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間茶室包房落坐不久後,服務員送來菜單和一些水果和甜品,秦慕琰將菜單推到她眼前,說着:“聽南希說,別看帝之花園是一家酒店,但是它們家的茶都還不錯,南希喜歡喝茶,我也很多年沒再好好品一品咱們國內的好茶了,今天正好讓他請客”
季莘瑤瞥見菜單末頁的茶品欄裡,僅僅是一壺洞庭碧螺春就要2000塊人民幣,極品黃山毛峰更是上萬,她眼皮抽了抽,啪的一聲將菜單放下,對服務員笑着說等一會兒再點。
待服務員出去後,她才把手中的菜單往他面前一拍,指着那上邊的一個頂極安溪鐵觀音後邊的28000rmb的數字說道:“這是兩萬八兩萬八啊”
秦慕琰一副不以爲然的表情:“怎麼?你怕南希請不起?”
季莘瑤能說她跟顧南希是夫妻關係,財產屬於共通,顧南希花出兩萬八請他一壺茶就等於她花了兩萬八麼?她能說她肉疼麼?
她咬咬牙,清了清嗓子指着那數字說:“我聽說一個市級領導的津貼一個月也沒幾萬吧,這怎麼說不也得等同於是人家顧市長一個月的政府津貼,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訛詐人家?”
雖然她知道顧家財大勢大,也知道顧南希持有顧氏的至少60股份,堂堂一軍政界太子爺要是缺錢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但要是站在她的角度來看這些錢,真心如同割肉似的疼…弼…
秦慕琰一臉鄙夷的瞟了瞟她,向後靠在椅背上,挑着眉,兩腿交疊,懶懶道:“水至清則無魚,懂嗎?你還真以爲你們偉大的顧市長兩袖清風啊?”
“不然你來搜搜看?我這袖中除了清風還有什麼?”忽然,包廂門被打開,一道輕悠悠的聲音傳了進來,不見其人只聞其聲,須臾,顧南希頎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季莘瑤臉色一滯,轉頭看他。
秦慕琰一看見面色溫雅的顧南希,頓時笑哈哈的一擺手:“背後說人壞話果然容易被抓”
顧南希不以爲然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桌邊,視線彷彿不經意的在季莘瑤身上掃過,落坐後,瞥見桌上的茶品單:“都點了什麼?”
“就這個,莘瑤的意思是讓你請我們喝一壺頂極安溪鐵觀音。”秦慕琰一副無恥的笑,指了指那上邊的一行字。
“我哪有點這個”季莘瑤頓時瞪他,忙回頭看向眉宇微微上揚的顧南希:“我沒點這也太貴了”
顧南希淡淡看了一眼那後邊的價位,心下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以季莘瑤的性格,看見這價錢沒揭桌走人就不錯了。
他輕笑,瞥着那笑的一臉吊兒郎當的秦慕琰:“無恥境界大升啊你。”
“彼此彼此,你兄弟我已經沒下限很久了。”秦慕琰低笑,見那邊季莘瑤盯着他們眼前的菜單,一個人在那兒不停的用手扣着指甲,不由道:“莘瑤,你跟我客氣客氣還可以,跟南希客氣什麼?見着他就得狠宰,不然對得起你每月交的個人所得稅麼~”
顧南希斥笑:“你當我市政廳是稅務局?”
秦慕琰冷笑着哼哼:“也差不了多少,爺近幾年最討厭的一個政府部門就是國內外的稅務稽查局。”
“秦氏每個月的稅倒確實不少,難怪你想逃稅。”
“想歸想,但這事兒能不能做出來也得看我打算,每年上繳的稅足夠我在你們g市蓋幾座新小區的高級樓盤,我怎麼可能不心疼~”秦慕琰一臉不爽的輕嘆:“這世上除了你們,沒有誰更黑了~”
“歪理。”顧南希嘆笑。
看他們兩個大男人你來我往一句一句互相挖苦的,這氣氛倒是讓人輕鬆許多,但她心還是有點懸着,顧南希剛剛進來時,瞥着她的那一絲目光讓她現在想起來都不能確定他的想法。
沒一會兒,服務員進來取走菜單,茶上的很快,當那壺安溪鐵觀音被送上來時,季莘瑤看着桌上那小小的紫砂壺,頭疼的擡手撫額。
再感慨也沒辦法,再肉疼也沒辦法,眼見着顧南希慢條斯理的倒着茶,她單手託着半邊臉,看着那流出來的茶水,幾不可聞的嘆了嘆。
兩萬八啊這一續就價值兩萬八她整整四五個月的工資最多隻能倒出六七杯茶而己
“對了南希。”秦慕琰忽然道:“回來這麼久,我也沒問過你近來的感情問題。”
一聽這話,季莘瑤整個人便僵住。顧南希卻是波瀾不興的看了他一眼:“怎麼?”
“有沒有什麼佳人在側?準備結婚的人選?都這麼多年了,你總不可能一直清心寡慾到現在吧?”秦慕琰話中有話,眼中隱約有着幾分試探。
他的試探是因爲單縈迴國,但在季莘瑤的角度來看,卻是以爲他開始懷疑起了什麼,握着茶杯的手當即就緊了幾分。
顧南希似是在考慮,忽然,他看了一眼季莘瑤。
季莘瑤對上他的視線,從他眼中彷彿是看出了什麼,他明顯是不打算這樣一直隱瞞下去。
“慕琰,關於這件事,我應該……”
“啪——”
顧南希的話還沒說完,季莘瑤手中的杯子“一個不小心”就在桌的邊緣滑落,摔在地上,傳來一聲低低的碎裂聲響。
“好可惜,這麼好的杯子,我剛剛沒注意,怎麼就掉了”季莘瑤擡手抓了抓額頭,一臉歉意的對着秦慕琰孤疑的目光和顧南希微皺的眉頭笑了笑。
說着,她便低下身要將碎片拾起來。
秦慕琰沒太在意她這突然的狀況,轉頭道:“南希你剛纔是要說什麼?”
知道季莘瑤這翻小動作是故意的,顧南希只看了她一眼,便繼續淡淡的說道:“在你回國之前,我已經……”
“嘭——”
“啊……”
眼前的桌子忽然震動了一下,顧南希當即擰眉,轉眼看着那捂着後腦勺從桌子底下鑽出來的女人。
“撞死我了”季莘瑤捂着剛剛起來時撞在桌角的後腦勺,一臉誇張的表情,揉着腦袋:“好疼……”
顧南希嘴角隱隱一抽,看着她的表情,十分不認同她這樣掩耳盜鈴的做法,以眼神警告她別再折騰下去,正欲開口,忽然,一陣悅耳的手機鈴音響起。
是顧南希的手機。
季莘瑤暗暗鬆了口氣,坐了回去,一邊繼續揉着後腦勺,一邊以着秦慕琰看不見的角度瞟了一眼顧南希。
果然,他的臉色不怎麼好。
其實她也是爲了大家好,逃避不是辦法這個她懂,但她真的不想生出什麼事端來,秦慕琰這廝的暴脾氣她又不是沒見過,要是讓他知道了,那還不是要翻了天了
“我接個電話。”顧南希看了一眼手機,起身走了,走之前又不冷不丁的掃了她一眼,那一眼,大有深意,看得季莘瑤迅速垂下眼眸避開。
秦慕琰沒吱聲,等到顧南希出了包房,依舊沒說什麼,只是轉頭看向那一直在揉着後腦勺的季莘瑤,眼神有些複雜,卻是沒說話,只是眯起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一臉莫測的看着她。
季莘瑤知道秦慕琰應該是察覺出了什麼不對的地方,終是停止了揉腦袋的動作。
她明白自己這一會兒不尋常的有些離奇的舉動實在說不過去,別說是秦慕琰這種精明狡詐的人,就算是個傻子坐在這兒也能看出來她舉止間的不對勁。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不想太明顯,其實現在坐在這裡纔是最好的方式,一旦她也走了,秦慕琰只怕更會猜測,但她若不趕快去找顧南希,只怕一會兒她再怎麼折騰搞小動作也沒辦法阻止他說出真相了。
見她起身去開門,秦慕琰面抿脣看着她:“季莘瑤,你就算是不想好好陪我吃個飯,也不至於搞出這麼多狀況來氣我。”
她一愣,回頭看他。
他貌似……沒將她和顧南希給想到一起去……
也對,顧南希的身份和她之間的距離那麼遠,任是誰也不可能這麼輕易把他們兩個聯想到一起。
秦慕琰冷冷看着她:“從你四歲到季家,一直到十七歲,我們好歹十三年的感情,你用得着這麼絕情?你特麼真當我的耐心是無限的是不是?你給我一個準話,你是不是有男人了?不然怎麼就特麼的軟硬不吃?”
季莘瑤嘴角抖了抖:“我要是說我真的有男朋友,你是不是就罷手了?”
“真的有?”秦慕琰擰眉,冷冷看着她。
她無奈:“有。”
“誰?”
“……你不認識”“說名字”
“都說了你不認識他說名字你一樣不認識說了有什麼用”
“少廢話,把那小子的名字告訴我”
“你要他名字幹什麼?”
“你管我想幹什麼?名字說出來”
季莘瑤一時情急,上哪兒找個什麼男人的名字去,急急扔下一句話:“人有三急,我先去洗手間”
話音未落,便拽開包房的門一溜煙的跑了。
眼見她跑的快,秦慕琰黑着臉,擡手用力擰了擰眉心:“沒心沒肺的女人……”
出了包房,在外邊繞了一圈,卻沒看見顧南希。
無法,只好真的先去洗手間,結果剛從這一側的走廊出去,剛到了前方的拐角,募地,視線裡便撞入那倒修長挺拔的身影。
“讓蘇特助過去。”
“事有輕重緩急,先讓他將這件事處理乾淨。”
“可以,讓他們走。”
“嗯,我自有分寸。”
聽不見他電話那一端的內容,但聽他那從容鎮定的聲音,似乎與政府的什麼事有關,她正朝他看着,知道他有正事,便沒有過去打擾。
“照做就可以。”
“明天下午我過去。”
正聽着他清越的聲音,沒想到他忽然掛了電話,看向她……
她還沒開口,他便一把將她拖了過去,在走廊間較爲僻靜的拐角,她瞬時被顧南希牢牢抵在牆上。
“南……”
話音剛起,他倏地低下頭來,吻住她剛剛微啓的脣,像是在懲罰,還帶着輕輕的噬咬。微微的痛讓她小聲叫了出來,他的舌便趁機入侵,長驅直入,熾熱的舌靈活的勾住她的,交纏,幾乎一瞬間就奪光她全部的氧氣。
她頓時便只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想要擡手推開他,此舉卻適得其反,他墨色的黑眸近乎警告的凝着她微驚的雙眼,按下她擡起的手,將她牢牢釘在牆上。口中更加重了幾分力道,在人來人往的走廊間,雖然這邊比較僻靜,但也還是會有打掃衛生的服務員路過,隱隱聽見由遠而近的腳步聲,她瞬間全身的血液都像是要炸了出來,在她體內洶涌的沸騰,耳中嗡嗡做響,能感受到他的怒氣,因爲她被這一吻逼的臨近窒息。
他在生氣,而且是很生氣。
季莘瑤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怒氣在勃發,顧南希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從容不迫又溫文爾雅的感覺,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直接感覺到他的怒意,一時間有些錯愕,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份,情急之中決定不再反抗,放棄掙扎,順從的任由他在她脣上愈來愈加深的吻,剝奪着她所有的氧氣。
直到她真的覺得自己快因爲缺氧而眼前陣陣暈眩,他終於放鬆了對她的桎梏,懲罰似的夾帶着微怒的吻漸漸輕緩,變成了淺啄慢嘗,給她呼吸的空間。
她趁機忙深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聽見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聽不出來那是誰的腳步,因爲心裡有鬼,所以很擔心,很害怕會是秦慕琰,便擡起已被他放開的手,推在兩人身體之間,幾近央求的說:“有人來了……”
“我們是夫妻,還怕人看見?”他冷冷說道。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因爲什麼?因爲她對秦慕琰的隱瞞?還是因爲她剛剛在包房裡那故意打斷他的話的小動作。
恐怕平時他說話,沒人敢打斷,基本都是洗耳恭聽等着他說完的類型。
正想着,忽然,右手被他握住,同時擡了起來,他將她那隻手擡到兩人靠的及近的臉之間,淡淡的看着她:“季修黎送的?嗯?”
她這纔想起之前在酒店大廳電梯前發生的事,臉色一僵,同時旁邊走過來一個人,她猛地轉頭,見是一個手裡提着拖把的服務員,那服務員看見了他們,卻是沒什麼反映,彷彿在酒店走廊裡已經見慣了男女之間的打情罵俏,直接轉身去了另一邊。
季莘瑤鬆了一口氣,轉回臉看向顧南希,卻見他眸色極淡。
“我那會兒是……迫不得已……”她有些爲難的低下眼,看着無名指上那枚戒指,想着幸好顧南希手指上沒有帶,不然的話秦慕琰發現他們兩個的對戒,那纔是真的不言而喻了。
“迫不得已?”顧南希忽然放開她的手,也放開對她的禁錮,淡淡的說道:“迫不得已的撒謊嗎?”
她無言以對,心下雖有不服,也有不甘,但是對於隱瞞的這件事情,她承認自己有私心,但是她的私心也僅僅是不想破壞什麼,她不能確定秦慕琰知道真相後會怎麼樣,她怕有一天東窗事發的時候日子會不太平.
她更不希望顧南希會因爲這件事情受什麼影響,她不是看不出來顧南希也很重視秦慕琰這個兄弟,如果秦慕琰不肯放手,那顧南希又會怎麼做?
她不確定,未知的恐懼比已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可怕。
“我和秦慕琰一起長大,後來整整七年沒有見過面,忽然重逢他就這樣對我,我不能確定他究竟是在鬧着玩還是真心的,至少我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你們兩個的兄弟友情,你們關係那麼好,我不想……”
“男人之間的事情,我們有自己的方式去解決,不需要你用逃避的方式遮遮掩掩,這樣只會適得其反。”顧南希擰眉,卻是一副拿她這副執拗脾氣莫可奈何的表情:“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那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準備的時間,如果今天事情就這樣告訴他,我至少還沒有想清楚,要用怎樣的態度面對他。”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並不說話。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不想讓他一夕之間,同時受到兩重傷害。”
一面來自愛情,一面來自友情……
後邊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是她從顧南希微微有些動容的眼神裡看得出來,他明白,如果他不明白,他或許早早的就已經說了,也不會縱容她一直這樣找方式隱瞞。
但是他比她清醒,男人向來都比女人清醒,而女人太過感性,所以她會因此猶猶豫豫。
當初那件事陰陽差錯讓他們走到一起,而非他們本來的意願,可到了最後,卻變成了如是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又何嘗好過。
她怎會不懂。
而其實她真正擔心的,是如果秦慕琰在得知真相後不打算放手,她不能確定顧南希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後來再回包房時,桌上的那壺價值兩萬八的茶也已經涼透了,叫服務員進來拿出去重新煮一下,之後吃了幾個菜,秦慕琰從他們回包房後就一直沒答理過季莘瑤,很顯然的,她貌似是把他也給惹毛了……
季莘瑤真真是委屈至極。
後來秦慕琰喝了少許的酒,雖然沒有醉,但也不能開車,顧南希開車送他回那棟公寓大廈。
路過市政廳門前的廣場,季莘瑤坐在副駕駛位的這一邊,從她的角度,看見市政廳廣場門前三根並列的旗杆下,站着一個女人,那女人正專注的望着眼前的市政廳大樓,一動不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