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辰的手再也沒辦法纏繞在蕭翼精瘦的腰上,她沒那個膽子。
屏幕上那個大大的“韜”字就像是晴天霹靂,讓她的世界一下子從豔陽高照變成了電閃雷鳴,醞釀着一場可怕的暴風雨。
殷良辰終於體會到了徹骨的後悔,她剛纔爲什麼不痛快地出來接電話
自從分手那天起,殷良辰就再也沒有主動找過鄭韜。她不恨他,從來都沒有恨過。她不想跟他聯繫,僅僅是爲了阻止自己再生出不該有的念想。人一旦有了妄想,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就會拉得更加遙遠,生活就會過得更加痛苦,她不願意那樣。
鄭韜倒是找過她幾次,不過她的迴應一直都是不鹹不淡的,他問什麼,她就用最簡短的語言來回答。後來,他就很少再聯繫她了。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將近一年沒通過電話了。
殷良辰實在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聯繫她,不過這不是她要苦惱的問題,她懊惱的是怎麼向蕭翼去解釋這件事魍。
他會相信她嗎?殷良辰不確定,因爲“韜”這個備註太過親暱,不好解釋。而且,她跟鄭韜確實曾經在一起過,那是抹殺不了的。
“他……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們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很久了……”
儘管這就是事實,可殷良辰依舊緊張得連一句解釋都說得磕磕碰碰的,聽着像是在心虛。
“我知道。”蕭翼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可以接電話。”
不過是一個過去式的男人,蕭翼還不至於小氣到跟他計較。一個24歲的女孩子,談過一次戀愛並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像他這種年逾三十還沒談過戀愛的,那才叫奇葩。
殷良辰沒有接,愣愣的看着他,想起他那天用沒有溫度的聲音細數盧春天和王桂芬的黑歷史。是啊,他的能耐遠遠超出她的想象。別人埋藏得那麼隱蔽的秘密都讓他給挖出來了,何況她那點一窮二白的歷史?
殷良辰又想起那天蕭翼說他比一般的男人眼光更毒辣,一般人站在他面前就跟沒穿衣服似的。她現在就有一種完全赤luo站在他面前的感覺,難堪得她幾乎站不穩,很想有個洞可以讓她暫時躲一躲,做一會鴕鳥也好。
一直得不到迴應,電話那邊的鄭韜終於掛斷了。
蕭翼捏住殷良辰的下巴,無奈地看着她一臉的慌亂。“我並不介意。你不用多想。”
在屬於他之前,殷良辰經歷過一些什麼,他不會計較,也沒有資格去計較。真要怪,也只能怪他在她的生命裡出現得太晚了。
殷良辰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但還是亂糟糟的,難受得厲害。她握緊手機,小聲地說:“來電備註是很久以前存的,也沒想起來特地要改掉,所以……”
“不要緊。不過是個稱呼而已。”反正他看到了她給他的稱呼不是“顧蕭翼”,而是“老公”。
“我會改掉的,我馬上改。”殷良辰急忙翻出通訊錄,想要把鄭韜的備註改成全名,卻因爲緊張而不小心把號碼刪掉了。
看着手機屏幕,殷良辰心裡一時五味陳雜。鄭韜曾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一個人,也曾在很長一段時間溫暖了她的人生。可後來他走了,徹底退出了她的生活。而現在,他甚至從她的手機通訊錄裡消失了蹤影。
冥冥中,是不是在告訴她過去的就過去了,要好好把握現在?
一定是這樣的
殷良辰抿了抿嘴脣,擡頭想對蕭翼表明自己的決心,可就在這個時候,蕭翼的手機響了。
“我先接個電話。”說着,蕭翼走進了房間,並且把房門給關上了。
殷良辰看着那扇關閉的門,突然喪失了再說什麼的勇氣。她不確定蕭翼這個電話是因爲工作的保密性不能讓她聽,還是因爲別的,但都足以讓她沮喪且忐忑。
人就是這樣,一旦做錯了一點事情,哪怕是過去的錯,當這錯暴露在在意的人面前,總是難免不安甚至恐懼。
殷良辰抓着手機,低頭看着已經變黑的屏幕,茫然失措。她將手機放下,轉身進浴室洗衣服去了。她需要做點什麼來讓自己冷靜,否則她怕自己會想岔了。
蕭翼接完電話出來,循着水聲走進浴室,對殷良辰道:“我有事情出去一下,你照顧好樂樂。”
“嗯,好”殷良辰用力地點點頭,努力讓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
蕭翼伸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然後就走了。
殷良辰站起來跟到了門前,看着他消失在門後,她終於有些虛軟地靠在了牆上。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他其實還是介意的?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殷良辰靠了一會兒纔過去拿起手機。雖然通訊錄裡已經沒有姓名顯示,可她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就是鄭韜的號碼。這串數字她曾經爛熟於心,又豈是輕易就能徹底遺忘的?不過她一直很奇怪,鄭韜都離開陽城了,爲什麼還保留着這個號碼?
“喂?”不想接,可最終殷良辰還是接了,因爲她擔心鄭韜真有急事找她。儘管,她不認爲自己有什麼能耐可以幫上忙。
“辰辰,你……最近好嗎?”鄭韜的聲音還是熟悉的,只是語氣顯然有些猶豫,彷彿也不知道說什麼。
殷良辰吸了一口氣。“我挺好的。你找我有事嗎?”曾經以爲可以一生相伴的戀人,如今已經陌生如斯。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還有,我……我想你了。”
殷良辰笑了,苦笑。“鄭韜,這話你不該說的。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得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任,別讓我看不起你。還有,我真的挺好的,我現在有了新的生活,你不用爲我.操心。無論如何,我還是謝謝你。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那麼再見。”
“別掛,等一下”鄭韜着急地叫住她。
殷良辰按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對鄭韜,她到底還是無法狠心到底。即便她刻意不去聯繫他,可她不能欺騙自己,她還是關心他的。那麼多年的相互扶持,不是一句分開就能徹底抹殺的。
“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辰辰,我……”欲言又止,或許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不知道該不該說。
殷良辰直覺他要說的不是他該說的,也不是她想要聽到的。“鄭韜,不該說的話就不要說了。不管我們以前有過什麼,那都已經過去了。做人不能沉浸過去,要活在當下,那樣才能活得幸福。再見。”
這次,殷良辰沒有再給他機會開口。那句話,她是在勸鄭韜,其實也是在告誡自己。她對鄭韜的愛情已經成了過去式,她沒有心存不該有的妄想,她只是怕自己會對他心軟。畢竟人這一生中,又能有幾個人曾經溫暖一段歲月?
放下手機,殷良辰走到沙發那坐下,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頭腦亂糟糟的。她一直坐到樂樂醒來,才如夢初醒地站起來。
“爸爸”樂樂一睜眼就找爸爸。
殷良辰無暇多想,趕緊耐心地哄她。“爸爸出門去辦事兒了,晚點就回來。樂樂先起牀洗臉吃飯飯,然後等爸爸回來陪你玩兒,好不好?”
樂樂看了她一眼,似乎不相信她的話,跳下牀,自己趿拉了拖鞋就在屋子裡找爸爸。最後發現爸爸真的不在家,馬上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殷良辰哄了又哄,使出渾身的解數來哄,總算是沒讓她哭出來。“那樂樂坐在這裡等一會兒,媽媽給你拿好吃的。”
因爲時間已經不早了,樂樂也確實餓了,所以咕噥了幾句爸爸,最後還是抓着勺子乖乖地吃飯。
殷良辰鬆了一口氣,坐在一旁不時地給她擦一擦嘴,撿一撿殘渣。見她乖巧聽話,微微笑了起來。
易秀麗回來之後,沒見到蕭翼,又感覺殷良辰情緒不太高漲,懷疑他們兩吵架了。
“媽,我們真沒吵架。他有事兒出去了,真的。就算我們兩吵架了,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離家出走啊,要走也是我走。”畢竟這房子可是他的,怎麼也輪不到他走人
易秀麗想想也是,這才放下心來。抱着樂樂在懷裡哄,什麼話好聽就說什麼。
殷良辰想着樂樂剛睡醒,應該沒那麼快犯困,所以又帶着她到小區的運動器械那玩兒去了。那裡有滑梯沙池之類的兒童設施,適合樂樂。
晚飯過後出來溜娃的人不少,所以滑梯那裡小孩兒都排了一個小隊伍,輪流下滑。
樂樂不跟他們一塊兒玩,自己找了沙池的一角鼓搗起來。
殷良辰不停地鼓勵她,可是她不爲所動,無奈只得也蹲在她旁邊,陪着她一塊兒玩沙子。
隨着時間晚了,孩子們漸漸都回去休息了,滑梯就空出來了。
“樂樂,咱們去玩滑梯好不好?”
樂樂看了看滑梯那,發現沒人跟她搶了,這才哼哧哼哧地跑過去,玩兒起來。
殷良辰在一旁保駕護航,生怕她姿勢不對磕碰傷了。不過她顯然是白擔心了,樂樂的動作熟練得很,每次都滑的很漂亮。
等樂樂開始揉眼睛了,殷良辰就趕緊把她帶回家,給她洗了澡,然後安排她睡覺。
樂樂躺在牀上,哼哼着要爸爸,又露出那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殷良辰使出渾身解數也搞不定,樂樂還是哭了一小會兒。後來實在太困了,這才擰着眉頭睡了過去。
殷良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夜深人靜,大家都進入了夢鄉。
殷良辰靠在牀頭,一邊等着蕭翼回來,一邊胡思亂想。她想鄭韜,想他們兩個人的過去,也想蕭翼,想蕭翼爲她做的點點滴滴。想到後來,她開始恐懼,恐懼蕭翼會因爲鄭韜而跟她離了心。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蕭翼還是沒有回來的意思。
殷良辰終於抵不過瞌睡蟲,不小心睡着了。
大約凌晨兩點,蕭翼纔回到家。還在樓下,他就注意到整棟樓都黑着,只有302亮着昏黃的燈光。他心裡一暖,掏出鑰匙開門,飛快地跑上樓梯。
進了門,蕭翼發現亮着的是玄關的那盞燈,殷良辰並不在客廳。他無聲無息地推開主臥室的門,發現殷良辰靠在牀頭睡着了,顯然是等他回來等得受不住了。
蕭翼本想把她放下來的,又怕把她弄醒了,乾脆先拿了衣服去洗了個戰鬥澡,出來才小心地把她放平。
殷良辰一下子就醒了,然後彈坐起來。“老公,你回來啦?”
平常殷良辰不會這麼喊蕭翼的,她這是在半夢半醒的迷糊狀態,所以一聲“老公”脫口而出。
蕭翼心裡一顫,行動先於大腦,一把按住她的後腦勺,然後吻住她柔軟的脣瓣。再然後,高大的身體就壓上她的。
殷良辰想要抗議,可是她哪裡是他的對手,不一會兒就丟盔棄甲,被啃了個乾淨。
蕭翼這次可是有些日子沒回來了,就跟一個肉食動物久不嘗肉味一樣,突然給了它一塊上好的鮮肉,它哪裡還抵擋得住?
原本,殷良辰是有些話想跟蕭翼說的,可是被蕭翼那麼一折騰,她哪裡還記得起來,而且也沒有力氣。幾乎是蕭翼放過她的那一霎,她就已經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殷良辰醒來的時候,蕭翼已經走了。只在牀頭那留了一張紙條給她,說是有事情要處理,所以先回特警隊了。
殷良辰有些沮喪地靠在牀頭,同時還有些擔心。但是不管怎麼樣,她也不敢打電話問他到底是什麼事兒。關於他的工作,她一直當成了,輕易不會踏足。爲什麼會這樣,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似乎蕭翼從來沒說過不讓她過問的話,可她就是下意識的不去涉足,大抵是女人的直覺在作怪吧。
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殷良辰纔想起今天答應了王詩意要陪她一天,還要給她做生日蛋糕和餅乾的。
她不敢再耽誤,趕緊起來幹活。好在已經熟門熟路了,做起來也不需要太多的功夫。只是生日蛋糕的花樣,她着實費了些心思。
新鮮出爐的生日蛋糕,小巧版的,但勝在精緻。美中不足就是沒有蛋糕盒子,她只得簡單製作了一個圓筒,在上面畫了幾朵小花。
時間來到八點四十五,殷良辰就拎着東西出發了。“媽,你看好樂樂,有問題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殷良辰不是沒想過帶着樂樂一塊兒出門,可是她一個人看着兩個小孩兒有點困難,萬一把孩子弄丟了就麻煩了,所以狠狠心沒帶上她。
王瑞凱的車子居然已經到了。
“辰辰老師”王詩意從車上衝下來,撲到殷良辰身上。“這是我的蛋糕嗎?”
殷良辰笑着晃了晃手裡的盒子。“這是你的生日蛋糕,這是你的小餅乾,都是老師親手做的哦。”
“辰辰老師好棒辰辰老師最好了”王詩意示意她彎下腰來,然後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王瑞凱也下了車,一臉溫和的笑容。他這人長得不差,又會打扮也會演戲,所以看着人模狗樣的。“辰辰老師,今天詩詩就拜託你了。等你們玩夠了就給我打電話,我去接她。這中間有任何問題,也可以隨時打我的電話。”
“好的,謝謝你。”
王瑞凱又是溫和一笑。“應該是我謝謝你纔對,你爲詩詩費心了。”
殷良辰只是笑。
“那你們玩得開心一點。”王瑞凱摸了摸詩詩的腦袋,叮囑道,“詩詩你要聽辰辰老師的話,不要給老師惹麻煩,知道嗎?”
“爸爸,我知道啦,你快走把。”王詩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殷良辰一塊吃蛋糕玩兒,所以直接開口趕人。
王瑞凱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髮。“你這個小壞蛋。”
王詩意朝着他做鬼臉。
“那我先走了,祝你們玩得開心,有事情電話聯繫。”
殷良辰見他真的那麼爽快上車走人了,倒有些覺得意外。她還以爲,王瑞凱會又糾纏個沒完呢。或許,他想通了吧。“好啦,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詩詩想好去哪裡玩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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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辰老師,我們先去那邊吃蛋糕吧?我想吃辰辰老師親手做的蛋糕”小孩兒對甜食沒有什麼抵抗力,王詩意也是一樣。
殷良辰也不忍心讓她失望,所以拉着她去了對面的公園,找了個石桌子就要開始吃蛋糕。
“不行不行,老師你要給我唱生日歌,我還要許願望呢”
殷良辰就忍不住笑了。見她已經雙手合十開始許願望了,她就打着拍子給她唱生日歌。她聲音好,音準也不錯,所以可謂唱得聲情並茂,煞是好聽。
王詩意許了願望,儘管沒有蠟燭,但她還是鼓一口氣吹了一通。“好咯,吃生日蛋糕咯。”
殷良辰見她實在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啦,老師馬上給你切蛋糕。”
小小的蛋糕,王詩意吃了一半兒,小肚子都溜圓了,這才依依不捨地停了下來。
“現在我們去哪裡玩,詩詩想好了沒有?”殷良辰打包好剩餘的蛋糕,然後才問道。
王詩意舉起小手,神情興奮。“我要去遊樂園,我要坐摩天輪還有海盜船”
好像小孩兒都喜歡這個反正孩子最大,殷良辰沒什麼意見。
這個時候天氣很熱,去遊樂園的人卻還是很多,進園都要排一個長隊。進了園區之後,哪裡都是黑壓壓的人堆。
殷良辰緊緊地抓着王詩意的小手,怕把孩子給弄丟了。這年頭人心險惡,小孩兒三頭兩天就丟一個,可是找回來的極少,所以得小心。
第一站玩的是旋轉木馬。
對於殷良辰這個鄉下長大的孩子來說,這也是第一次玩旋轉木馬,所以還挺新奇的。
玩海盜船的時候,殷良辰不比王詩意淡定,害怕得一直在尖叫。
下來之後,王詩意就直笑她,說辰辰老師是膽小鬼,還非要拉着她再玩一次。
“詩詩,咱們先去那邊坐下來歇一會兒,喝點水再玩。”這麼熱的天氣,走動一下就大汗淋漓,必須及時補充水分,否則會虛脫的。
王詩意聽話地跟着她走,嘴裡吱吱喳喳地說着自己的體驗,一副興奮得不行的樣子。
殷良辰被她感染了,臉上也一直盪漾着燦爛的笑容,不時的會附和幾句。
休息了十多分鐘之後,她們又去玩摩天輪。結果排隊的時候,不知道前面的人怎麼起了衝突,隊伍突然亂了起來。
殷良辰抓着王詩意的手被人給撞開了,她人也跌坐在地上。等她從混亂裡爬起來尋找王詩意的時候,小孩兒已經沒了蹤影。
“詩詩詩詩”殷良辰一下子慌了,一邊尋找一邊大聲地叫喊。可是周圍人聲鼎沸,她的聲音一下子就被蓋過去了。
王詩意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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