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夫人對她那麼好,沒想到卻是引狼入室,讓她對淮南王起了心思。當然,淮南王也有責任,但羅姨娘的心機,確實不簡單。
“前兩年她還跟大夫人道歉呢,說當年書房那事兒都不是她的本意,她也沒想到王爺會喝醉了拉着她不放。總之把自己說得清清白白的,好像那些事兒跟她沒關係一樣。”夏香雖然年紀小,但也看不起這種行爲。她嗤笑了一聲,繼續說道:“羅姨娘最會裝可憐了,哄得人都暈頭轉向的。雖然王爺剛開始對她有點戒備,但她總是低眉順眼的,服侍得王爺挺好,所以也得到了幾分寵愛。只可惜啊,她只生了個二小姐,沒生下兒子。”
夏香撇了撇嘴,似乎對羅姨娘未能生下兒子感到幸災樂禍。宋時妤這才知道二小姐和羅姨娘的來歷。想到二小姐在長輩面前那副清高矜持的樣子,她不禁搖了搖頭。二小姐的性情,顯然與她的母親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二小姐恐怕已經得罪了郡主。”宋時妤低聲對夏香說,“我看郡主機靈得很,不是吃虧的人。以後啊……咱們還是離二小姐和羅姨娘遠點兒吧。”她們這些小丫鬟經常在府裡跑來跑去傳話,各房都想拉攏她們,所以她們心裡也各有所向,在老太太面前也能爲各房主子說幾句好話。但宋時妤現在想想,就算羅姨娘給她金山銀山,她也不能親近。
“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離她們遠遠的。”夏香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可惜你不知道啊,羅姨娘出手可大方了,老太太房裡的丫鬟去她那兒,隨手就能拿到碎銀。邱香就特別喜歡去羅姨娘房裡。”
邱香和她們一樣都是三等小丫鬟,但她一直機靈討巧,而且她姐姐翡翠是老太太房裡的一等丫鬟,所以她總覺得自己是小丫鬟裡的佼佼者。如果不是宋時妤突然冒出來,可能過幾年邱香真的能進老太太屋裡服侍呢。因爲這事兒啊,邱香和宋時妤之間總是有點敵意。不過宋時妤忙得很,懶得理她。邱香那些指桑罵槐的話啊,宋時妤都當作沒聽見。
更何況當初她和邱香一起管茶水間的時候啊,邱香總是把活兒都推給宋時妤自己跑出去鑽營了。那時候油水可多了去了!不過今年春香一句話就把宋時妤調離了茶水間讓邱香一個人守着那地兒。邱香現在天天被困在屋裡自然沒以前風光了。她雖然也在人前抱怨了幾句但不敢惹春香生氣所以只能咬牙忍着。
因爲這些日常爭執啊,宋時妤對邱香的事情也知道一些。聽說她敢在羅姨娘面前討好就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她一向要強,但這銀子可不好拿啊。”
“別理她。她親姐都樂意看見這樣呢,更別說旁人了。”夏香心寬得很,這事兒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聽見上房裡老太太的笑聲已經沒有怒意了,就知道沒事了。不一會兒,往前院和淮南王兄弟情深的週三爺也往上房來了。
宋時妤站在廊下,看見那含笑而來的周家三爺,俊秀無雙,和合鄉郡主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極了。春風得意,正是年少得意的時候啊!她不由得咬了咬嘴角,心中涌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真是天生一對啊!”夏香也忍不住低聲說道,眼中閃爍着羨慕的光芒。
“確實是啊。”宋時妤附和道,心中卻不禁有些黯然。她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與這些貴族公子小姐之間,有着難以逾越的鴻溝。
“對了,春香姐姐給你放假了嗎?因爲週三爺回來了,上房又是一陣忙碌。不過這事兒沒小丫鬟插手的份兒,所以夏香和宋時妤就一起躲到後院沒人的地方偷懶去了。”夏香拉着宋時妤的手,穿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了一片僻靜的花園。
她們年紀小,忙完大事兒難免覺得疲憊,所以偷懶也沒人來責怪。於是她們就坐在微風暖暖的地方,夏香神神秘秘地從腰間掏出一包梅子糖來。宋時妤一看就笑了,伸手拿了一顆梅子糖放進嘴裡,只覺得酸甜可口,生津止渴。
於是她就坐在夏香旁邊,把自己得到的荷包和翡翠鐲子拿給夏香看。那荷包繡得精緻,上面的花紋栩栩如生,顯然是出自高手之手。翡翠鐲子則晶瑩剔透,綠意瑩瑩,彷彿能滴出水來。
夏香手裡也有合鄉郡主的賞賜,但就是沒宋時妤的多。她見宋時妤打開一個比較大的荷包,只見裡面滾着幾枚筆錠如意的銀錁子,看着像是王府自己造的,特別精緻細膩。銀錁子在宋時妤雪白的掌心裡滾來滾去,看着特別討喜。又從荷包裡掉出了十顆金瓜子,小小的,細細的,也十分精緻。
宋時妤平時很少見到金子,雖然這金瓜子不大,分量也輕,但畢竟是精巧的金子啊。她詫異地看了也小聲驚呼的夏香一眼,然後又打開了另一個荷包。另一個荷包就比較普通了,這讓宋時妤鬆了一口氣。她不喜歡太過張揚的東西,這些賞賜雖然珍貴,但她更看重的是其中的心意。
“就因爲你縫了個荷包,打了個花結,郡主一高興就賞了你這麼多東西。”夏香瞪圓了眼睛,對宋時妤壓低聲音說道,臉上露出了幾分歡喜,“大家都說皇家富貴天成,這話真是一點不假。郡主這麼大方,以後你多討她幾次歡心,豈不就成了小財主了?”
她想得倒是挺好的,宋時妤聽了哭笑不得地說:“哪兒還有天天賞我這些東西的道理啊。這次是因爲我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而且也是郡主第一次賞人,所以才這麼大方呢。”
就算合鄉郡主有金山銀山,也不可能全賞給一個小丫鬟啊。宋時妤心中明白,這些賞賜只是暫時的,她不能因此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她又看了看畫書送自己的翡翠鐲子,水頭十足,剔透看着冰涼涼,綠意瑩瑩,晶瑩剔透的就像山間冰凍的綠冰一樣。這鐲子彷彿有着一種魔力,讓宋時妤愛不釋手。她特別喜歡這個漂亮的翡翠鐲子,拿在手裡把玩了好一會兒。
夏香臉上帶着幾分不滿,眉頭微蹙,似乎對宋時妤的穿着選擇頗有微詞。宋時妤卻只是笑着迴應她,那笑容溫暖而明媚,彷彿能驅散一切陰霾。她的眼神裡閃爍着堅定與自信,彷彿在說:“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哪有上門拜訪還穿着粗布衣裳的道理呢?宋時妤心裡也明白這一點,但她更清楚,重要的是心意,而非外在的裝扮。然而,初次來到夏香家,若是穿得太過破舊,確實顯得有些失禮。於是,她特意從府裡找出了以前爲小丫鬟們統一做的新衣。雖然是用粗布做的,但針腳細密,每一針每一線都透露出匠人的用心。加上宋時妤從沒穿過,所以看起來嶄新又幹淨,彷彿特意爲這次拜訪準備的一般。
她還帶上了春香送的茯苓霜和自己繡的幾個荷包,那些荷包小巧精緻,上面的圖案栩栩如生,每一個都傾注了她的心血。然後,她跟着夏香一起出了府門,腳步輕快,心情愉悅。
因爲夏香家離淮南王府不遠,所以她們沒走多遠,就在嬉笑中漫步到了街市上。街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種叫賣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生動的市井畫卷。自從醒來後,宋時妤就沒出過府門,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彷彿要將這久違的人間煙火氣盡收眼底。
“哎喲!”突然,宋時妤感覺被人撞了一下,她急忙扶住夏香,穩住身形。一看,原來是個英俊挺拔的少年。他額頭上帶着薄汗,眉清目秀,沉默寡言,給人一種沉穩老實的感覺。他手裡提着幾個紙包,從他健壯的身體裡透出淡淡的湯藥味,似乎正忙着趕路。
他好像是趕路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小女子,急忙停下腳步,向宋時妤道歉:“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神裡帶着幾分緊張,彷彿生怕給對方帶來麻煩。他的衣裳也很粗糙,毛邊的袖口和明顯短了一截的袖子透露出他生活的艱辛。
宋時妤看了看他,搖了搖頭說:“沒關係,別放在心上。”她的話語溫柔而寬容,彷彿能化解一切尷尬。這個人好像有急事,只是撞了一下,沒必要糾纏不清。所以她並不想和這個行色匆匆的少年多說什麼。
見她沒抱怨也沒責備,少年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輕聲對宋時妤說:“多謝姑娘。”他感激宋時妤沒有糾纏,見宋時妤只是仰頭微笑,安詳平和,沒有尖酸刻薄的樣子,就猶豫着對宋時妤說:“要是姑娘回去後有什麼不舒服,我家就在這條街上……”他指了指街上的一棟宅子,好像是在表示自己會負責到底。
“就撞了一下,哪能撞出內傷來?”宋時妤搖了搖頭說,她的笑容裡帶着一絲調侃和輕鬆,彷彿在告訴少年不必太過擔心。
少年又向宋時妤道了個歉,然後就匆匆離開了。他的背影在人羣中漸漸遠去,卻給宋時妤留下了一絲莫名的印象。
他剛走,夏香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小聲說:“宋大叔可能又病了,所以宋大哥這麼着急。”她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同情和無奈。見宋時妤詫異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拉着宋時妤繼續走。
到了剛纔少年進去的院子隔壁的宅子前,夏香敲了敲門。不一會兒,就聽到裡面有人應聲。接着宅門大開,走出一個精明厲害的三十來歲的婦人。她穿着一身乾淨利落的衣裳,眼神犀利,嘴角掛着一絲笑意,彷彿能洞察人心。
她看了夏香一眼,又看了看宋時妤,笑着說:“我還想着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呢,怎麼耽擱到現在?”她的聲音爽朗而熱情,讓人感到十分親切。
“外面太熱鬧了。娘,怎麼是你來開門啊?”夏香撒嬌地問道,她心裡明白,母親這是想第一時間見到久違的女兒。
“當然是爲了等你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婦人點了點夏香的額頭,又拉着宋時妤笑着說,“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到這兒就跟到家一樣。”她的話語裡充滿了溫暖和關懷,讓人感到十分舒心。
她看到宋時妤手裡提着幾份禮物,不由得嗔怪道:“怎麼自己還帶這麼多東西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她的眼神裡閃爍着責備和疼愛,彷彿在告訴宋時妤,這裡就是她的家,不需要客氣。
宋時妤也對她產生了好感,見婦人拉着自己的手,就輕聲說:“本來就是來打擾嬸子的。何況這是我第一次上門,您別嫌棄我纔是。”她的聲音柔和而謙遜,透露出她的教養和禮貌。
“你啊。”這個婦人就是夏香的母親,因爲丈夫是淮南王身邊的管事陳白,所以大家都叫她陳白家的。她管着府裡的採買,也有些權力,所以在府裡也有一定的地位,跟普通的婦人不一樣。她的精明和能幹在府裡是出了名的。
這時候陳白家的打量着宋時妤,雖然她穿着粗布衣裳,但面容秀美,氣質非凡。她的眼神裡閃爍着聰慧和堅韌,彷彿能洞察世間的一切。想到她小小年紀,孤身一人在淮南王府裡,竟然能得到老太太的賞識,還知道自己置辦家業,陳白家的不由得暗暗稱讚。
她平時也幫宋時妤賣花結和繡活等東西,知道其中的利潤和宋時妤的手藝。日後即使離開了淮南王府,宋時妤也有賺錢的門路。現在看到宋時妤落落大方的樣子,陳白家的心裡一動,產生了一個念頭。
她有兩個女兒,夏香和夏香的姐姐碧柳,還有一個兒子,比宋時妤大四五歲,現在在淮南王的嫡子身邊做小廝。雖然只是在嫡次子身邊當小廝,但日後說不定能在淮南王府裡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