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以及談話的聲音。
“有什麼事嗎?”是離洛的聲音。
“離洛大人,”一個陌生的聲音,似乎是一個衛兵:“城主讓我來通知時之神大人,準備前往北門處集合。”
“去北門幹嘛?現在戰況怎麼樣了?”
“城主已經下令棄……棄城了。”衛兵的聲音略帶沙啞:“敵軍用天火清洗了城南居民區,在巷中的西門守軍以及大批戰士都……都全軍覆沒了。”
“啊?!”聽到這,逍帆立馬起身衝出門外。
“時之神大人,請您立刻跟我前往北門的集結點。”看到書逍帆,衛兵做出請示的動作。
離洛跑回屋裡,將剛纔掉落出來的物資裝回儲物符飾中,然後將玉符遞給逍帆:“你們先過去吧,我去城門看看。”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書逍帆隨着衛兵坐上馬車,從內城後門處離開,沿着中央大道駛向北門。到達北門處,已經有大批的洛華城居民在此集結了,還有鷹隼騎士團率領的聯盟軍,紅龍騎士團往北去的背影也正在消失。
逍帆在門口下車,看到民兵團正在門的另一側列隊,似乎並不打算和衆人一同。團長多勒正在對部下訓話,這時看到了時之神,立馬率衆躬身行禮,逍帆也做出回禮。就在逍帆打算走向集結點的時候,突然民兵團中跑出一壯漢,急切地和多勒說着什麼,兩人三言兩語後,那人便直奔逍帆而來,跑至跟前就先跪地行禮:“時之神大人,賤民鐵馬有一事相求。”
逍帆看這壯漢,花白的鬍鬚和頭髮,明顯要年紀大些,但壯實的肌肉和身板卻依舊顯得硬朗。逍帆連忙扶起他:“你站起來說吧,只要我能辦到,我就會盡力幫你。”
老漢聽不懂神的話,但從神的表情和動作中似乎已經明白了逍帆的意思,便帶着逍帆走向城民集結點。人羣中,一個女孩迎面走了出來:“父親!”
是那個女孩,逍帆不禁有些驚詫,是那天被自己引起誤會牽扯到的女孩。
女孩看了眼書逍帆,眼中流露出崇敬的神色,看來那天筆記上的字已經讓她認定自己是神了。又看向她的父親,眼神中卻是無盡的憂傷。
“時之神大人,”三人走到一起,老漢先開了口:“這是賤民小女鐵籬,洛華城即將淪陷,我們的城市的人只能淪爲難民遷往阿達西亞城,小女無所依靠,希望可以跟隨時之神大人,作爲大人的神使,一同前往……”
“那你呢?”
“……我們民兵團還有最後的任務。”老漢似乎聽懂了逍帆的話又似乎沒聽懂般隨口說着,又轉向女孩:“來,你就跟着這位大人前往阿達西亞城吧……”
“父親,您……”女孩聲音哽咽着。
“……聽到沒!?”
“是。”女孩含淚點頭。
那老漢似乎了卻了樁心事,轉身的背影果斷而決絕。女孩站在自己身側雙眼含淚,低頭不語。雖然不知道民兵團最後的任務是什麼,但逍帆能感覺到,他們父女這一別,怕已是生死。
北門不斷有城民陸陸續續趕到,在集結點處匯合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近黃昏。似乎已經是最後一波人了,鷹隼騎士團的戰士們維持着秩序,組織大家登上馬車,準備出發。考慮到時之神身份的特殊,騎士團便安排逍帆前往前方一輛特殊的馬車,鐵籬也緊緊跟隨着。
登上馬車,逍帆才發現裡面已經坐有兩個人了,是正在養傷的阿瑟蘭,還有柯爾。幾人互相行禮後,便在馬車內坐定,等待着啓程。逍帆雖然想說點什麼,但礙於自己的語言無法與別人溝通,便也只好作罷,只是安靜地坐在馬車裡看着窗外。
“阿瑟蘭劍士,”西雅達騎士透過另一側的車窗看向馬車內:“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出發了。”
“嗯,知道了,讓洛華城的城民先出發吧,我們騎士團來殿後。”
“已經讓他們先出發了,這次我們受洛華城城主的委託,一定要保護洛華城城民安全抵達阿達西亞城。”西雅達說完轉向車伕,命令道:“等下跟在洛華城的車隊後面一起走,聽到沒?”
“是,大人!”車伕連忙應聲。
逍帆看着車窗外緩緩駛過的馬車,一輛接一輛,突然跳過一個熟悉的面孔,是離洛。離洛也看到了逍帆,立馬離開車窗,沒多久便從車後跳了下來,跑向逍帆的馬車。
“你是什麼人,閒雜人等不許靠近這輛馬車!”車外的侍衛立馬阻攔道。
“他是我朋友,可以讓他也上來嗎?”逍帆扒在窗口對侍衛說道,侍衛雖然聽到了逍帆的話,但卻不能理解。
“嘿,兄弟!”離洛舉起手中的通靈符飾,對侍衛說道:“時之神下令了,讓我上馬車呢。”
“這……”侍衛立馬露出爲難的神色,看向逍帆,逍帆點點頭表示肯定。
離洛翻身便跳上馬車,纔看到車上的衆人,便對阿瑟蘭行了禮。
馬車緩緩駛起來,離洛看了眼逍帆,嘆了口氣。
“怎麼了?爲什麼突然就棄城了呢?”逍帆不解地詢問着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才只過了半天的時間。
“已近守不住了,我們作爲最後一批撤離的城民,看到的是敵軍鐵壁般的包圍。”離洛長嘆一聲:“哈爾城主說了:作爲一城之主,就應該和自己的城市共存亡。最終他挑選了三百死士,留在城中來做最後的抵擋,爲我們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而民兵團也會在我們都撤離後將北門徹底封死,不過,就算他們完成了任務,估計也沒有機會逃離了。”
原來如此,書逍帆看向鐵籬,卻見她一直低着頭,沉浸在悲傷中。
“沒被選爲死士的穆林老爹,也非要留下來保護洛華城,最後還是被哈爾城主給敲暈了,讓我強行拖走的。”離洛接着說道:“他現在還在前面馬車上熟睡着呢,也不知道等他醒來後,發現洛華城已經沒了,會有多難過呢……”離洛神色愈加憂鬱起來。
看着離洛的樣子,逍帆在心中也隱隱難過着。“話說回來,離洛,你和穆林神使應該不是父子吧?”逍帆有些猜測。
“嗯,老爹是我的養父。”離洛低下頭,看着手上掛着的符飾,整理着思緒:“我本來也不是洛華城的居民,是老爹收養了我。”
“那你的父母呢?”
“他們已經不在了。”離洛沉浸在回憶中。
“對不起,我……”逍帆感到有些抱歉,爲自己的唐突。
“我父母在我很年幼的時候就一起通過了通天塔,登上了摘星臺。”離洛接着說道。
聽到摘星臺,一側閉目休養的阿瑟蘭也睜開了雙眼,看向離洛。
“我還記得我父母他們跟我講的天上的故事,那時候他們剛剛在摘星臺取得強大的星源。他們遇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人,一個青衣少年,也是剛剛通過通天塔的試煉,然而那少年卻選擇了微弱的星源。我父母很奇怪地問他爲什麼,那少年竟說,他看這顆星的能量比較溫和,希望可以用這個幫助到別人。我父母當時就笑了,說星源只是一種武器,而武器帶來的只有殺戮。”
阿瑟蘭饒有興趣地聽着,這少年倒是蠻有意思呢。
“你叫什麼名字?我父母這樣問他。他卻回答道:我忘了,在我登塔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遺落在了裡面,所以想不起來了。這樣啊,看來你也是勉強通過試煉的,既然這樣的話,就叫你青袖吧。我父母看了看他左袖口中水青色的源力,說道。”
青袖?!阿瑟蘭的神色不易察覺地變了下,心中默唸:“是你麼?原來你竟有這樣的過去。那你在雲端之天到底歷經了什麼,才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子?”
“後來我父母因爲能力出衆,在神庭中謀得了一份不錯的差事,而那個少年呢,他們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了。雲端之天不允許普通人上去,所以我父母就把年幼的我託付給了洛華城的穆林神使。我父母他們年輕時雲遊大陸,曾和穆林神使結識,知道穆林神使爲人宅心仁厚,所以才全力相托,而我卻給老爹添了不少麻煩。我父母偶爾會回來看我一次,總是教導我說努力學習吧,等你的力量足夠強大了,就能離開洛華城和我們一起登上雲端之天了。於是我放棄了跟隨穆林老爹學習神職的機會,而是報考了魔法學院,拼命地學習魔法,只是爲了早日獲得登上摘星臺的資格。”
摘星臺?那是什麼?逍帆感覺似乎有點像古代的科舉考試一樣,他繼續聽着離洛的訴說。
“只是後來,神庭突然就將戰爭的矛頭指向了大陸,從南方海岸開始,他們攻下沿途的城鎮,並向內陸推進。而我的父母也無法忍受神庭的暴行,便毅然離開神庭加入了南方的反抗軍,聯合起擁有星源的同志者們,共同抵抗神庭大軍的攻勢。然而在神庭強大實力的壓迫下,很快反抗軍便受到了致命的打擊,主力部隊幾乎被全殲,包括我的父母在內。但是,他們革命的精神卻如燎原星火般,很快地傳遍整個大陸,阿卡尼亞大陸的每一個城鎮都開始舉起了反抗的旗幟。”
逍帆看着離洛的神色,那透露出的些許悲傷也很快就被堅強給擦拭掉。
“離洛離洛,終究是要離開洛華城了,我一定會讓那些罪惡的侵略者們付出代價的。”離洛停下了回憶,看向車窗外。遠方黃昏下的洛華城,只剩下美麗的剪影,越來越遠。
“那是!!”離洛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逍帆順着離洛的目光看去,只見遠方的洛華城上方漸漸被紅色的火光覆蓋。是火燒雲嗎?
“不好!”阿瑟蘭看着遠方天空中的火紅色,神色變得分外凝重。
“老師,那是……”柯爾也是面色凝重。
“對,是厄狄瑞爾。”阿瑟蘭緊緊盯着遠方的天空,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災厄炎龍】,沒想到竟會降臨到這種地方。”
“厄狄瑞爾?傳說中的巨龍?不會吧!?”離洛不禁發出驚呼。
“傳說中的巨龍?”逍帆一臉困惑:“那是什麼?”
“我也只是從古代碑文上看過相關的記載,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親眼見到!”離洛嘖嘖不已:”阿瑟蘭劍士,您真的能確定就是它嗎?。
“我以前在南方海岸的戰場上親眼目睹過一次,錯不了的。“阿瑟蘭眼中盡是擔憂:”能夠驅使它的恐怕只有目前在雲端之天的,唯一一個源神——雷神奧拉達斯塔薩了,只是它爲什麼會突然降臨在洛華城呢?”
遠方洛華城的天空已完全被火紅色籠罩起來,馬車上的衆人只感覺一股灼熱感拂過臉頰,之後空氣中便瀰漫起了厚重的火源力。
“龍息火焰?不好!!”阿瑟蘭突然想起了什麼:“停車!快停車!!”
馬車立馬停了下來,阿瑟蘭跳下馬車:“你們繼續往前走,千萬別回頭。”
“老師,您的傷……”柯爾焦急地緊跟着跳下馬車,然而阿瑟蘭早已一躍而起,向着洛華城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