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當鋪說七點開門,她看看時間才六點零七分,還有將近一個小時,沒什麼事可做,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照着李姨給的電話號碼,指尖飛舞,靈活操作起來。
幾分鐘的時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攻進了秦泰的。
一般要想查到蛛絲馬跡,總得去查微信聊天記錄什麼的,秋意濃看了看,沒什麼特別之處。
看得出來秦泰爲人謹慎,能刪除的都刪的差不多了。
秋意濃看了眼時間,還有二十五分鐘,於是繼續翻找。
又查了秦泰的短信,也沒什麼特別的。
最後她隨意進入相冊,翻找起來,秦泰好象有個兒子,裡面大多是兒子和妻子的照片,他的妻子倒是非常年輕,頂多三十歲的樣子。
秋意濃翻了半天也沒翻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角落裡有個加密的相冊,她花了一小會時間才攻進去。
裡面是些老照片,有幾張是在鳴風藥廠拍的。當時藥廠已經沒落,四處一片蕭條,秦泰似乎是悄悄潛進去拍了幾張。
裡面照片不多,大約十多張,她最後把注意力放在其中三張上面,兩張是截圖,內容是聊天記錄,內容大膽露骨。好象是在和一個年輕女孩聊天。對方稱秦泰爲秦醫生,看得出尊敬之意,秦泰卻是不懷好意的口吻,總約女孩出來開房。
另一張是照片,畫面有點不堪入目,地點似乎在賓館,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孩躺在牀上,雙眼緊閉。身上有好幾處淤青,像是沒了生氣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看到這裡,秋意濃感覺到頭皮發麻,突然耳邊傳來咚咚的敲擊聲,她嚇的趕緊把筆記本“啪”的一聲合上了。
降下車窗,外面是個停車場保安:“這位小姐,你的車不能停在這兒。”
“哦。”秋意濃問清楚了停車場位置,將車開了過去。
七點五十三分了。秋意濃搭電梯往典當鋪趕。
上次來的時候典當鋪工作人員很多,個個和她打招呼,今天過來冷冷清清,地上到處是碎紙屑。
秋意濃柳眉微蹙,看了眼典當鋪的玻璃門,門沒關,她走了進去。
四周窗簾都拉下來了,勉強能看得清裡面的情景,與上次她來的時候大不一樣,裡面幾乎搬空了,地上也盡是隨處可見的垃圾。
“秋小姐,你總算來了。”角落裡,突然傳來一陣笑聲,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秋意濃聽出來了,腳步瞬間停下來:“秦誦?”
角落裡響起掌聲,秦誦道:“秋小姐記性不錯。”
這個秦誦怎麼會在這兒?秋意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謹慎的又後退了幾步,瞪着角落裡站起來的秦誦:“我已經結婚了,請叫我寧太太。”
秦誦一陣嗤之以?,“寧太太?你和寧爵西早就是公認的貌合神離,看來你還不知道,在青城寧爵西是個有名的古董玩家,無論是市面上還是黑市只要是出現了好東西,一定不會逃過他的耳目。你拿那麼大一顆粉鑽出來典當,他可能不知道嗎?他既然當什麼都不知道,可見你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也就是一個虛位罷了。”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與你無關。”秋意濃驟然明白了,這就是個圈套,是秦誦設下的圈套,到了這種時候慌亂無濟於事,她冷靜的說:“秦誦,你讓人冒用全國有名的典當鋪,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嗎?快把我的婚戒還給我,我可以不報警。”
“你想報警?”秦誦走過來,逼近秋意濃,“你敢嗎?”
秋意濃噤聲,識時務者爲俊傑,恐怕還沒等警察到了,她就被他給殺了。
“你想怎樣?”秋意濃面無懼色,像對付秦誦這種人只要不露出害怕的神色場面才能控制得住。
“我想怎樣?”秦誦學着她的話自言自語。戴着皮手套的手顫抖的摸上秋意濃豔麗的臉蛋,狡詐的說道:“我要你改嫁給我,當秦太太。如果你捨不得寧太太的位置,你就和我保持地下情,婚戒我會立刻還給你,而且我會給你一筆錢,幫你把鳴風藥廠的地皮拍到手。怎麼樣,我是不是比寧爵西要疼你?”
秋意濃想笑,秦誦怎麼和寧朦北一樣是個瘋子,就想千方百計得到她。也是,他們還不知道在男女之事方面她給不了他們什麼,他們可能和外面所有人一樣以爲她是個骨子裡都風騷的女人。
“想得怎麼樣了?”秦誦見她一直不說話,以爲有譜,色眯眯的目光往下盯着她脖頸處雪白的肌膚,性感凹凸的身材,流起了口水。
秋意濃見過這不少這種男人,往往到了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方法對付,那就是噴防狼水。
她的手悄悄摸過手包裡,眼看就拿到防狼噴霧,突然身後躥出來五六個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際把秦誦踢倒在地。
只一瞬間的功夫,秋意濃便被左右兩個人拉到門口,她只來得及看到秦誦被那五六個身影團團轉住,拳打腳踢起來。
整個過程發生的太快,她聽到秦誦在罵:“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敢打我……哎喲……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我認輸,我再也不敢了……告訴寧爵西,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爸不會放過他的,我可是秦家的獨苗……”
那幾個人看起來像是保鏢,人高馬大的,動起手來往死裡揍。
起初秦誦嘴硬,到後來直接裝孫子,連聲求饒:“我可是商商的哥哥……秦商商,你們老闆最愛的女人,你們再打下去,我看你們怎麼向寧爵西交待……”
保鏢們也識相,知道秦商商和寧爵西經常出雙入對,拳腳瞬間停止了。其中一個保鏢指着趴在地上像孫子的秦誦:“寧總說了,如果你再動太太一根毫毛,他就讓你這輩子再也不能人道。”
“知道,知道,我再也不敢動他老婆,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秦誦爲了不捱打,居然狠狠煽了自己兩個耳光。
秋意濃在外面看的一陣無語。
幾個保鏢把秦誦進了裡面的房間,再也沒了動靜。
秋意濃估計他們是把秦誦給綁起來了之類的,既然這是個圈套,看來鳴風藥廠的地皮她是徹底沒戲了。
一顆心陡然往下一沉,秋意濃雙脣顫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推開左右護法似的保鏢,快步往停車場跑去。
不到最後時刻,不能輕易放棄,她咬牙開了車直奔菱城,路上試着打了無數個薄晏晞的電話,永遠是不在服務區的迴音。
現在要怎麼辦?
秋意濃魂不守舍的開着車,感覺寒氣陣陣入骨,在這關鍵時刻薄晏晞的電話爲什麼總是不通?是有意爲之?
或許,薄晏晞出事了?車禍嗎?秋畫在不在車上?
她胡思亂想了一通,強打起精神,不久後來到菱城。
拍賣會場外,她被攔了下來,心急如焚,她厚着臉皮一次次給寧爵西打電話,他沒有接。
她眼睜睜看着程嘉藥業的代表帶着一羣人走進會場,她親耳從門縫裡聽到程嘉藥業以三千萬拍得鳴風藥廠的地皮,她親眼看到程嘉藥業所有人鬥志昂揚的從會場裡出來。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兩個小時後,秋意濃的車停在馬路邊上,身後是蓋的十分氣派的程嘉藥業廠房。而她所面對的卻是破敗不堪的房屋,淒冷的北風,以及一羣興奮中的程嘉藥業的高層,他們指指點點,拿着手中的圖紙規劃着要把這裡全部拆掉,蓋成他們想要的豪華廠房。
秋意濃專注的看着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這裡殘亙斷壁,卻埋葬着許多人的夢想,這裡破爛不堪,卻有着她想要洗刷外公罪名的決心。
可是現在都沒有了,她曾經雄心壯志,滿心以爲能完成外公生前的願望,到頭來卻是個諷刺,她徹底失去了這裡。
外套在車裡沒顧得上穿,她身上只穿了件毛衣,寒風刺骨,全身冰涼,可是她不感覺到冷,她想笑,她笑自己傻,笑自己愚昧,笑自己怎麼一開始那麼有信心能拿回這塊地皮,笑自己不自量力。
她更恨自己。恨這些人,恨程嘉藥業偷走了外公的藥方,他們害死了外公,他們是可恥的小偷,他們是殺人兇手,現在他們卻要堂而皇之的把這裡蓋成他們的地盤,生產着從外公那裡偷來的藥方。這是何等的無恥行徑!
馬路另一側的角落靜靜停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距離不遠不近。剛好能將這裡盡收眼底。
寧爵西坐在車裡,深眸看着幾天未見的小女人。
他在這裡等了有兩個小時了,從拍賣會開始他就在這裡靜靜等候,他以旁觀者的身份過來看看,沒有了他這個利用對象,她的人生會是什麼樣。
是喜,是怒,是悲。是傷。
他同樣要讓她刻骨銘心的知道,沒有了他,她什麼都不是。
她拿不到她想要的,她只會失去自己所在乎的,最魂牽夢縈的東西。
這就是離開他的後果!
馬路上又奔過來一個人是李如欣,她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猛的來到秋意濃面前,拉住她的手臂說:“怎麼回事啊。意濃,你不是說有把握拿回地皮的嗎?爲什麼我剛纔看新聞,程嘉藥業把它拍下來了,它怎麼能被程嘉藥業拍下來,那幫畜生……”
“你罵誰吶。”那幾個高層有人聽到了,氣沖沖的指着李如欣道:“這裡現在屬於程嘉藥業,閒雜人等趕緊離開。”
後面上來幾個保安,推着李如欣和秋意濃要她們走:“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趕緊走,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怎麼不是我們來的地方,這裡是鳴風藥廠,你們是程嘉的人,要走的也是你們,趕緊給我滾!”李如欣氣壞了,她同樣愛這片土地,她人生中最美好全部葬在這裡。她不想看到鳴風藥廠被程嘉藥業霸佔,那比死還難受。
“噯,你這個老太婆,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嘴裡罵什麼吶。”那幾個保安一聽就火了,加上那幾個高層拼命在朝他們使眼色,讓把人趕走,保安瞬間膽子就大了起來,捋着袖子上前就把李如欣架起來,一下扔到馬路邊上:“給我滾!”
“畜生,我跟你們拼了!”李如欣絕望中大喊一聲,朝着幾個保安瘋了似的就衝過去,那幾個保安身強力壯,其中一個揪住李如欣就往旁邊一推:“去你的,死老太婆,你他媽的找死!”
李如欣這些年身體不太好。長年打零工,體虛的很,被保安一摔,整個人向後倒去,腦袋一下子砸在雜草中的一塊石頭上,再也沒動過。
保安們臉色一變,走過去一看,石頭上。地上,雜草上全部都是血,個個嚇的連滾帶爬:“不是我們,是你自己撞上去的,不關我們的事……”
馬路邊上疾馳過來一輛跑車,是陸翩翩,早上秋意濃急匆匆出來,她一路尾隨而來。半小時前她把秋意濃給跟丟了,猜了半天才猜到她可能到了這兒。
看到血泊中的李如欣,陸翩翩嚇的花容失色,尖叫連連:“出人命了!意濃,快叫救護車!”
秋意濃整個人都陷在混沌的世界裡,聽到陸翩翩連聲尖叫,她才緩緩回過神,目光落在陸翩翩臉上。過了半晌才聽清陸翩翩在說什麼。
保安早就打了電話,救護車趕過來,把李如欣擡上了擔架,救護車一路呼嘯而去。
秋意濃後知後覺,想追上去,雙腳卻無力到虛空,她陡然坐到了地上。
大型機械車,由遠及近。轟隆隆而來。
挖掘機伸着長長的手臂,無情的推倒了一面牆,塵土飛揚,陸翩翩嗆的咳嗽起來,她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看秋意濃的表情,知道這是秋意濃的心頭肉。
陸翩翩朝開挖掘機的工作人員大叫:“不許拆!聽到沒有不許拆這裡。”
“哪裡來的野丫頭,這裡沒你們什麼事,趕緊走。”保安過來趕人,旁邊程嘉藥業的高層還在冷酷的指揮拆除廠房。
陸翩翩想阻止,可僅憑她一個弱女子能幹什麼,更大的拆房子的聲音響起來,眼前佇立的破舊廠房在一片機器的轟鳴聲中變成一堆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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