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水,莫大於海,萬川歸之,不知何時止而不盈;尾閭泄之,不知何時已而不虛;‘春’秋不變,水旱不知。”
《莊子?秋水》
穆煜曦神農架?地下‘洞’‘穴’2018年04月14日11:38
穆煜曦、宸碩與梟影三人趴在地上,分毫不敢動彈。從凌晨一直支撐了數個小時,此刻頭頂蜂羣嗡嗡的聲音,似乎也不再是時刻提醒自己的死亡之聲,而變得像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讓人昏昏‘欲’睡。
已經困得閉上了眼睛的穆煜曦,突然感到身上的壓力陡增,自己在一瞬間便被壓得透不過氣來。驚醒過來的她一聲輕呼,伏在她與梟影身上快要睡着的宸碩這才突然反應過來,忙再次將身體繃緊,不至於壓壞護在身下的兩個人。
此刻,三人已經‘精’疲力竭,而頭上的蜂羣,卻像毫不疲倦一般,仍然漫天飛舞。穆煜曦‘揉’了‘揉’眼睛,發現在自己注意力分散的這段時間內,之前‘洞’‘穴’四周的那些圓孔內,重新又被填滿了那種藍‘色’的粘液。‘洞’內,似乎又有某種活物正在蠕動着。
“它們又準備孵化下一批蜂子了。”梟影在一旁輕聲道:“沒想到這東西的繁殖能力竟如此強大,有機會我一定要抓一隻回去,研究一下!”
“你瘋了吧……”穆煜曦有些不敢相信,都這個時候了,梟影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梟影冷笑一聲,用下巴指了指‘洞’‘穴’的上面。穆煜曦有些疑‘惑’地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朦朧之中,她似乎看到有個人,正在‘洞’‘穴’上半部一個稍大一些的通道處,向自己打着手勢。
竟是離衍!
穆煜曦終於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心中不知該是高興還是難過:此刻只要蜂羣不停下來,他們就必然沒有逃離的機會,而離衍又是怎樣爬到那麼高的通道里去的呢?
她再一次把無助的目光投向離衍,可離衍似乎絲毫不擔心眼下衆人的處境。只見他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便返身鑽入了身後的通道里。等了好一會,纔看見離衍又鑽了出來,渾身都塗滿了藍‘色’的熒光粘液。只見他手中還拎着一包東西,似乎是脫下來的上衣,而上衣裡竟也裝滿了那種粘液!
離衍開始從通道向下爬來,彷彿絲毫不在意身邊飛舞的蜂羣。穆煜曦見他如此舉動,心都快從嗓子中跳出,她用手撐起身子便要向外爬,梟影卻一把拉住了她:“別動!你看那蜂羣,似乎不會襲擊塗了粘液的人!”
穆煜曦仔細一瞧,果然如此。蜂羣似乎早已發現了巖壁上這個渾身粘液的人,可是它們卻似乎沒有一絲要發起進攻的架勢,有幾隻飛到了離衍身邊只有一條手臂的距離,懸在半空中觀察了半天,又重新離開,繼續在‘洞’‘穴’頂部盤旋着。離衍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在蜂羣的鼻子底下,爬下了巖壁,躡手躡腳地徑直奔到了三人身邊。
不由分說,他便用雙手掬起了一捧粘液,要往穆煜曦身上塗抹。穆煜曦剛要躲閃,離衍開口道:“孩子別怕,這是這些蜂釀的‘花’蜜。這些巨蜂用‘花’蜜養育幼蟲,所以並不會攻擊!”
梟影一聽,立刻便伸手過來想要‘弄’點祝餘‘花’蜜給自己塗上,誰料離衍一把便捏住了他的手腕:“這是給小曦準備的!你若是想用,便等我待會……”
話還沒說完,梟影竟劇烈地反應了起來,像觸了電似的猛地‘抽’回了手。離衍臉上瞬間‘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但那表情轉瞬即逝,他便又繼續爲妹妹塗抹起蜂蜜。就這樣,離衍一共來回了數趟,才取了足夠的‘花’蜜給衆人塗滿了身體。宸碩由於身軀過於龐大,所以屁股與大‘腿’上有很大一片沒有塗到‘花’蜜,但時間緊迫,也只得作罷。
塗抹完畢的衆人,跟着離衍一起又爬回了巖壁上的那個通道,一直向裡走出了近百米,這才總算避開了蜂羣,那讓人膽寒的嗡嗡聲,也漸漸變弱變淡,再聽不真切了。
孫南洋香港2018年04月15日05:26
由於整個珠江三角洲被完全淹沒,搭船所需時間又太久,所以離沉嵐、營梓榮同孫南洋一行人,只有乘飛機飛往福建的龍巖機場。在那裡,孫南洋安排的一架軍方淘汰下來的直-9,會再將他們與設備載往香港。
從北都起飛後,機艙外那早已因爲海嘯和地殼變化而走樣的國土,讓離沉嵐怎麼也無法睡着:從機場起飛後,就看見北都市外一望無際的滔滔洪水。海水從渤海灣倒灌進華北平原,淹沒了包括天津、大連、滄州等多個城市,山東半島,如今早已變成了兩座臺灣省大小的孤島。一路向南,只見海水已覆蓋了整個華東平原,並沿着長江倒灌進來,長江中下游的所有低窪的平原,此刻都已淹沒在海平面以下。直到進入浙江、福建境內,才能看到大片的陸地。但是由於海嘯的衝擊,這些地方也受到了‘波’及,大大小小的窪地內,都積存着大量的海水。
飛機下降在龍巖機場。這裡早已被改建成了救援的前哨,各種大型軍用運輸機起降得相當繁忙。離沉嵐他們所搭乘的,是爲前往龍巖進行人道主義援救所專‘門’開闢航線。由於孫南洋蔘加了多次南極科考,所以在這方面還頗有‘門’路。
飛機降落後,一名‘精’瘦的中年人便將他們帶到了附近的一處停機坪。停機坪上停着一架直-9,上面早已堆滿了各種裝備和儀器。離沉嵐吃驚地看了看孫南洋,沒想到這個白淨的書生,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孫南洋笑了笑,第一個爬上了飛機:“我們抓緊時間吧,上午飛到香港,可以先尋一塊沒有被淹沒的地方落腳!”
即使在被淹沒的香港,想要找到一塊可以落腳的地方並非難事,因爲摩天高樓櫛比鱗次。但實際上是又沒有那麼容易,因爲每棟樓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離沉嵐他們如果隨意降落在某個樓頂上,若是恰好破壞了樓體的穩定,則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危險。
直升機繞着面目全非的九龍半島低空飛了一圈,才定位到早已被淹沒在水下的槍會山軍營,營梓榮從空戰署裡運出的最後一批液態機艙與航空核子電池,就被封存在這裡。此時衆人才發現,海中竟漂浮着無數的屍體,看來即使提前進行了預警,沿海地區卻仍有大批民衆來不及撤離。匯聚的屍體被海‘浪’從殘垣斷壁中卷出,隨着海流彙集到一起。由於尚未倒塌的高樓阻擋,屍體竟像車流一般,在水面上在高樓間穿行着。孫南洋看着那些屍體,臉‘色’變得相當難看。離沉嵐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兒,心中也不是滋味。如今香港已經變爲了一座死城,孫南洋的妻兒如果沒有離開,就算沒被淹死,也一定渴死餓死了。
從水面上,一行人隱約尋到了軍營裡醫院大樓頂上停機坪的位置,可惜停機坪也早已深沒入水下。衆人無法,飛機只得降落在不遠處的一座尚且堅固的高層居民樓頂上。
放眼望去,如今除了香港島中心的山地,幾乎全部街道都已經被淹沒在漆黑海水中。汪洋大海上,烏雲翻滾,方向難辨。香港曾經那些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在第一‘波’海嘯的襲擊中,已經垮塌了大半。只有維多利亞港邊的中銀大廈和國際金融中心等幾座大樓,還搖搖晃晃地‘挺’立在一‘波’又一‘波’海‘浪’的拍打中。
孫南洋蹲在水邊,從懷中掏出一枚儀器,測了測水溫,眉頭便皺了起來:“水溫比我預計的要低,看來海嘯已經改變了整個北半球的洋流流向。我臨時只能準備到一些溼式潛水服,在這樣的溫度下,似乎有些太過於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