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秦王宮?扶蘇寢宮秦王政卅三年三月二十日
‘蒙’恬趕到扶蘇寢宮,扶蘇竟然不在宮中。他在堂廳內等了近一個多時辰的功夫,才見扶蘇同驪瑤、張信一道,從‘門’外悄悄歸來。
“公子……”‘蒙’恬驚訝地看這兩人:“驪瑤小姐乃是陛下欽點的尋仙之人,此刻怎麼會同公子在一起?”
“‘蒙’老將軍……”扶蘇稍稍遲疑了一下,他沒有想到‘蒙’恬竟會到自己寢宮拜訪。當即便心中一喜,道:“太好了!不用再去尋‘蒙’老將軍!老將軍快隨我去後院取馬,我們速速離開!”
‘蒙’恬本就希望扶蘇可以解心中疑‘惑’,此刻竟發現扶蘇也在尋自己,更是覺得此事有極大的隱情!忙跟着扶蘇向後院走去,邊走邊開口問道:“公子,午間陛下將老臣秘密宣進殿中,命老臣即刻帶三十萬大軍,北出雁‘門’關替陛下除去心腹大患。陛下不僅‘交’予老臣御用虎符一枚,還特意囑咐老臣,一定要帶上公子……可倉促之間,陛下並未言明這心腹大患究竟爲何人,老臣是感到既疑‘惑’又惶恐啊,不知公子是否可以解老臣心中之‘惑’?”
扶蘇卻沒有正面回答‘蒙’恬的問題,卻面‘色’凝重道:“老將軍,驪瑤剛從宮中帶回消息:父王午後見過老將軍後,又一次在大殿上發病,昏‘迷’不醒。趙高下令速速將虎符追回,並將你二人押入大牢候審!”
“有這等事?!候審甚麼?!我做錯了何事?!”‘蒙’恬臉‘色’一變,看向一旁的驪瑤。
驪瑤點點頭:“公子所言不虛,故小‘女’剛得知此事,便速求李大人助我回來與公子商量對策。”
扶蘇道:“老將軍,自七年前趙高向父王獻上那尋仙的‘魂’後,父王便似乎走火入魔般,成天除了尋仙之事,心中再無他物!‘蒙’老將軍方纔所言,父王今日親授虎符,命出兵雁‘門’關外,扶蘇以爲這才確是父王所應做之事!扶蘇猜想,父王怕是以此法暗示我等,雁‘門’關外或許能能尋到些什麼!天時地利,機不可失!我二人當即刻趕去雁‘門’關清點軍馬,謹遵父王之命,發兵攻打匈奴!”
“若是那趙高假傳聖旨,老臣要留在陛下身邊護駕呀……”‘蒙’恬仍覺其中疑點太多。
驪瑤道:“老將軍,趙高已下令若有抵抗格殺勿論!雖此刻陛下昏倒無法辨別真僞,但爲了安全起見你們還是速速離去,莫要耽擱了!我話已帶到,便回宮去了,免得引人猜疑!”
扶蘇一把抱住驪瑤,親‘吻’着她的額頭:“同我一起走罷!”
驪瑤將他推開:“不可我此次出宮,全憑李大人擔保,若就此一去不回,會連累李大人獲罪,或有‘性’命之憂!”
“可我此去雁‘門’,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公子……去便去罷,驪瑤有李大人照顧,公子尚且可以放心!”驪瑤說着便轉身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幾年來,趙高都未敢動自己分毫,反而尊敬有加,自己在宮中的日子其實過得還算可以。可扶蘇此一去,刀兵相‘交’,不知兩人何時才得再見。但心地善良的她既不願拖累李斯,又不願扶蘇因自己而繼續耽誤時間。不等扶蘇答應,驪瑤便趕忙獨自離開了。
扶蘇只得與‘蒙’恬準備出發。待要上馬,張信不知從哪鑽出來:“公子,帶上我一同去罷!”
扶蘇道:“張大哥,你還是留在宮中,替我照顧驪瑤……”
話沒說完,張信便罵道:“你他孃的放屁!別說的好像你不回來了一般!”他搶過扶蘇的繮繩,翻身便上了馬:“驪瑤小姐在宮中自有李大人照應,我生得如此模樣,連宮‘門’都進不了!何談照顧!我決定了,跟公子前去,再護送公子一道回來!這樣纔不枉公子叫我一聲大哥!”
張信說完,便雙‘腿’一夾,縱馬奔了出去。扶蘇和‘蒙’恬跟在後面上嗎,也奔了出去。三人三騎飛奔出咸陽城‘門’前腳剛離開,身後守城的士兵便接到關‘門’拿人的命令。可惜趙高究竟還是晚了一步,城‘門’在三人身後隆隆地合上了,卻沒有阻擋住三人向雁‘門’關前進的步伐。
扶蘇漠北?秦軍大營秦王政卅三年六月十九黃昏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出征匈奴三個月來,‘蒙’恬與扶蘇率領大軍連連取勝。他們逐漸發現,匈奴人雖號稱全員皆兵,但無論在士兵數量、兵種上都完全無法抵抗秦軍的優勢。匈奴人的騎兵在秦軍的弩機前,如割草一般成片地倒下。匈奴雖對邊民侵擾已久,破壞頗大,但剛剛被頭曼單于統一的各氏族部落間仍舊紛爭‘激’烈,根本無法對秦軍構成正面威脅。
同時隨着大軍的開拔,趙高再無其法追回‘蒙’恬手中御用虎符,只得作罷,並休書致歉,稱是一場誤會。而秦王醒來後便再次沉‘迷’於尋仙,北伐匈奴一事,也似忘記了一般,閉口不提了。扶蘇同‘蒙’恬二人于軍營中,卻是仍不敢大意,也更加確信了趙高一定在背後搞鬼,決定此處事畢之後,便回咸陽‘逼’問清楚。
此刻在秦軍大營內,‘蒙’恬與扶蘇已經卸下了鎧甲正在用膳。突然,營外傳來一陣喧譁,一匹戰馬尖嘯着,衝進了營地。馬上摔落下一名兵士,渾身血‘肉’模糊,輕質的皮甲彷彿受到了無數刀劈斧鑿,早已零‘亂’不堪。皮甲內的身體,也已是血‘肉’模糊。
扶蘇率先奔出營帳,扶起地上的兵士頓時扶蘇的衣服就被兵士身上的鮮血便染紅了。見兵士的傷情已無力迴天,扶蘇暗暗嘆了口氣。
“公……公子……糧草……糧草遭襲!”兵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報出了遇襲的警報。
‘蒙’恬立刻回身披甲:“快上馬,帶上弓弩!隨我來!”
訓練有素的騎兵很快便集結成了數十人的馬隊,魚貫衝出了營外。扶蘇與張信也迅速備甲上馬,領着後續備戰好的騎兵,緊跟在後面。
‘蒙’恬帶兵一路向南,直衝出十數裡,只見遠方碧綠的草原上,逐漸出現了一條運糧的土路與其說是路,不如說是草原中被戰馬踩禿而‘裸’‘露’出的黃土。這條路從一片山丘之下經過,沿着一道彎曲的陡坡繞了小半圈,首尾不能相顧,正是發動奇襲的絕好地點!
待繞過陡坡的拐角他纔看到,前方的黃土上撒滿了一灘灘鮮血,折斷的纛旗散落一地。地上雖然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屍體,但全都是清一‘色’的秦軍制服,而襲擊的一方,竟連半面旗幟都未有留在戰場。看地上的馬匹與兵士,竟似被數柄鋒利的長刀齊刷刷地開膛破肚,內臟、肚腹內的食物、糞便等‘混’雜了一地,死狀極慘。
正當‘蒙’恬心驚,突然隊伍中一名什長大叫一聲:“敵襲!”
只聽一聲響箭,嗽地一聲釘在了什長的眉心,數十人的馬隊立刻整隊列陣,可尚未拔出武器,四周的山丘背面已‘射’出了密集的箭雨!‘蒙’恬見附近的兵士紛紛中箭落馬,心中暗暗叫苦,馬隊衝得太快,中了敵人的圈套。他猛地一帶繮繩,下令道:“後撤!”
可是已經晚了,不等他的馬剛轉過頭來,面前的山坡上,便衝下了數頭咆哮着的大型猛獸,獸背上竟還坐着匈奴打扮的騎兵!
“這是什麼怪物!”‘蒙’恬驚道猛獸衝刺速度很快,瞬間便已奔到自己面前,獸背上的騎兵揮刀向他的面‘門’砍來。‘蒙’恬‘欲’舉刀來格,誰料到那猛獸卻舉起前爪,在‘交’錯的一瞬間,將利爪刺入了戰馬的腹中!
戰馬吃疼,向前猛地一躥猛獸的利爪一下將戰馬的肚腹全部剖開,登時戰馬四‘腿’發軟倒在地上。‘蒙’恬閃避不及,被戰馬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身下。
猛獸滴着口水從‘蒙’恬身邊繞過,‘蒙’恬見獸背上的騎兵舉起彎刀,瞄準了自己的頭顱!
‘蒙’恬心道完了,卻見那匈奴兵的身體突然猛地一抖,一支長戟撲地一聲從‘胸’口刺出。伴隨着戰馬的呼嘯,匈奴兵被瞬間從猛獸身上挑起,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馬隊經過‘蒙’恬的身邊,隊伍中傳來扶蘇的聲音:“都別追了!這些獸必是埋伏的先鋒!速速列好陣,舉好你們的盾!敵人怕是要進攻了!”
扶蘇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始皇帝所謂的心腹大患,並非匈奴,而是這藏在大漠,從視線中淡出多年的獸!正當所有人都準備好迎接第二輪更爲猛烈的衝鋒時,山丘背面卻再無動靜。扶蘇帶了幾個人打馬奔上山去,才發現數百頭獸已經飛快地撤離了。但讓他吃驚的是,於敵陣之中,他竟看到了董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