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辰對上齊賢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是不是被我狐假虎威的樣子給嚇到了?”
“狐假虎威?”
“對啊。其實他們根本不怕我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他們只是不想得罪我老公而已。我這不是就叫狐假虎威嗎?”
齊賢聞言,低聲笑了起來。“既然有虎威可以借,爲什麼不借呢?人活着就是要善於利用各種資源活得更好,你這不過是在利用自己擁有的資源而已,算不得錯。況且,你也沒用它做壞事,有什麼打緊?比起那些狗仗人勢,欺善怕惡的人,你簡直就是小天使。”
殷良辰讓他給逗樂了。她真的很喜歡跟齊賢聊天,不管什麼話題,都會特別的輕鬆愉快。他不會刻意討好她,也不會有意去貶低她,說什麼都非常的客觀又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大概,這就叫說話的藝術吧刀。
“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說過我像天使呢。”
“那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恍”
“我哪裡敢!”
齊賢笑,想了想又說:“不過,你不必跟園長硬碰硬。畢竟你還要繼續在這裡工作,惹她不高興到底不是明智的行爲,哪怕她不能把你怎麼樣。”
“我知道。我就是心裡不高興,所以衝動了。可能人都有這個毛病,都會有恃無恐吧。”殷良辰主要是生氣他們口口聲聲地說蕭翼在報復,這分明是在給蕭翼抹黑。她可以容忍他們欺負她,但不能容忍他們這樣對蕭翼!
“很正常。不過,我相信你是個有分寸的人。”
“謝謝。”
“好了。還有時間,你要不要考慮去休息一會兒?我沒有午休的習慣,所以這個機會就讓給你了。”
殷良辰也沒推辭,找了個合適的地方就閉上眼睛。這麼多年跟盧春天共事,她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午休的習慣。但哪怕是眯一會兒,精神也能好些。
……
下午風平浪靜,所以殷良辰完全沒有想到,放學的時候盧春天母女又會突然冒出來。
當時很多家長都在場,盧春天母女就那麼拉扯着她,嘴裡說着求原諒的話,可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讓人聽出來錯的不是他們,而是殷良辰!甚至於,她們拐彎抹角地表達出另一個意思:你不能嫁了一個有錢的老公就這樣欺負人!
殷良辰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身子直顫抖。那麼多人看着,她不能打人,偏偏她嘴巴笨,又被氣糊塗了,所以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在齊賢的暗示下,幾個老師好不容易纔把盧春天母女給拉開了。可那兩個人就跟排練好了劇本似的,還不停地哭喊着,好像她們遭遇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殷良辰終於可以喘一口氣,腦子也從糊塗漸漸地變得清明起來。她張嘴想說什麼,最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她不指望能說贏盧春天母女,因爲她不像她們那麼無恥。她也不指望能三言兩語就讓這些家長看清真相,因爲人都是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性相信的,哪怕鐵證如山也無用。
殷良辰選擇掏出手機,打了王桂芬的電話。“園長,這裡有一對母女在教室門外搗亂。她們的行爲對孩子們產生了非常糟糕的影響,我請求叫保安請他們離開,否則就直接報警。”
“殷良辰,你放屁!你仗着自己嫁了個有錢有勢的老公就爲所欲爲,難道我們還不能找個地方說理嗎?大家來評評理,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殷良辰怒極反笑,淡淡地道:“我要真是爲所欲爲,現在我就會叫人直接把你打成豬頭。我很同情春天老師你的遭遇,儘管忠言逆耳,我還是要說一句,如果你不能心存善良,終有一天是要付出代價的。好自爲之。”
或許王桂芬也怕盧春天母女繼續鬧下去,事情會更加麻煩,所以保安很快就出現了。
原本,王桂芬有利用盧春天母女來給顧蕭翼製造麻煩的想法。畢竟,她也不願意一直被人捏着把柄來威脅。如果顧蕭翼倒臺了,那一切就好辦了。可是被殷良辰那麼一說,她突然心裡一驚,怕自己弄巧成拙了,所以急忙忙叫保安來把人給帶走。
盧春天母女被保安帶走的時候,還大聲地嚷嚷,不遺餘力地往殷良辰身上潑髒水。
殷良辰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必理會,然後就繼續跟家長寒暄,把孩子交給他們。至於家長那些審視的眼神,她努力地忽略。跟她相處的是他們的孩子,他們怎麼想她並不要緊!
終於,最後一個孩子被領走了。
齊賢也終於逮着機會跟殷良辰好好地說一句安慰的話。“別理會她們。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歪,做你自己就好。”
“是啊,齊齊老師說得對。像盧春天那種人,傻子纔會相信她說的話!”
“就是,當她在噴糞就好。自己倒黴了就怪別人,典型的強盜邏輯。這種人最可惡了!”
“……”
殷良辰也不管他們到底真心還是假意,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帶着樂樂回家
去了。
在路上,她想到盧春天母女爆出一句又一句難聽至極的話,她卻完全不知道反駁,氣得真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蕭翼對她那麼好,她連在言語上維護他都做不到!她怎麼能笨成這樣!越想越覺得生氣,生自己的氣。不能刮自己耳光,她擡手啪啪的狠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
樂樂歪着腦袋,眼裡是深深的迷惑,不懂她到底在幹什麼。
殷良辰接觸到她的視線,趕緊停止了這種傻帽的自我懲罰行爲,伸手摸了摸樂樂的腦袋。
要是別的小孩兒,早就問她在幹什麼了。可樂樂只是看着她,然後又低下頭去,捏自己的手指頭。
殷良辰不知道該鬆一口氣,還是該心疼這個小孩兒。她環住樂樂的肩頭,將她的小身體往自己身上帶。
樂樂掙扎,但沒能敵過她的力量。在最開始的抗拒之後,她就不動了,只是小表情還有些勉強。
雖然這是強迫才得來的親暱,但殷良辰心裡還是很高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頭頂。小孩兒專用的兒童洗髮乳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兒,很是好聞。
樂樂似乎也被她的這種態度和心情給感染了,乖乖地趴在她懷裡,小手還揪住了她的衣服。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知道媽媽就是這樣的。
殷良辰收了收臂彎,頓覺心滿意足,壞心情也跟着煙消雲散。媽媽、良宵、蕭翼、樂樂纔是值得她關心的人,其他的,她又何必太在意?
……
晚上十點多,殷良辰躺在牀上給蕭翼打電話,告訴他關於盧春天母女的所作所爲。“……真的是你做的嗎?”
“沒錯。”像盧春天這種人,就是欠教訓。如果她不是個女人,蕭翼就不止做到這樣。
殷良辰沉默,猶豫了一會兒又小聲地問:“那、她爸爸真的犯了錯?”
“當然。爺教訓人也犯不着用下三濫的手段。”他不過是把證據交給警察而已。盧有德縱女行兇,本來就該接受一點教訓!
殷良辰聽他這麼說,頓覺陰霾盡散。她就知道,蕭翼這樣正直且恩怨分明的人,是絕對不會爲了報復而不擇手段的。盧春天他們是罪有應得,怪不得任何人。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她們今天一直在那裡強詞奪理、顛倒黑白,可我卻一句話也沒能反駁。我明明知道她們說得不對,可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我是不是太笨了?”
蕭翼低笑。如果她在面前,他一準要彈她的小腦袋。“殷良辰,真正的強者是從來不在言語上爭高下的。口舌之爭,即便贏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你不是笨,你只是太善良了。”
殷良辰被他誇得臉紅紅,幸虧他看不到。“誰說的?我就是嘴笨,不知道怎麼說而已。”
“那也沒關係。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徹底閉嘴的。”
“嗯。”殷良辰心裡暖暖的,很想他就在眼前,然後她可以撲上去抱住他的腰。他寬厚的懷抱會將她包裹起來,讓她覺得溫暖而安全。
掛斷電話之後,殷良辰丟掉手機,抱着蕭翼的枕頭在牀上來回滾了幾圈,然後心滿意足地抱着它睡了。
不知道蕭翼是怎麼處理的,反正從那天起,盧春天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她倒是從別人那裡聽到了一點消息,好像盧春天的爸爸已經入罪了。而盧春天因爲跟有婦之夫勾搭,被人家老婆打得滿地找牙。臉也被抓傷了,好幾天都沒敢出來見人。
殷良辰聽了心情大好。盧春天總是陷害她,讓她有口莫辯,還要承受別人鄙夷的目光。現在好了,她自己也能好好地體會一下那種感覺了。這是不是就叫風水輪流轉?
殷良辰不知道這事兒是否跟蕭翼有關係,她也沒有問,因爲沒那個必要。盧春天要是沒有做出那樣的醜事來,蕭翼不可能會栽贓陷害的。所以盧春天不過是自食其果,根本不值得同情!
倒是蘇丹老師拉着殷良辰說了好些幸災樂禍的話,嘲笑盧春天終於吃到苦頭了。
殷良辰簡單地應對了幾句,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不過日子倒是輕鬆愉快起來,唯一的不好就是見不到蕭翼。白天忙碌沒時間去想他,夜裡躺在牀上就不免想得抓心撓肺。思念如癮,絲絲入骨。
日子又過了數天,殷良辰以爲這一場風波會就此徹底過去的時候,事情又起了波瀾。
這次來的人不是盧春天,而是張慧玲。不過她的目的跟盧春天差不遠,也是向殷良辰認錯,然後求她高擡貴手。
原來,王瑞凱的公司最近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原先合作得好好的客戶幾乎都被人搶走了。新的客戶好像得到了誰的指示似的,擺明了不肯跟他們合作。眼看着,公司就要破產了。
張慧玲跟王瑞凱琢磨來琢磨去,都覺得這事兒很可能是殷良辰的男人在背後搞鬼。爲此,夫妻兩又大吵了一架,激憤地互相指責。
王瑞凱被折騰得心力交瘁,甚至破罐子破摔地認爲,也許公司沒了,張慧玲就不會再跟他鬧騰了,所以已經有了放棄的意思。
張慧玲卻捨不得公司,也不願意再過上解放前的生活,畢竟由奢入儉難。在心裡掙扎了很久,她終於還是來求殷良辰了。
儘管蕭翼的出現打消了張慧玲心裡的疑慮,但她還是不喜歡殷良辰。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殷良辰要是沒有任何不檢點的表現,王瑞凱怎麼會喜歡上她?說到底,殷良辰這人還是有問題!
因爲這份討厭,所以要張慧玲來求殷良辰,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畢竟,公司對她來說更重要,她千真萬確貪戀老闆娘的榮耀。她本來就是個虛榮的人,否則當初也不會一天到晚責罵王瑞凱沒本事。
殷良辰着實沒想到張慧玲會出現。哪怕張慧玲今天打扮得很正常,表現也很平和,她還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生怕她再撲上來打人。“王太太,你有事嗎?”
“殷老師,我想跟你談談。”張慧玲努力地笑得很溫和。
“談什麼?”殷良辰臉上滿滿的都是防備。這不怪她,張慧玲畢竟是有前科的。
張慧玲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道:“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行嗎?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我不會再胡鬧了。”
這話沒有說服力,殷良辰完全不相信。而且,她不認爲她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忙。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我聽着。”
張慧玲又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別的人,這才一把拉住了殷良辰的手。
殷良辰被嚇了一跳,急忙將手縮回去。“你想幹什麼?”
張慧玲訕訕地縮回自己的手,解釋道:“你別激動,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真的沒別的意思。”
殷良辰還是往後退了一步。她不是怕事,她只是不想捱揍。她力氣雖然大,但不是張慧玲的對手。而且兩個女人像瘋子一樣扭打在一起,實在丟人。
“王太太,有話你就說吧,別動手動腳,我不習慣。你要是無話可說,那我可就去忙了。”
“別別別!我有話說,我有話說!”張慧玲下意識的又想去拉她,但還沒碰到就又收了回來。“殷老師,我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行嗎?”
“等等——王太太,如果你今天是來道歉的,那我想沒什麼必要。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誰對誰錯,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沒有人來打擾。不過,我還是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曾經說過的話還算數,以後我跟王先生不會有任何聯繫,即便碰面也只當是路人擦身而過。”
殷良辰不想聽她再喋喋不休地認錯,因爲她不可能是單純的道歉。張慧玲雖然沒有盧春天那麼可惡,但在有些事情上驚人的相似。
張慧玲被她堵得好一會兒都是張嘴瞪眼的樣子,不知道怎麼接着往下說。
“王太太,那我先去忙了,再見。”
“等等!”張慧玲跨前兩步,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襬。結果力道控制不好,差點把殷良辰給拉倒在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殷良辰被嚇得面色有點白,眉頭也皺起來了。“王太太,你到底想怎麼樣?”
“殷老師,過去的事情,有錯也是我的錯,王瑞凱他一直都是維護你的啊。能不能叫你老公不要對他的公司下手。那是他奮鬥了很多年的心血?就算你不肯原諒我們兩個,至少看在詩詩的份上,畢竟她那麼喜歡你,你也不希望她以後過苦日子是不是?”
聽到這裡,殷良辰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不知道這事兒到底跟蕭翼有沒有關係,但她不想管。蕭翼既然做了,自然有他的理由,她不想橫加干涉。
“王太太,生意場上有輸有贏是常事。這世界上每天都有公司破產,難道都是別人動的手腳嗎?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我覺得有贏就有輸,沒什麼好說的。如果輸了,就算要找原因也應該從自己身上下手,而不是怪罪別人。至於詩詩,我想你跟王先生也算是有文化有能耐的人,養好一個孩子想必也不是難事。所以很抱歉,這事兒我無能爲力。另外我想說一句,我丈夫他很忙,沒有你們以爲的那麼無聊,沒事兒就做點報復的事情。如果你們的公司出現困難真的跟別人打擊有關係,我想你也應該從競爭對手或者得罪過的人去調查,而不是從我這裡入手。”
“我們沒有得罪過別人,這事兒肯定是你老公做的!”
殷良辰朝她伸出手。“證據呢?上嘴皮碰下嘴皮很簡單,但人要爲自己所說的話負責任。你總得有證據吧,不能隨口就誣陷我老公。”
“我——”張慧麗哪裡拿得出證據?他們根本找不到任何有關幕後指使的信息,不過是自己琢磨出來的結果。
“王太太,說話如果沒有真憑實據,那就是誹謗,你好自爲之。另外我說一句王太太可能不那麼愛聽的話,難道你不覺得從頭開始有時候是一件好事嗎?你跟王先生走到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金錢在作
怪。或許商場上的失意能換來婚姻的起色也未可知,你說呢?”
張慧玲愣住了,她倒是沒從這個方向去想過。不得不說,這句話說到了她心裡去。她還是愛着王瑞凱的,自然不想真的走到離婚那一步。
細細數來,他們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確實是因爲王瑞凱成功了,應酬多了,她總忍不住懷疑他在外面有別的女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很快就生根發牙,然後長成參天大樹,再想把它消滅就不可能了。如果這個公司沒有了,是不是就可以把懷疑的土壤給剷掉,那棵樹是不是也就枯萎了?
這一次,張慧玲沒有再攔住殷良辰,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才轉身離開。她不確定殷良辰的建議是否可行,但她想試一試。反正他們兩個人有手有腳,只要一起努力,日子絕不可能過得很糟糕。
……
殷良辰牽着樂樂的手走下校車,兩個人慢騰騰地往小區門口走去。殷良辰還邊走邊給樂樂講故事,這是每天必做的事兒。母女兩的相處也越來越融洽,不過樂樂還是不肯喊她媽媽。
樂樂聽得入了神,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一直看着她,都忘了看路了。
“小心點,別摔了。”殷良辰再次叮囑,並且握緊了她的手。
樂樂卻突然奮力地掙開她的手,撒腿往前跑。
“樂樂!”殷良辰被她嚇了一跳,擡頭往前看去,卻是一愣,繼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也撒腿就跑,像樂樂一樣撲向那個挺拔如山的男人——題外話——祝2016年每一位親親都平安、健康、幸福,土豆會攜着幸福的故事陪伴你們左右,記得支持土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