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根本沒有聽完這句話。
因爲她已經不在現場。
章魚說到“人類”時,她剛聽了這個詞的開頭髮音,便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地瞬間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章魚觸手卷了過來,將殘影打的四分五裂,卻沒能傷到她本人。
它也不想就此打死女兒的領主,一擊不中後,隨意瞥向莎婕娜,卻見女兒先滿臉驚訝,然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然後,所有情緒都變成了憤怒
憤怒轉瞬升級爲狂怒,又一次扭曲了莎婕娜的面容,讓她承受怒火的煎熬。她從不贊成魔將之間的衝突,經常認爲他們做出幼稚舉動,給她帶來了許多麻煩。這可不代表,她能容忍一隻劣魔偷走她宣佈示衆的俘虜。即使事發之時,她本人離開了活火熔獄,受到的冒犯感也絕對不會小。
本來她還想,下屬不聽話歸不聽話,能給圖勒菲一個教訓,也算值得了。炎魔自恃力量強大,戰功又高,向來對同僚缺乏尊重。若能讓他明白,活火熔獄還輪不到他說了算,其實是件好事。何況,沙克拉瑪自漫長的休眠期醒來,時常召喚她前去相見。她忙於處理父親甦醒的事情,實在沒空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沙克拉瑪一口叫破蘇眉的身份,頓時令莎婕娜莫名驚詫。她反應何等之快,一愣之間,已經想通了所有事情,也知道克雷德並非被任何魔將盜走,而是哈根達斯出手作案。
她盛怒中,只想把這隻劣魔……不,這隻人類撕成碎片。如果哈根達斯真心效命於她,根本沒必要隱藏身份,更別提期間還幹掉了多名上司。她長期隱瞞,以及事發後直接跑路的行爲,無不證明,她是個懷有可疑目的,潛伏在活火熔獄中的卑鄙人類。
活火熔獄曾與凡世進行大規模衝突,在深淵中很少見。剎那間,莎婕娜想出了無數陰謀,從亞休摩爾與凡世生物的勾結,到凡世針對深淵的報復,差點把蘇眉想象成忍辱負重的*師。
她的想法無比精彩,卻沒一個和真相沾邊。章魚對第三隻眼睛驚鴻一瞥,還沒來得及確認那隻眼睛的屬性,也無法提出實際意義上的意見。
它本想給女兒一個面子,現在看到莎婕娜的狂怒表情,才意識到她當真被矇在鼓裡。
“我的女兒啊……”它嘆息般地說,聲音越拔越高,最終變成能夠刺聾人類耳朵的可怕噪音。這聲音迴盪在火山之間,震撼着每隻惡魔的心靈。
迄今爲止,局面不斷出現變化,變化還一個比一個令人驚愕。魔將震驚於星界海獸的出現,人人心懷異志,打着自己的主意,思考是要向新領主效忠,還是另尋出路。
這樣一來,哈根達斯突然被叫破身份,然後當場逃亡,在場的人裡,竟沒一個做出反應。他們茫然望向莎婕娜,又望向沙克拉瑪,想知道這件事到底誰說了算。
莎婕娜感受到他們的目光,察覺他們的猶疑不定,不禁更添怒氣。她心中很清楚,自己的計劃已經破滅。哈根達斯真身曝光後,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沙克拉瑪身上,只驚異地望着劣魔逃走的方向,和劣魔一樣呆傻。
她本想突如其來地宣佈消息,給這幫下屬來個措手不及,有助於打消他們的氣焰,讓他們接受新主君。但是,沒有人能夠想到,新主君的風頭全被哈根達斯搶走。
莎婕娜對哈根達斯的厭惡飛快升到頂點。她本就沒想過,小小劣魔竟能勝任她的領主,還先殺了從戰爭中脫穎而出的前任。只因沒有更好的選擇,又擔心圖勒菲繼續搗鬼,她才勉強同意。
現在看來,圖勒菲的擔保什麼都不算,整個活火熔獄都被一個人類戲弄。這人類還在衆目睽睽之下,飛毛腿一樣傳送逃走。對她而言,這無疑是很嚴重的侮辱。
沙克拉瑪沒有女兒這麼澎湃的感情,甚至不覺得這件事多麼嚴重。一定要說的話,它認爲那個年輕的女性人類很大膽,也很有意思。如果莎婕娜擒下她,它也許會開口把她要來,考慮能拿她做什麼。
它凝視着虛空,饒有興趣地說:“她是個相當強大的法師呢,莎婕娜,能衝破我的屏障逃走。你不考慮手下留情,和平解決這事嗎?”
莎婕娜冷笑道:“這不可能,她騙了我太久了,太久了!”
說完這句話,她陡然發現大批惡魔還在發呆,頓時怒從心頭起,厲聲說:“你們還在等什麼?我要哈根達斯的命!”
蘇眉搞到密室後,覺得那就是遇險時的藏身地點,所以做過若干處理。她找來合適的石塊,在上面刻滿符文,引導魔網力量浸染它們,又用這些石塊築成兩個醜陋的石堆,放在自己臥室裡。
石堆的功能相當於傳送門,在危機時刻,可以助她一臂之力,讓她以最快的速度,準確無誤地落在石堆上。
每個法師的法塔裡,都具有類似裝置,雖說存在距離限制,但總是一種強大的保障。海恩哈姆自誇有錢,據說它法塔內部,開有通向大陸各處的傳送門,便於它購物和幹壞事。
石堆的製作週期非常長,過了這麼久,蘇眉也才成功製出兩個,剛剛投入使用。其中一個能夠接應她,保證她回到這裡。另外一個通往三號領地的次元傳送門,便於她瞬間抵達。
她無比感激自己的勤勞,沒有隻做出一個就停手,今日才能成功逃生。她非常清晰地感覺到,若非有魔網力量的協助,她根本不可能從章魚手下成功逃走。
星界海獸是個罕見的種族,只有數百隻個體。它們壽命漫長,體型龐大,戰鬥力不算最強,卻比大部分生物都要強。沙克拉瑪外表恐怖,但年齡在種羣裡並不算大,還殘留着對權力和勢力的渴望。
它精通空間移動能力,也懂得如何封鎖敵人的移動。它的外表像章魚,本質則更像蜘蛛。它出現之後,周身散射出看不見的精神網,無形中影響着周遭生物的能力。當他們想施展本領,從章魚身邊逃離時,將會驚駭地發現做不到。
若說星界海獸也有特殊天賦,那這就是天賦能力之一了。
蘇眉瞬間發動傳送術,想要從大殿回到領地的城堡中。這段距離相當長,通常傳送之後,她會有虛脫的感覺,完全不想施展任何法術。然而這一次,她還感到了極其可怕的壓力。
也不知道爲什麼,那一瞬間,她好像進入了灼熱、粗糙、充滿了劍鋒刀刃的狹窄通道,拼命擠壓着往前走。刀刃割破了她的皮膚,將她整張皮從身上剝了下來,產生無法形容的痛苦感覺。
痛苦並未持續太久,魔網便發揮了它的作用。寬闊的臥室中,某個石堆突然搖晃起來,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連房間都被激的一顫。然後,石堆溫度驟然升高,升到某個程度便不能承受,炮彈般炸裂開來。
石堆炸裂之時,劣魔小小的身影從虛空中滾出。她所有的防禦已經消失,像個皮球,先彈在石堆上,又被爆炸氣浪掀起,彈向另外一個位置。
她完成淨化儀式後,臥室已被炸燬大半,幾乎不存在完整的傢俱。這時石堆又再次爆炸,徹底摧毀了倖免於難的物品。房間看起來像受到了龍捲風的襲擊,又像被劣魔劫掠過,堪稱慘不忍睹。
蘇眉哪敢躺在地上休息,掙扎着爬了起來,發覺皮膚多處破裂,鮮血從皮下不斷滲出。這傷勢當然不重,只是斑斑點點,看起來有些嚇人。
她處於變形狀態,但變形前後,身體部位都大致對應着。劣魔的腦袋就是她的腦袋,劣魔的皮膚就是她的皮膚。也就是說,她現在受了傷,將忠實地反映到她的本體上。
密室裡的人都在等她回來,卻沒想到她呼以這樣一副模樣回來。他們走出來的時候,連巫妖都被嚇了一跳,脫口問道:“莎婕娜發現了你的真面目?”
蘇眉身份曝露的非常不是時候。若在過去,她可以發揮巧舌如簧的特長,編個蕩氣迴腸的故事,將自己僞裝成受到凡世追殺的惡棍人類,不得不投奔深淵主君。只要對活火熔獄有利,說法又足夠合理,莎婕娜未必在意她是人類還是劣魔。
然而,現在情況和過去不同。莎婕娜知道她救走了克雷德,必然對她不滿至極。迄今爲止,其實她並沒爲活火熔獄出過什麼力,立過什麼戰功,所以缺少被她饒恕的理由。
沙克拉瑪當面叫破她,更讓莎婕娜在所有下屬面前像個傻瓜。除非她是莎婕娜的親生女兒,不然蛇女絕對沒有放過她的理由。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有合理的理由,惡魔也不是講道理,心慈手軟的種族。圖勒菲還沒回來,等他回來,恐怕她就得和克雷德一起,被暴怒的莎婕娜扔給炎魔處理了。
克雷德微微一驚,幾步跨了過來,把她從地上拎起,查看她的傷勢。蘇眉掙扎着說:“莎婕娜沒發現,但她父親發現了。我們必須馬上走,那隻章魚可能正在追殺我。”
巫妖驚的忘了飛舞,直挺挺地停留在空中,“她……她父親?”
蘇眉有氣無力地說:“我們要逃?還是要在這裡聊天?”
她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件事,馬上問道:“海恩哈姆,密室位於星界吧?你有沒有辦法……直接從星界離開,不通過活火熔獄的傳送門?”
巫妖已從驚異中回神,冷冷說:“星界投影是半神的能力,我可沒那麼強大。如果我有辦法,早就告訴你了,還用等到現在?”
直到這一刻,克雷德才說出第一句話。他沒問哈根達斯的真面目,只沉穩地問:“你們真要離開活火熔獄?去什麼地方?”
蘇眉說:“凡世,不管哪個凡世,只要有人類生存,而且沒深淵這麼恐怖就行。”
在她的理解中,不同的凡世就相當於不同的星球。她從未想過,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但看着沙克拉瑪從熔岩中升起的那一刻,她真的不想在這裡逗留,哪怕一秒鐘都不想。對她來說,人類村莊的貧窮生活也比效忠章魚要好,何況這章魚還辨認出了她的身份。
“每個領地都有次元門,便於領主在戰爭期間調派部隊。”克雷德說。
“我知道,你看到了那個石堆嗎?雖然它外表很難看,但它實際上是個內部傳送門。”
蘇眉深吸了一口氣,逼着自己平靜下來。她周身上下,仍然傳來陣陣痛感,卻比之前減輕很多。她不再理會吃驚的頭骨,和臉色凝重的半魔,進密室看了最後一眼,確認沒有重要物品留下,直接轉身出門,說:“我們走,現在就走。去我領地的傳送通道那裡,我早已做好開啓它的準備。”
“啊,看來你要帶上這狗頭了。”巫妖淡然說。
狗頭手中提着那個珍貴的儲物袋,身上還揹着兩個包裹,滿臉惶恐之色。他隨時關注着他們的對話,一聽巫妖這麼說,馬上轉向了哈根達斯,流露出乞求的神色。在他嚎啕大哭之前,蘇眉果斷地點了點頭,說:“不錯,我會帶上他。”
奧斯的存在不上不下,既沒強大到可以傳送,也沒弱小到頭骨那樣,讓人無視它的生命之火,輕易帶着它共同傳送。不過有石堆的幫忙,可能不會太困難。
蘇眉繼任領主後,仔細研究過那個傳送門。這不僅是她的個人意願,也是領主的責任之一。若戰爭當真爆發,她必須做出準確迅捷的應對。她清點過運輸船的數量,並對損壞的船加以修繕。船對他們的逃亡毫無幫助,但有利於她熟悉那裡的環境。
她和克雷德具有相同的願望,那就是正大光明地打開傳送門,正大光明地離開。他們都有可以這麼做的地位,成功之後,纔可能引起別人的疑心。結果,克雷德的夢想毀於魅魔,她的夢想毀於章魚,不得不說造化弄人。
“你不能這麼做。”克雷德忽然說。
“……爲什麼?”
“因爲,莎婕娜大人將會等在那裡,把我們一網打盡。”
半魔還保持着拎她的姿勢,這時才放她落地。他的神情比過去溫和了,但依然嚴肅。他望着忽然明白過來的蘇眉,進一步解釋道:“她能想到,你早就做過準備,所以一定會前往你領地的傳送門,等你出現。我們必須使用別的傳送門,比如一號領地的,或者四號。”
其實蘇眉不需要他解釋這麼多,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她馬上說:“你知道它們在哪裡嗎?”
“知道。”
“但我不知道,我做不到精確傳送,我沒機會了解其他領地的情況,”她用最快的語速說,然後撈過旁邊的頭骨,把它遞給克雷德,“傳送是你的天賦能力吧?你帶着它先走,我和奧斯隨後就來。”
巫妖沒有做聲,奧斯也沒有做聲。克雷德皺了皺眉,卻不接那個頭骨,平靜地說:“我不會這麼做。不要浪費時間了,大人。”
從蘇眉摔出虛空,到他們離開堡壘,所用時間只有幾十秒,包括所有的對話和最後的確認。在此期間,活火熔獄那永遠翻滾着濃厚雨雲的天空中,號角鳴響從未停歇。
沙克拉瑪已經完全從休眠期中醒來,迎來它的活動期。休眠期裡,它將所有權力下放給莎婕娜,這時才宣告收回。也許八魔將對它並不服氣,可面對此情此景,他們不可能公開表露不服從的態度。
它和所有星界海獸一樣,自視甚高,並未在剛剛甦醒之時,便親身參與追捕一個小小的人類。在它看來,莎婕娜親自追過去,已經不太符合主君的身份,何況她還指使了鋪天蓋地的大軍,很容易讓人懷疑她的力量。然而,它能夠理解她被欺瞞多時,那種無比憤怒的心情,也就任她去了。
“如果那個人類逃了,”它自忖道,“那就逃了吧,反正在不久後的將來,還能再見到她。”
莎婕娜並不清楚蘇眉的計劃,卻也猜得出來,一旦她身份泄露,必將迅速趕往傳送門,離開這個層面。如果蘇眉成功得手,那麼就算是她本人,也不得不暫時放棄追蹤。她再生氣,也不可能爲一個人類輕易現身凡世,引起凡間生物的巨大恐慌和強烈警惕。
直到此時,她依然保留着理智,先在腦中回憶活火熔獄的地圖,以及各個傳送門的位置。她當然不認爲,哈根達斯必定會使用三號領地的傳送門,便盡遣魔將,要他們前去監視所有的門,若有發現,就馬上通知她。
她本人則無視下屬的行動,在大殿中一閃身,竟已輕易來到三號領地的傳送門前,怒視着噤若寒蟬的守衛。
通常來說,主君可以做到在領地範圍內隨意傳送。他們必須要有這種等級的力量,才能嚴密控制自己的領土。莎婕娜也許在其他方面稍弱,但的確做得到這一點。
這些惡魔守衛從未有機會和主君親密接觸,也尚未得到消息,不知哈根達斯大人已經不是大人。他們看到莎婕娜憤怒的面容,立刻嚇的失去了反抗能力,哆哆嗦嗦地說:“我們沒見過哈根達斯大人。”
莎婕娜盯向傳送門的出口,輕蔑地一笑,冷冷說:“果然如此,看來那隻爬蟲還有點腦筋。”
守衛顫抖着望向她,很想問她發生了什麼,卻沒有膽量開口,生怕被主君大人隨手打扁。但莎婕娜什麼都沒做,只佇立在那裡,緊盯着傳送門,彷彿在思考世界的奧秘。
與此同時,蘇眉正在進行逃亡行動。他們被高等隱形術保護起來,以便避開惡魔的偵測手段,身上帶有飛行術和高等加速術的效果,由空中前往傳送通道。不過克雷德說,莎婕娜擁有看破高等隱形的能力,所以他們最好祈禱別碰上她。
他充當小隊同伴時,爲人極爲可靠,也不嫌棄奧斯地位低下,力量弱小,把它和頭骨一起抱了起來,以免他們掉隊,給哈根達斯帶來麻煩。奧斯和頭骨擠在一起,再度嚇呆,不知道該說什麼。尤其頭骨對他的存在極爲不滿,不停嫌棄他又碰着它了,更讓這隻劣魔不知所措。
克雷德開始時沒理會,後來覺得巫妖太過分,伸手把它抓了起來,徑直塞到狗頭那裡,冷聲說:“固定住它,省的它關鍵時刻搗亂。”
奧斯驚恐地看着巫妖,嘟囔了一句話,卻沒提出異議,只把它緊緊抱住。巫妖叫罵一番,發現天空中出現敵人的身影,才趕緊閉上了嘴。
整個活火熔獄之中,只有首領級別的人物才能對他們造成威脅,這無疑是不幸中的萬幸。莎婕娜固然強大,但只能真身出現在一個地點,將其他地點交由魔將處理。除非八魔將齊聚,否則克雷德無所畏懼。
由於他自願放棄傳送,和蘇眉共同行動,蘇眉對他總懷有愧疚心理,覺得自己拖累了人家。更稀奇的是,巫妖居然沒高舉頭骨,贊成這個決定,同意和半魔一起走,更加令她感動。巫妖本性冷酷自私,自願放棄這個機會,連一句話都不說,當真很不容易。
只不過,在接近一號領地的傳送門時,她再也沒有心情考慮這麼多了。
如克雷德所說,莎婕娜不在此地,應該一直在她那邊的傳送地點等候。但這並不代表,此地的守衛有任何放鬆。她從遠方望過去,便看到骨魔和塵沙巨魔的身影肅立着,居高臨下地掃視一切可疑人物。
他們也在空中停住,靜靜看着他們。
骨魔等同於非常強大的死靈法師。巫妖曾八卦過,這位先生可能正在攢錢製作骨龍。還好它身邊並未攜帶骨龍,不然棘手程度還要再翻一倍。
必要時,傳送門可被從內部封閉,制止外來的敵人進入,可惜摧毀它就沒那麼容易了。這導致莎婕娜不能下令毀掉它們,徹底斷絕他們的希望。巫妖無比重視這件事,讓蘇眉演練過無數遍。到現在爲止,哪怕傳送門由莎婕娜親手封上,她也有把握重新開啓。
“我需要時間,”事到臨頭,她反而鎮靜下來,“大概需要一分鐘吧?”
巫妖沒有回答她,反而望向了克雷德。它本人毫無戰鬥力,還不如奧斯頂用,只能寄希望於這隻半魔。它的語氣同樣十分鎮靜,說:“克雷德,你……”
克雷德神情複雜地望着曾經的同伴。骨魔腿骨上,還留着他巨劍砍出來的痕跡,但已經很淺,看來恢復的不錯。他不用巫妖多說,隨口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我會爲大人解決這些麻煩。即便莎婕娜大人親自到來,我也應該能夠堅持到那個時候。”
“真的可以嗎?”蘇眉下意識問道。
這當然不是說,她蔑視克雷德的實力,不信任他的承諾。但他的傷口尚未癒合,可能永遠不會癒合。傷勢到底會不會拖累他的實力,唯有他自己知道。她真怕他硬充好漢,到頭來被莎婕娜一招秒殺什麼的。
克雷德對她笑了笑,淡淡說:“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