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匆匆而過。
女人的哭聲引起了注意,衆人紛紛投以奇怪的目光,注視着一男一女……
何遠用袖口擦了把汗水,右手輕輕一帶,拽起旅行箱,左手則是牽着齊韻瑩,向機場外面走去……
“放開我!”齊韻瑩命令的聲音在何遠耳畔響起,她忙是擦乾淚水,凝了凝神,繼而以清冷的視線盯着他:“爲什麼把我機票撕了?爲什麼要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生下來?又不是你的孩子!”
齊韻瑩不知道,方纔何遠那句“生下來吧”,已是把她塵封已久的心靈,撕開了一道縫隙……
何遠深深一嘆,回身望着她:“不用瞞我了,昨天你走以後,王暉給我打過電話,她告訴我你肚子裡的孩子,呵呵,其實是我的。”
齊韻瑩故作鎮定地推了推鏡框,沉聲道:“是你的又怎樣,不是你的又怎樣,我已經決定離開了,請你放開我!”齊韻瑩的心,在抽搐,她多想再聽到那句“想生就生下來吧”,可聰明的齊韻瑩瞬間便明白了男人的打算!
她,必須離開!
看着齊韻瑩的眼神,何遠苦笑地仰着天空,那藍藍的天,那白白的雲。
“或許你不知道,呵呵,我是個孤兒,自小便生活在孤兒院裡,我不知道父母是誰,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拋下我,院長說,他們或許是有他們的苦衷,呵呵,說實話,我曾經恨過他們,既然你們有着你們的苦衷,那爲什麼要生下我。”
驕陽的映射下,何遠的眼眸有些泛紅:“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知道我錯了,身邊的朋友不斷增多,眼界漸漸擴大,那時我就想,唉,活着真好啊,能有朋友陪你聊天打屁。能吃喜歡的食物,能看喜歡的電影,呵呵。如果我沒有出生在這個世界,恐怕纔是最大地損失吧,那時起,我便不恨那素未謀面的親人了,身體髮膚授之父母,是他們給了我生命,我應該感謝他們。”
齊韻瑩沒想到何遠也有着那不堪回首的過去。緩緩地。她不再掙扎,任由何遠的大手,緊緊握着她。
“昨天你問我,孩子該怎麼辦,呵,那時的我是站在一個旁觀者,一個外人的立場才說讓你把孩子打掉,你知道麼,當我聽到孩子是我的。我一下就傻了,十分鐘,整整十分鐘我就那麼拿着電話,腦子裡一片空白,我地孩子。我的孩子。老實說,那時我體會到了你的心情。我有妻子,有家,如果孩子生下來,勢必會將這些,毀於一旦!”
“你不應該來地!”看着何遠痛苦的神色,齊韻瑩心軟了:“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填任何麻煩,不會讓人知道孩子是你的,更不會毀了你的家庭,所以,我必須走,必須離開豐陽,唉,你不該來的,不該……”
“我有個很尊敬的人,她曾經告訴我,男人,就應該爲自己的所做負下責任,這句話,我深深記在心裡,唉,我還是那句話,想生,就生下來吧。”何遠輕撫着齊韻瑩地秀髮:“別走了,留下吧,而且孩子……怎麼能沒父親呢?”
齊韻瑩心中猛然一抽,神色已不是那麼鎮定了:“何遠,我知道你地打算,你想我留在豐陽,生下孩子,繼而做你的秘密情人,神不知鬼不覺,瞞過你的妻子,呵,如果你是這麼想的,那麼對不起,我齊韻瑩不是這種人。”
何遠一怔,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齊韻瑩知道自己猜對了,臉色一下冷了下去:“何遠,你比其它男人強很多,至少讓我把孩子生下來的那句話,讓我很感動,但是,你和那些男人一樣,根本沒有尊重過女人,尊重過我,你有沒有想過,生下孩子後你我該怎麼辦,呵,每個星期偷偷摸摸去看孩子一眼,每個月給孩子一些撫養費?就是這些麼?對不起何遠!我需要的不是這些,我要一個家,一個完完整整屬於自己的家,你明白麼?”
深吸了兩口氣,齊韻瑩甩開了何遠的手:“這些你能給我麼?你給不了!你永遠也給不了我!你有個近乎完美的妻子,你舍不下她,所以何遠,說什麼都沒用了!”
其實何遠讓齊韻瑩生下孩子,已經叫她很意外了,然而只是這些,還無法讓齊韻瑩留下,她雖然不愛何遠,但肚子裡地孩子,齊韻瑩已是深深的愛上了他,爲了孩子,她可以和何遠結婚,組建一個家庭,但前提是,這個家……只屬於自己,無法容納莫曼雲的存在!
然而這個家,何遠永遠也給不了她!
“謝謝你來送我。”齊韻瑩強行擠出一個微笑,她不想把關係鬧得那麼僵,畢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我走了,以後等孩子出生,嗯,你可以來看看他。”言罷,便彎腰去撿地下被撕碎的機票。
一片……
兩片……
三片……
這時,久未開口地何遠忽然說話了。
“就在剛纔,我和她辦了離婚手續,所以你要地家,我能給!”
齊韻瑩雙手一抖,手中的票據已迎風而去……
她霍然回身,一臉錯愕地呆立在原地……
“你,你離婚了?”
何遠聳聳肩,很是隨意道:“是啊,離了。”
“爲什麼?爲什麼?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離婚呢?”齊韻瑩失神地喃喃自語。
何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地微笑:“怎麼不可能?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所以,就離了唄,呵呵……”
夏風習習。
隨風而飄的不僅是那長長的秀髮,還有幾滴晶瑩的淚水。
齊韻瑩哭了,她一下撲在男人懷裡,哭了!
“謝謝……謝謝……謝謝……”
千言萬語都表達不出齊韻瑩此時的心情。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太離譜了!
懷中的男人跟其它男人……不一樣,他或許值得自己……託付終身!
一瞬間,齊韻瑩那傷痕累累的心房被填得滿滿當當的,或許這……就是幸福吧。
“你是不是不愛你妻子啊?”脫出懷抱,齊韻瑩拭去淚滴,輕輕看着他,不怪齊韻瑩問出這話,她實在想不出何遠離婚的理由,那麼完美的女人,他竟放棄了?
何遠出奇的安靜,面色沉靜若水,無喜無怒,他緩緩撩開袖口,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猶在手臂,在齊韻瑩呆滯的視線下,何遠淡淡開了口:“這是我那小姨子撓的,這丫頭頑皮的很,平時總愛騎在我肩膀,弄得我腰痠背痛,動起手來也沒輕沒重,這不,知道我要跟她姐離婚,這便撓了我一下,呵呵,這丫頭其實很可愛,很善良,每當看到她在我眼前蹦蹦跳跳的,我都不自覺地想笑,呵呵,不過以後大概再也見不到琪琪的……”
齊韻瑩呆呆地望着男人,無法插話……
何遠嘴角還勾着一絲溫柔的微笑,看似幸福平靜,可眼睛,卻已出賣了他。
淚水不可抑制地順着臉頰,無聲滑落,何遠,早已淚流滿面。
“呵呵,看到我左臉的巴掌了麼,這是我丈母孃打的,老人家雖然嘮叨,可卻極爲寵我,這次動手,想必是被我氣壞了吧,呵呵,每當想起我媽挺身而出維護我的場面,我的心就想被刀扎一樣,疼得要命,呵呵,我對不起她啊。”
齊韻瑩知道男人的痛苦,她使勁搖搖頭,雙手拼命爲男人拭去淚水,可那淚,卻不住從眼眶中滑落,怎麼也擦不幹。
“何遠,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何遠笑了,他指了指右臉的紅印:“這是我妻子打的,呵呵,疼,真的很疼,可疼的不是臉,而是心,你剛纔說我不愛她?呵呵,你知道麼,我愛她愛得快要死了,還記得一個月以前,那次我在路邊買了些葡萄,很爛很便宜的那種,我妻子本想把葡萄扔了,可她知道我不愛浪費東西,又怕我吃壞肚子,所以她趁着我睡覺的時候,把那點爛葡萄都給吃了,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麼,一個嬌生慣養,金枝玉葉,卻硬是把那些爛東西給吃下去了,呵呵,那時我就知道,除了她,我這輩子不會愛上任何人了。”
“別哭了,求你,別哭了。”何遠的淚水時時刺痛着齊韻瑩。
“呵呵,你想問既然我如此愛她,爲什麼還要離婚吧?對你的責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配不上她了。”何遠深深籲出口氣,看着齊韻瑩:“既然我來了,就已經註定無法回頭了,走,回去吧。”
圍觀的不下二十人,可看着那淚流滿面的男人,卻沒人笑話他。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
那心碎的聲音似繚繞在耳邊,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