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耆 方舟旗艦?艦橋】舊紀元
在先前的碰撞中,新星破裂而成的三塊碎片裡,有兩塊體積較小。在同其餘部分的相互碰撞中,它們被反彈進入了大氣層,很快便燃燒得一乾二淨,沒有對地表的其他部分造成破壞,這讓伊耆稍稍出了一口氣。可現在他絲毫不能鬆懈——他需要抓緊時間,分析仍然在軌道中運行的那一塊新星的殘骸。如果這塊殘骸也開始逐漸偏離軌道,並向地面撞去,其產生的爆炸,以及拋射到大氣層中的塵埃雲,會阻擋太陽光線,令整個星球的氣候完全改變。而這一改變,在上萬年的時間內,或許都無法恢復。
若是真的如此,伊耆不敢想象自己的母星,究竟會變成何種景象。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可能在地面存活下來的動植物,都會受到滅頂之災!
伊耆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重新將方纔的計算數據覈對了一遍,隨後拿起一支筆,重新手工計算了起來。方纔電腦的計算結果,已經讓他渾身冷汗直冒——根據他與數名專家的觀察,新星此時因爲碰撞和爆炸,的確發生了軌道的偏轉。將衆人記錄的偏轉量輸入電腦後,得到了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新星殘骸同母星的撞擊,已經不可避免!
伊耆並非不相信電腦的計算,但此刻,他只是單純地想要讓自己保持忙碌,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不至於緊張得手足無措。電腦計算出這種程度的撞擊,在已有記載的歷史上前所未有,伊耆計算完畢後,不由得悲傷地看着已經傷痕累累的大陸。沉默了許久,他忽然反應過來,這才趕緊道:“快!加快轉移的速度,利用剩餘的三根天柱,儘可能地將地面上剩餘的族人,儘快轉移到方舟上來!”
可四周只有死一般的寂靜,船員對伊耆的話置若罔聞,知道艦橋中的族長,點頭同意了伊耆的意見。看到族長點頭,艦橋中的船員們這才着手開始佈置與分配新的登船計劃。伊耆心中對這種明顯的官僚主義略感不快,但此刻卻沒有時間供他浪費,他急忙拉過一張實時星圖,覈對着剩餘的方舟數量和受損情況。
就在此時,劍橋內的緊急聯絡應答器,卻忽然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噪音,打斷了所有人的思路。很快,噪音停止了,應答器中傳來了一個沙啞的男性聲音:“旗艦……能聽見的話……給個迴應……”訊號斷斷續續,聲調也同平日裡說話不同,完全聽不出對方究竟是誰。但從他的措辭中,能判斷出來,說話的人並不是其他艦上的船員,而像是普通的平民。可普通的平民,如何能夠進如艦橋,又如何能夠操作緊急聯絡應答器呢?
“這是怎麼回事?緊急應答器只有在船況危機,大部分乘員生命受到威脅時,才允許啓用。擅動者,將會受到重罰!”老族長似乎被先前的一系列災難,打擊得有些精神過度緊張,當即阻止了正想要回復的船員:“方纔兩艘船損毀嚴重,不可能有生還者!在對方發來新的消息之前,都不要擅自行動,免得帶來麻煩!”
可應答器中只剩下一片死寂。伊耆見狀心中焦急,一把搶過應答器,按下了通話鍵:“這是誰在說話?”同時,他用手勢示意其他船員——如今通訊信號已經建立,消息的來源究竟是哪艘船,很快便能探查得到。他擔心若是損毀的方舟上仍有人活着,這或許便是他們唯一的求救方式。
很快,他們便鎖定了信號來源,是西部方舟二號。隨後獲取到的新通訊消息,對方也立刻證實了這一點。
“我部,已經成功佔領了西部方舟二號。即將脫離編隊。艦上所有人,均已一致同意,脫離聯邦管轄。此刻同汝等通訊,旨在警告不要追擊。西部方舟二號上載有強大火力,即便打算將我們擊落,爾等也會付出慘痛的代價!”應答器中的訊號恢復了正常,但那邊傳來的消息,卻讓艦橋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衆人紛紛將目光轉向探測器傳回的圖像,在漆黑的背景中,西部方舟二號,已經開啓了全部動力,正在脫離艦隊。
每根天柱,都有五艘方舟構成一個小型的艦隊。其中兩艘方舟全部交由爲平民使用;兩艘爲農耕畜牧船,統一限量提供食物,艦上人口中有一半平民,其餘的則全是相關領域的工作人員;還有一艘,裝配了武器彈藥,由軍事人員管理,以備特殊時期,用來維持艦隊秩序。
“西部二號艦,乃是由扶桑登船的!那裡靠近西海岸,多有暴民,莫不是有人帶着他們暴亂了?這可如何是好!”族長有些慌神,立刻下令道:“立即將其擊落,以絕後患!”
“且慢!”伊耆卻阻止了他:“老師,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的了。學生不才,願意以身犯險,帶特遣隊前往西部方舟二號,一探究竟。這艘方舟雖未曾滿員,可畢竟已有數萬族人,那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我估計,此時方舟只是被劫持,貿然擊落只會錯殺無辜!如今對方的要求便是脫離編隊,脫離聯邦管轄,我們還有周旋的餘地,或許可以將方舟上無辜的人救回來。”
伊耆沉思了片刻,隨後再次按下了通話鍵:“西部方舟二號,這裡是旗艦,吾是方舟的建造者伊耆。請不要着急脫離編隊,吾知曉,即便你方纔所言都屬實,西部方舟二號上,一定還有部分不贊同,或直接反對這種行爲的族人。無論你是誰,我只希望能你沒有傷害這些人。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夠答應,讓吾帶一支救援隊,乘運輸艇抵達你方,將這些與你不同路的族人救出。如此對你我雙方均有利而無害。人救出後,無論你想利用這艘方舟去往何處,我們都保證不再過問或追蹤。”
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纔想出的對策。對方收到訊息後,立刻發來了回覆:“你?好罷,你帶人過來,我也想同你談談。”
可劍橋內的人聽聞伊耆此言,都紛紛表示不解,有人還勃然大怒,衝着伊耆嚷道:“糊塗!怎可將方舟拱手讓與這羣暴民!若想救人,悄悄潛入即可,爲何要提醒對方!”
伊耆解釋道:“救援艇雖小,可仍有可能被方舟上的空間掃描儀發現。若是被對方發現吾等派人悄悄登艦,又該怎樣救人?開門見山,未必就是件壞事。”說罷伊耆便要離開艦橋,前往機庫準備。
老族長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伊耆,你就準備這樣大搖大擺地過去?”
“老師爲何會這樣問?”伊耆覺得奇怪。
“對方聽說是你,便同意了,還要同你談談。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或許是他們艦船遇到了什麼機械問題,需要藉此機會,讓我幫助解決也不一定。如此更好,我的籌碼又多了一分。”伊耆沒有聽出族長話中的言外之意,笑道:“華胥神明在上,定會護佑學生!老師放心罷,學生去去就回!”
族長點頭放他離去,並叮囑他速去速回,若是四刻時間之後仍無任何消息,他便會認爲伊耆已被對方俘虜。
伊耆心中焦急,口中一邊答應着,便一邊快速地趕去了機庫。可他不知道,族長剛返回艦橋,便悄悄同元老院商議,命令艦隊中所有帶有火炮的方舟,將炮口瞄準西部方舟二號,等待他的命令。此時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情形不對,便打算犧牲救援艇上的所有人,開火將西部方舟二號徹底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