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姑娘哭聲漸止,擡起頭來哽咽道:“不是我,是文小娘子。是她給的藥水才治好了祖母,咱們都該謝她纔是。”
“是,該謝該謝。”李老夫人笑着轉頭朝文舒招了招手:“好孩子,快過來,讓我瞧瞧。”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文舒身上。她身體一僵,隨即慢慢的行了過去。
李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語氣和緩:“好孩子,多虧了你的藥,我這一覺醒來,感覺身體鬆快了不少。說說,你想要什麼?”
“不用了。”文舒拒絕道:“事先說好的,治不好與我無尤,治好了是老夫人自己的福氣,說話算話。”
“你這孩子。”老夫人輕嘆了口氣,“到底也是你獻藥有功,怎麼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老夫人要謝,就謝大姑娘吧,我也是被她的一番孝心感動,這才冒險獻藥。”
見她言辭懇切,不像客套的樣子,老夫人輕嘆了口氣,隨即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陸星晚:“我聽你方纔喚她文小娘子,她不是你的丫環?”
“不是晚丫頭的,是大郎的。”李大老爺適時插話道:“依我看,她既是不願受金銀財物,那不如我手書一封,讓大郎納她爲妾好了。”
聞言,文舒再也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去他孃的,誰要做妾!
她一清清白白人家的閨女,不給人做正頭娘子,去做妾,腦子壞掉了了吧!
她這邊義憤填膺氣得要死,可落在李大老爺眼裡,卻覺得她不識好歹。
心道:你一個通房丫環,能被擡成姨娘已是天大的福氣,莫不是還心大的惦記正室之位。
大郎好歹也是從四品大理寺少卿,這正頭夫人還沒娶呢,哪能讓你一個丫環爬上位。
不知李大老爺的心理活動,文舒陪着陸大姑娘又坐了一會,便告辭了。
回去的路上,陸大姑娘不解的問:“小娘子剛纔爲何拒不受賞?”
在她看來,文小娘子家境並不好,此次隨行保護她據說也是爲了錢。既如此,那舅舅和外祖母說要賞她時,她應該很高興的應下才是。
“因爲切結書啊!當初既白紙黑字寫下了分文不收,豈能反悔。況且我本就是看在大姑娘份上纔給的藥水。如今老夫人身體好轉,大姑娘高興,這便足夠了。”
別看她面上說的大義凜然,其實心痛的不行,爲那可能錯失的銀子。要不是因爲對神明有承諾,她肯定一口就應下了,推拒實在不是她的風格。
但不知她內心活動的陸大姑娘,卻被她這番話給感動了,當下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
她轉身拉過文舒的手,感激道:“小娘子的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他日若有難處,只管來尋我,我雖然沒的大本事,但一定會竭盡所能。”
不能收金銀,可沒說不能認人情。
文舒心下一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說來我都有些餓了,王廚娘晚上做了不少好菜,待會小娘子可要陪我一起用,這兩天沒你陪着,我胃口都差了不少。”
哪是因爲我啊,是因爲擔憂老夫人吧。頂點
文舒心裡門清,面上卻笑着應下。
回到景院,王廚娘領着丫環擺上飯菜,果如陸大姑娘所說都是好菜。
什麼百味韻羹,蝦魚肚兒羹,黃雀鮓,紅酥肉,旋煎羊白腸,細粉素籤,都是她愛吃的。
“小娘子餓了吧,不用等我,先動筷吧。”陸大姑娘就着銀紅端來銅盆淨手,一邊道。
文舒笑了笑:“不差這片刻,我等姑娘一起。”雖然肚子早就餓了,但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聞言,陸大姑娘忙加快動作,原本還打算再洗一遍的也不洗了,拿過旁邊的帕子隨意擦了擦,便道:“好了,你們也下去吃飯吧。”
銀紅等人應了,忙端着水盆下去。
陸大姑娘拿起手邊的金筷,先給文舒夾了一筷子旋煎羊白腸:“這也是王廚娘的拿手好菜,小娘子嚐嚐。”
“謝大姑娘,姑娘也吃吧,不用管我。”
陸星晚笑了笑,二人相對而坐着,一邊吃一邊點評哪道菜最好吃,哪道菜欠了些火侯。
待到晚飯吃完,已是戌時二刻,文舒摸着滾圓的肚子躺在牀上,卻無甚睡意。但因昨夜力戰孟愧的驚魂一刻,竟對進鐵盒子產生了一絲懼怕和牴觸。
在此之前,她從未想過,這世上竟然還有刀劍傷不了的野獸。昨夜要不是她天生力大,又生急智,恐怕小命早就交待了。
這麼一想,瞬間覺得置物籃裡剛買的斧頭和刀具都沒什麼用了。
胡思亂想了一會,她忽然從牀上翻坐而起,將牀前不遠的小圓桌掃挪至房門後,讓中間的地方空出來。然後低喝了一聲:“可視面板。”
微藍的面板於黑暗中閃現,發出淡淡的藍光。
文舒深呼吸了幾下,才伸手在放着孟槐屍體的白框下,點了“取出”按扭。掌心在前方空曠的地上一摸,孟槐龐大赤紅的身體便閃現了出來。
七竅流血的模樣在昏暗光線下更爲可怖。文舒強忍恐懼,從腰間掏出匕首,又深呼吸了幾下,才顫顫巍巍的在孟槐的屍體旁蹲下。
她不能因噎廢食,一個孟槐獸就讓她退縮了,以後還怎麼混江湖。
是人就有弱點,獸也不例外。她就不相信孟槐真的全身上下都這麼刀槍不入。只要找到它的薄弱點,併爲此多下功夫,以後再遇見,她就能從容面對,而不是落荒而逃。
泛着寒光的匕首在孟槐上游動,因着置物欄時間永定的特性,此時扔出來的孟槐屍體還是溫的,文舒手背不小心碰到的時侯,後背瞬時竄上一股涼氣。
有種此獸未死,隨時能跳起來咬她一口的感覺。
強忍着那種恐懼和不適,她手裡的匕首從四蹄開始往上游走,每隔一寸,便會用力的刺一刀,看看能不能刺破,以求找到此獸的薄弱點。
時間緩緩的過去,兩刻鐘後,文舒的匕首已經遊走完了四肢和肚子,正停在孟槐獸的後脖勁處。
有些皺巴的皮肉往內凹陷,她拿着匕首猛的一刺!
“噗”黑暗中鮮血飛濺!
文舒抹了把臉,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