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時分，殷良辰跟蕭翼就開車回到了陽城。
這兩天，殷良辰一直很擔心樂樂，打了好幾次電話向易秀麗瞭解情況。好在情況比她預料的要好，樂樂並沒有大哭大鬧，只是情緒不太高。
他們到家的時候，樂樂已經回來了，正在沙發裡擺弄玩具。
“樂樂，我們回來啦。你看看這是誰？”一進門，殷良辰就努力吸引樂樂的注意力。
樂樂向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蕭翼，然後又低下頭去擺弄玩具溲。
殷良辰跟蕭翼相視一眼，俱是無奈又好笑地搖頭。得，這孩子生氣了，連最愛的爸爸都不理了。
“你去哄哄她吧。”殷良辰推了推蕭翼。小孩兒委屈了，是該好好哄一鬨。
蕭翼示意殷良辰去幫易秀麗的忙，自己則坐到了樂樂的身邊。他一坐下，小孩兒居然扭過去用後背對着他恧。
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
蕭翼失笑，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她一扭頭就躲開了，卻還是不肯看他一眼。“樂樂？樂樂？真的不理爸爸嗎？”
樂樂還是梗着她高傲的小頭顱，不看他，也不吭聲，兩頰明顯鼓起來。
蕭翼於是站了起來，邁步往門口走。“既然樂樂不想看到爸爸，那爸爸走了。樂樂在家裡乖乖地聽外婆和媽媽的話，知道嗎？”
樂樂剛開始還以爲他是嚇唬她的，按捺着不動。可是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就有些坐不住了，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看。
蕭翼餘光將她的反應都看在眼內，心裡在笑，卻裝作決絕的樣子走出了門口。
“哇——”樂樂愣了一下，哇一聲大哭了起來。小腿兒一繃就跳下沙發，朝着門口追過去。“爸爸！爸爸！”
蕭翼站在門外，看着她小小的身影追上來，一臉淚花。心一軟，於是蹲下來，一把將她抱起來。“樂樂肯理爸爸了？”
樂樂還是委委屈屈地哭，小臉蛋貼在蕭翼的頸窩裡，姿態黏糊。小手也緊緊地扒拉着他的衣服，生怕他真的跑了。
蕭翼心裡軟得厲害，伸手輕柔她的小腦袋。他不太會哄孩子，所以頂多就是這樣摸摸她。好在肢體動作是比語言更加能表達真實情感的方式，因爲它更直觀容易理解。
殷良辰站在廚房門口，看着父女兩相親相愛的畫面，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易秀麗也很高興。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最壞的結果了，誰知道柳暗花明，一切還跟原來一樣和和美美的。所以她今天特地準備了好多菜，就當是慶祝這次雲開月明。
樂樂被蕭翼一抱起就再也不願意下來了，像是用502貼上了一樣，黏在蕭翼的懷裡不肯分開哪怕是一會兒。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才被蕭翼放進了椅子裡。
九菜一湯，取意十全十美。
蕭翼看着那豐盛的飯菜，多少有些能夠理解易秀麗的意思。他有些無奈，這對母女怎麼會認爲他是那種膚淺無情的男人？看來，他做得還不夠。好在路還長，他有的是時間。
吃過晚飯，殷良辰雖然很累了，但還是跟蕭翼一塊兒帶樂樂下樓去散步。這兩天把小孩兒丟在家裡，她多少還是覺得有些愧疚。
樂樂似乎怕他們又把她丟下，所以沒有像往常那樣跑出去玩兒，而是分別牽着他們的手，一直這麼默默地往前走。她不像別的小孩兒，不會嘀嘀咕咕地說學校裡的事情，頂多偶爾會喊一聲爸爸。
儘管如此，殷良辰還是很羨慕蕭翼，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樂樂才肯喊她一聲媽媽。她知道急不得，卻還是深深地盼着那一天。
一家三口沿着小區的林蔭道走了一圈又一圈，路上碰到熟悉的老太太，打過招呼之後就會湊過去交頭接耳。
殷良辰知道，她們是在談論那天發生的事情。她有些忐忑的看向蕭翼，怕他會有想法。可是蕭翼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牽着樂樂的手悠閒自得。
“一直看着我幹什麼？”蕭翼被她那麼看着，不可能沒有感覺。
殷良辰趕緊搖搖頭，她不會傻得自己去提起那件事。雖然蕭翼沒有責怪她，但畢竟不是什麼好事，讓它儘快地過去纔是聰明的選擇。
蕭翼停下腳步，一手將樂樂抱起來，一手牽住殷良辰。“你腦子本來就不聰明，別總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越想越笨。”
這話不好聽，但言語之間的親暱是掩蓋不住的，所以殷良辰一點都不介意被他說成是笨蛋。況且，她確實不太聰明。不過，她聰明地給自己找了個好老公。
樂樂白天在幼兒園玩累了，所以沒多久就開始揉眼睛了。
殷良辰忙叫蕭翼抱她回去，洗了澡，小傢伙就已經睜不開眼睛了。可明顯還記着被丟下的事實，所以牢牢地抱着蕭翼的左手不肯放開。後來乾脆把小臉蛋也貼了上去，只差拿繩子捆綁在一塊兒了。
蕭翼見她這樣，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點不是滋味。他知道，他陪孩子的時間還是太少太少了。他把樂樂抱到了自己的身邊，卻沒能給她多少父親的陪伴，說起來也還真的挺慚愧的。
殷良辰看到這個畫面就笑了，說：“要不你今晚跟她一塊兒睡好了，就當是補償她吧。”
“怎麼，你還嫌棄爺不成？”蕭翼鷹眸一眯，危險地道。
殷良辰及忙搖頭。“我纔沒有。這不樂樂粘着你嘛。”
蕭翼屈指彈了她一下，就那麼乖乖地坐着。確定樂樂不會輕易醒來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臂抽了出來，拉着殷良辰退了出去。
殷良宵也已經睡下了，所以易秀麗洗了澡就坐在沙發裡看電視。老人家是那個時代過來的，所以最喜歡看抗日片。不管拍得合不合情理，演員演技好不好，她都看得津津有味兒。
蕭翼也不想打攪她的興致，所以洗了澡就跟殷良辰一起縮進了臥室裡，把電視機留給她一個人。
殷良辰趴在牀上看書，兩條腿翹起來晃啊晃啊，顯得她越發的像個小孩兒一般，怎麼看都是小小的。
蕭翼從背後壓下去，壓得她趴在牀鋪裡，哼哼着要把他頂起來。可惜他的體重擺在那，她也只能白費力氣。
“啊，我不行了，你快下來！”
蕭翼微微勾了一下嘴角，翻身躺平，然後把她拉到懷裡來。“這麼晚了不睡覺，看什麼書？怎樣做一個優秀的幼教？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嗎，還看這個幹什麼？”
“謝謝誇獎，不過知識哪裡有嫌多的？再說了，社會在進步，我也得拍馬直追啊。哪天跟不上了，飯碗就要丟了。”
“那又怎麼樣？爺養你。”
“那不一樣嘛。就算有人養，也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個廢人啊。”如果那個養她的人不能長及一輩子，那該怎麼辦？所以還是得保持生存的能力，以備不時之需！雖然這個想法有點悲觀，但還是很有道理的。
蕭翼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不過也沒戳破。反正他也沒有霸道到要她變成一株菟絲花，只能依靠他生活。如果保持經濟獨立能夠讓她過得更安心，未嘗不是好事。“挺好，你好好努力。”
“必須的。”殷良辰笑眯眯地點頭，掩嘴打了個呵欠。“時間不早了，睡覺！”
她剛想翻身躺平，卻又被他拖回懷裡，低頭吻她的脣。
“不要！今晚不要！”殷良辰紅着臉拒絕。這兩天太瘋狂了，她那裡都有點疼了。雖然這事兒挺舒服的，但也不能太過。 щшш▲тt kán▲￠ ○
蕭翼碰了碰她的鼻尖，道：“爺難得回來一次，你就這麼狠心？”
殷良辰不吭聲，但還是有點心疼他，於是也不推拒了，由着他含住自己的脣瓣，從淺嘗到深品。
不過，蕭翼只是吻了吻她，並沒有繼續下去。忍耐住那股翻涌的衝動，他拉過被子將她蓋住。“好了，睡覺。”
燈滅了，一室黑暗。
殷良辰在黑暗裡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卻又有點內疚。他確實難得回來一次，她不該拒絕的。可是他主動停了，她又不好意思再說些什麼。
蕭翼也怕自己把控不住，所以鬆開她，兩個人並排躺着。呼吸間盈滿了女性特有的馨香，絲絲縷縷都撩撥着男人那根敏感的神經。
殷良辰一動不動，猶豫着想要湊過去抱住他，卻又鼓不起勇氣。半晌之後，她才咬咬牙，挪動身子湊過去，抱住他的腰。
蕭翼的身子微微繃緊，用力都揉了揉她的腦袋。“別來招惹爺，否則一會兒你哭也沒用。”
“我纔不怕！”她小聲地說，臉又紅又燙。
蕭翼對她這種類似獻身的舉動有些無奈，同時又有些感動。這個小小的女孩兒總是這樣的傻氣，又這樣的溫暖。“睡吧，爺不是禽獸。”
我願意的。殷良辰想說，卻到底沒好意思開口。她僵着身體貼着他，又過了一會兒，感受到他身體的反應，她終於鼓起勇氣，湊上去親吻他的嘴脣。她其實很喜歡跟他緊緊地貼在一起，只是面皮薄。
蕭翼喟嘆一聲，雖然心疼，卻到底還是沒忍住把人給吃幹抹淨。
事後殷良辰沉沉睡去，蕭翼則拿出狐狸給他的藥，給殷良辰塗上，免得她明天走路都不舒服。塗好之後，他摟緊她小小的身子，只覺得心裡暖暖的。
這個傻傻的女孩兒呵。
天還沒有完全亮，蕭翼就已經起來了。簡單收拾了自己，就消失在夜色中。
殷良辰醒來看不到他，着實挺失望的，卻也不敢怨尤。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她也選擇接受了，那就沒什麼好抱怨的。
樂樂對於爸爸丟下她跑了這事兒覺得很傷心，醒來就默默地掉眼淚。連她最喜歡吃的早餐也沒吃幾口，眼淚汪汪的樣子看得殷良辰和易秀麗也不是滋味兒。只是她們再怎麼努力疼她，到底也不能替代蕭翼。
帶着精神蔫蔫的樂樂，殷良辰出了門。一路上都在想方設法逗樂樂開心，只是效果不甚明顯。小孩兒耷拉着個小腦袋，看着可憐極了。
校車到了紅星幼兒園，殷良辰護着孩子們下了車，就打算去跟其他的家長交接。
“辰辰老師，我能跟你談談嗎？”
居然是盧春天。
殷良辰着實有些意外。她是不喜歡盧春天，但是畢竟不是那種絕情的人，所以還是點點頭同意了。“不過上課時間快到了，所以我不能跟你談太久。我們去那邊吧，有什麼話你快些說。”
她所說的地方是停車場，那裡沒什麼人。
盧春天跟在殷良辰身後走到停車場的一角，兩個人剛停下來，她就一把抓住了殷良辰的手。“辰辰老師，之前的事情確實是我做得不對，請你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保證，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盧春天是真的怕了。
前天，她丟了工作。因爲還在試用期階段，所以連交接都省了。園長還告訴她，說只怕沒有哪家幼兒園敢聘用她。
昨天，她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務員的爸爸也被警察給帶走了，說是涉及貪污受賄。她爸爸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所以做了這麼多年都還是一個小職員。他能收什麼賄賂啊？頂多偶爾收點小禮物，都是不值多少錢的！可就這樣，還是讓警察給抓走了。
盧春天再蠢也知道這是有人在背後動手腳。那個人是誰，她不用想都知道了。最近她誰都沒有招惹，唯一招惹的人就是殷良辰。可她沒想到，那個顧蕭翼的動作居然這麼快，不僅查到是她搞的鬼，而且還在最短的時間內對她實施報復！
直到這個時候，盧春天才真正知道害怕。那個男人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他是真的會動手的！她丟了工作不要緊，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坐牢！她知道，儘管她爸爸沒有什麼大錯，顧蕭翼還是可以將他送進監獄的！
盧春天聯繫不到顧蕭翼，她也不敢找他，所以她只能來求殷良辰，來求這個她最瞧不起的賤人！這種糟糕的感覺幾乎氣得她嘔血，卻別無選擇。
殷良辰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頭，抽出自己的手。“春天老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什麼都沒做，你要我怎麼放過你？你是不是什麼地方弄錯了？”
“我沒有弄錯！是顧蕭翼，是你老公，他害我沒了工作，還害我爸爸被警察局給抓走了！你幫我求求他，讓他高擡貴手放過我一馬，行嗎？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找你的麻煩了，我見着你我都繞道走，行嗎？”
殷良辰從來沒想過，有一天盧春天會這樣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她雖然不是那種壞心腸的人，但還是感覺挺爽的。她淤積在心裡多年的悶氣，終於可以吐出去了。
“我老公？春天老師，我想你弄錯了吧。雖然你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給我使絆子，我老公也知道這件事。但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我沒打算跟你計較，我老公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什麼的。他要真想爲我討一口氣，他早就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現在。所以，你一定是弄錯了。我想你還是好好地回想一下，最近都得罪了什麼人吧。你的忙我幫不上，再見。”
殷良辰扭頭就走，她實在不喜歡跟盧春天面對面。因爲這麼多年被盧春天欺負，她做不到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可以寬容，但盧春天不值得。
“辰辰老師！”盧春天又衝上來拉住她。無奈之下，只好把自己最近做的蠢事都坦白了。
殷良辰聽了，氣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緩過神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甩手給了盧春天一記耳光。“盧春天，你的心真的太狠毒了！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三番四次地害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可能會害得我家庭破碎？不止如此，你還有可能害得王詩意失去一個完整的家庭。你的心思如此歹毒，你有什麼資格求我原諒你？”
殷良辰從來沒想過，這事兒居然也是盧春天在背後搞的鬼。她以爲從盧春天離開紅星幼兒園的那天起，她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盧春天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想到自己有可能因此而失去蕭翼，殷良辰心頭的那口氣就吞不下去。她沒忍住，又給了盧春天一記耳光。“你真的太狠毒了！”
盧春天被她打得腦袋偏到一邊，咬緊了牙關纔沒打回去。她是來求人的，她必須忍！“辰辰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就鬼迷心竅了，所以才做出那樣的蠢事。我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就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好嗎？就算我是罪有應得，可是我爸爸是無辜的啊。他都一把年紀了，你就當可憐他一個老頭子，放過他好嗎？”
殷良辰是真的不喜歡冤冤相報這種事情。她相信，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但是對盧春天，她真的心軟不起來。“如果你爸爸真的是無辜的，我想警察不會冤枉他的。對不起，請恕我無能爲力。”
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殷良辰邁步就走。蕭翼就算爲了報復，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如果盧春天的爸爸什麼都沒有做，警察也奈何不了他！
殷良辰心情舒暢地走進紅星幼兒園。她終於明白，電視裡的那些角色爲什麼要拼了命似的報復了。原來把曾經被欺負的憋屈還回去，是這樣暢快的一件事情！
“辰辰老師，盧春天找你幹嘛啊？”蘇丹老師走過來，勾住了殷良辰的肩頭。
殷良辰對着她微微一笑。“她說張慧玲之所以懷疑我跟王瑞凱有染，都是她在背後動的手腳，所以她來求我原諒了。”
“她有那麼好？就她那德行，就算殺人放火了，也不會覺得自己錯了。這回怎麼突然變善良了，這不像她的風格啊。”
“可能是最近運氣不太好，所以就意識到自己人品有問題了吧，誰知道呢！”
“那你就這麼原諒她了？”
“要不能怎麼樣？我總不能啃她的肉，對吧？”
蘇丹老師點點頭。“說的也是。就她這樣的人，跟她計較都掉了自己的身價。算了，就當她是一隻瘋狗好了。被瘋狗咬了，咱們確實不能咬回去。”
殷良辰知道蘇丹之所以這麼說，多少存了討好的成分。而究其原因，不過是她有個顧蕭翼那樣的老公。她真的不喜歡這種見風使舵的手段，所以沒有接話，只是笑了笑。“不說她了，該上課了。”
“我也該去看孩子們做操了。”殷良辰還是那個殷良辰，蘇丹卻莫名的有些怕她。此外，還有羨慕和嫉妒。
盧春天氣得臉都扭曲了，發了瘋似的想衝上去扭斷殷良辰那高昂的頭顱，再撕碎她那張狐媚子的臉，可是她不能！不過，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殷良辰，你給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