你娘一眼也不是那麼方便。我給你介紹的師傅你也見過,就在瞿州縣城裡,離家近,他又是專門開武館授徒的,本事比你門子叔叔大多了,你跟了他,不僅能學到真本事,而且還能經常回家見你娘,你看這樣可好?”
劉根子轉頭看了一眼一旁的封琅,想了想道:“郡主說的是這位大叔嗎?”
宜兒點了點頭。
劉根子歪着頭又看了一眼,道:“他真的是那位打敗了虎牙山土匪的那位南城封爺?”
封琅嘿嘿笑道:“怎麼?在你小子眼裡,我這樣子不像?”
宜兒就笑着道:“你也聽說了南城封爺的名頭?那你告訴我,你願意拜封爺爲師麼?”
劉根子如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道:“願意。”
宜兒就看向封
琅,道:“封大哥,那你看。。。”
封琅走上前來,把劉根子身上從頭到腳都摸了一遍,對宜兒道:“讀書人有句話,叫有教無類,況且小姐都發了話了,小的這自然沒得說的。呵呵,其實也不瞞小姐,這小子底子還不錯,就是如今才啓蒙,稍微晚了一點。”
宜兒道:“早晚不過是相對而言,所謂勤能補拙,只要自己發奮,想來就是啓蒙較晚也能補得回來的。”
封琅點頭道:“小姐這話言之有理,傻小子,你可要記住了,你啓蒙得晚,要想學有所成,就得付出比別人更多的辛苦,知道了麼?”
處置好了劉根子的事,宜兒坐了馬車,還沒到瞿州府縣城,柳尚就領了人迎出城來,陪着宜兒去了北城門邊上的客棧,到將客棧的趙掌櫃等人給唬得一愣一愣的,這縣太爺親自陪同不說,一路上還點頭哈腰,極盡諂媚討好的模樣,那這嬌滴滴的貴家小姐究竟是什麼身份?能有如此的排場地位,趙掌櫃等人根本想不出來,但也知道,這怕是京城裡來的貴人,絕非他們這般的尋常百姓能相提並論的。
宜兒將凹莊的事情暫時交給了封琅,讓他着人去處理善後的一些事宜。蔡田是被柳尚關進了大牢,這輩子怕也是沒機會再出來了,高三石又要跟着宜兒回京,那食邑莊頭的事也一時沒了着落,宜兒心中有計較,到也不急,只讓封琅和柳尚都先幫着物色一些人選出來,以留後用。
又再次醒點了柳尚一番,這才領了下人,出了縣城,往京城去了。
離開了瞿州地界,一行人也沒有直接回京,而是繞道去了漠河,青湘侯府在漠河有幾處莊子,當日趙姨娘指使丫鬟割斷了小杜昱的鞦韆繩索,事發後,便被二老爺杜子明發落到了這莊子上來,杜向瑜自求了杜子明,也隨着趙姨娘一塊過來了,這一晃眼,已是數月的事情了。
往漠河的路窄,馬車並不好走,衆人趕到莊子上的時候,已過了午時,因這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排場架勢十足,進莊子的時候,早引了人注意,就有人上前搭訕,一番問詢之下,最後便在臨溪畔的一間茅草屋子裡見到了杜向瑜。
趙姨娘是被髮落過來的,身邊是一個下人也沒能帶上,宜兒早便猜到怕是會有些罪受,只是杜向瑜跟來了,想來該好得多的,可是宜兒還是沒有想到,杜向瑜過來,竟也是一個丫鬟都沒帶,就和趙姨娘孃兒倆相依爲命,在這窮鄉僻壤裡一住就是幾個月下來。
莊子裡雖說有每日的份例下發,到不致會缺衣少食,只是事事都得親力親爲,這對杜向瑜和趙姨娘來說,也算是生活上一個極大的改變了。往日裡,趙姨娘雖只是二老爺杜子明的小妾,不過身邊也有人侍候,養尊處優,生活精緻,而杜向瑜就更不用說了,雖是庶出,但怎麼說也是侯府里正經的主子,像洗衣做飯,打掃整理這類子事,什麼時候需要她自個動手來了。
所以衆人在這莊子上看到杜向瑜的時候,才皆是大爲詫異,一眼過去,還都是以爲認錯了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