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遠這邊,半個小時過去了,玉陵酒店前仍沒有異樣,期間只有幾輛出租車停靠,下來的全是普通民衆,可疑人員,無。
老何躲在酒店側面的陰涼處,時時觀察路面狀況,如果潘恆來,定然是開車,且轎車檔次也低不了,老何甚至知道,車型不是奧迪就是奔馳,這可不是莫曼雲告訴他的,完全是多年總結出的經驗。
再次向四周搜索一遍,何遠確認,至少200內沒有記者,甚至連政府官員都沒來,他要做的,只有等待。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驀然,街角處傳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聲音就在他的正後方,何遠身型一轉,折線換位,順勢躲在酒店正門旁20米,一株裝飾盆景擋住他的身體,暫時不會被門童發現。
何遠躬身豎起耳朵,引擎聲低沉有力,柔和無顫音,轎車價格五十萬以上。
耳朵微微抖動,細細品味。
一輛……
兩輛……
三輛……
四輛……
車距500米,數值不斷縮小,總共四輛高檔轎車,其中三輛是同一款式,政府早應得到消息,而酒店卻沒有政府車輛,恐怕就在這四輛車當中,潘恆遠道而來,三輛同款轎車肯定是他的。
一個個數據浮現在腦海,完全是何遠的本能反映,他只用耳朵便分清了大概,此等表現若落在同行眼中,定會瞠目結舌。
看似毫無用處的信息,可有時候,往往能救命,對,就是救命。
何遠不想幹記者的主要原因,就是太危險,一個不好就可能命喪黃泉,這不是危言聳聽,老何親身經歷過的險境,就不計其數了。
雖然只是簡單的採訪,不用躲躲藏藏,可何遠多年的習慣叫他不得不這麼做。
謹慎,細心,是一個優秀記者必須掌握的最基本的素質。
轉眼間,四輛轎車在酒店前緩緩剎車,三輛奧迪A8,一輛奔馳500,當即,門童飛快上前打開車門,奔馳中下來一箇中年男子,40多歲,正裝小個,略微屑頂,瞧嘴上那抹虛僞的微笑,肯定是當官的,據莫曼雲友情透露,此人正是崔宇鳴,豐陽市常務副市長,市裡的三把手,官級不小啊。
何遠又將目光移到了靠前的那輛黑色A8上,正要開車門的門童被一彪形大漢瞪了眼,他脖子一縮,灰溜溜的後退回去,大漢顯然是保鏢,他躬身打開車門後便推到一旁,警惕四顧,再次確認沒有危險後,才神色恭敬地轉向車門。
這番舉動本無可厚非,可落到何遠眼中卻大有味道了,老何嘿嘿一笑,有意思。
崔宇鳴面帶微笑等待男子出現,可車中男子好似不着急,過得片刻,A8裡飛出一個煙屁,隨後男子才下了車,標準身高,面目俊美,嘴角勾起的那抹微笑,有些囂張的味道,讓何遠驚訝的是,此人只是25歲上下,老何幾天就忙着追老婆了,對齊韻瑩的分析報告根本沒讀。
對潘恆的舉動沒有任何不滿,崔宇鳴笑着迎了上去,場面話不斷,而潘恆就顯得有些年輕了,臉上除了囂張,還是囂張,似本不把人放在眼裡。
正恰此時,何遠抓住時機,趁兩人握手之即,從盆栽後飛竄出來,被按下連拍鍵的高端手機朝兩人方向一陣亂射……
瞅得衆人警惕的表情和保鏢門衝來的身形,何遠趕忙高聲道:“歡迎潘總來豐陽投資,豐陽的經濟建設,我是記者,想對您做個簡單的採訪,請問您爲何選擇來豐陽投資呢?”他真怕說慢一步,自己就被這幾個大漢給按倒在地。
記者?
衆人明顯一楞,除了崔宇鳴神色沒有明顯變化外,在場人員皆是好笑地瞧着他,潘恆更是放肆地大笑起來:“記者?我不是不相信你,可你這樣子哪裡像記者,在這種場合,你們誰見過記者用手機拍照的?”
確實,如果記者成羣,還顯不出什麼,可只一人的情況下,場面確有些啼笑皆非。
何遠回答的很乾脆:“我手機可是200萬象素的。”哼哼,瞧不起老子的手機,其實少告訴你們了,這可是321萬的。
潘恆一怔,面對這個回答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老何將錄音開關打開,當作話筒推到他跟前:“您爲什麼選豐陽做爲投資地點呢?”
潘恆囂張一笑,顯然沒打算回答他:“你是哪個電視臺的?”
嘿,煩不煩啊,何遠不耐煩地掏出工作證(這是珊宇報社發給每位記者的,跟記者證不同):“我們不是電視臺的人,是報社的,是珊,珊……”看了看工作證,老何恍然道:“是珊宇報社。”
連自己報社名字都不知道?潘恆感覺自己的耐心已被消磨的差不多了,眼神冷冷地掃了何遠一眼:“是小報社吧,對不起,恕不奉陪。”言罷揚長而去,也不理一邊的崔宇鳴,直接在保鏢的護衛下進了酒店。
何遠暗暗搖頭,這貨成不了大氣,囂張要有囂張的資本,你一個二世祖,跟老子這兒牛B,哼哼,比囂張?老子怕你?
瞧他那欠揍的樣兒,直叫老何想上前告訴告訴他,什麼纔是囂張。
正待崔宇鳴也要轉身跟去時,何遠忙回過神迎了過去,臉掛職業微笑:“崔市長,請問您不在市政府招待處迎接貴賓而選在這裡,是出於什麼目的,難道這是政策允許的嗎,又或是說,您準備自己掏腰包?”招待處以外的地點消費,政府可不管報銷,當然,其中的貓膩多了。
崔宇鳴自始至終笑容就沒有過變化:“政府這次準備跟潘總洽談投資事宜,地點在哪裡都無所謂,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靜謐的環境。”一句話裡,實際的東西一點沒有。
何遠也知道這種老狐狸,問了也白問,哪怕他能說的事,也是本着儘量少說的原則,禍從口出啊。
官,何遠見過不少,見怪不怪了,可像潘恆這囂張的貨,老何倒真少見,你一個從商的,不好好巴結政府以謀取最大扶持,卻弄得跟比誰都高一頭似的,哼哼,別看崔宇鳴老是笑着,那笑裡,可是藏着刀的,早晚給你辦了。
何遠無所謂地聳聳肩,收回手機:“感謝您接受採訪,耽誤您的時間,我深表歉意。”禮貌行地點頭後,老何又回到陰涼貓着去了。
反倒是崔宇鳴楞住了,顯然有些詫異,這人和別的記者不大一樣啊,哪次接受媒體採訪不是追着一通亂問,而問題也刁鑽古怪,哪有像這位的,問題中規中矩,且不拖拉,好象……好象在試探自己一樣。
想到此處,崔宇鳴不由多看了他幾眼,潘恆到來的消息封鎖的很密,至少崔宇鳴能保證在入酒店前不會有記者來打擾,可他卻似早已埋伏了,嗯,豐陽什麼時候多出了這麼個人物啊?
陰暗處的何遠拖起下巴,愁眉不展,再過半小時恐怕記者羣就該到了,那時就算潘恆再囂張也會適當滿足下記者的問題,不然就真說不過去了,可自己要不要湊湊熱鬧吶?
其實有了手機中那幾張照片,何遠就能交搞,以他的經驗,閉着眼也能猜到潘恆要說什麼,再加上他和崔宇鳴握手的照片恐怕也是獨家的,這就足夠上版了,可距離頭版還是有一定差距。
不說他的好勝心,就是爲了頭版的獎金,老何也不甘就此結束(兜裡還剩二百五),看來還要做下一步計劃,今天之內務必拿下這囂張的貨。
崔依依啊,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纔來!憤怒的老何在心中吶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