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辰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盧春天這個人,她從來沒惹過她,反而處處忍讓,爲什麼她一定要這樣冷嘲熱諷的?難道來自農村、沒有錢就該被人欺負嗎?
莫名的,殷良辰心底涌起一股怒火,讓她很想反脣相譏。她不是嘴巴笨,她也不是真的怕了盧春天,她只是不想鬧得不可收場。可是盧春天越來越過分了,她脾氣再好也不能永遠這麼忍着她,讓她一直得寸進尺!
“春天老師,雖然孩子們都還小,但是爲人師表,是不是該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孩子記住了,回去問家長,那該怎麼辦?”
即便已經氣得不行了,殷良辰依舊努力心平氣和地跟盧春天談。她真的不愛吵架,她覺得那種兩個潑婦互相指指點點,互相戳對方的痛處再給對方潑髒水的行爲,真的十分丟人且可恥檎。
“你——”盧春天沒想到殷良辰居然會反擊,而且如此冠冕堂皇,一下子就給噎住了。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冷笑一聲。“做的人都不覺得丟臉,我不過是說說而已,有什麼好怕的?那些被人家老婆甩耳光的人還天天招搖過市,我說幾句話難道還要不敢見人不成?”
“春天老師說得有道理,我一會兒把這些話轉告園長,聽聽她是不是也跟春天老師一樣的想法。”殷良辰氣得胸口疼,但她真的沒辦法說出那些那麼粗俗難聽的語言。
更重要的是,孩子們在這,她不想給他們做一個壞榜樣。她也許教不了他們多少專業知識,但她希望可以傳遞給他們一些正能量,這是爲人師表最基本的!
盧春天一聽她提到園長,臉色一僵,隨即想起園長給她的警告——殷良辰好欺負,但殷良辰背後的人可不好欺負魍!
盧春天跟園長有點遠房表親的關係,她知道園長不會故意恐嚇她的。殷良辰肯定是傍上了不得的人物了。她雖然很不屑,但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又不是小孩子吵架,還要老師來評理!”
殷良辰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嘴巴笨,沒有什麼說是道非、添油加醋的能耐,只好讓別人主持公道。”
說完,她就繼續去帶着孩子們玩兒了。
那些謠言都是盧春天散佈出去的,所以是真是假,她心裡清楚得很。如今殷良辰當面嘲諷,她心裡極度的不爽。可是好不容易把這茬給暫時擱下了,她也不敢再挑起事端。
在紅星幼兒園,因爲有園長這層關係,她得到的嘉獎是最多的,工資也漲得最快。要是丟了這份工作,她不知道還能幹什麼。爲了工作,還是暫時忍了吧。
深吸一口氣,盧春天又湊過去,討好地跟殷良辰說起話來。
殷良辰也看穿了她欺軟怕硬、媚上欺下的本性,所以懶得跟她計較。她只要盡心盡力教育好這些孩子就行了,盧春天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工作拍檔,又不用跟着過一輩子,何必太在意?
盧春天見殷良辰馬上又沒事兒的人似的,心裡又冒出了鄙夷。鄉巴佬就是鄉巴佬,上不得檯面,活該被人欺負到死!
園長會不會是嚇唬她的,殷良辰根本沒什麼背景?如果有,怎麼可能還是這副草包的樣子?難道是她最近表現得不好,園長煩她了,所以故意嚇唬她,好讓她安分一點?
盧春天琢磨不準,但是見殷良辰態度也還是這樣軟趴趴的,心裡倒沒有剛被園長警告時那麼害怕了。爛泥扶不上牆,就算殷良辰傍上了大款,就她那笨腦袋,保準也不會長久的!這麼一想,她立馬又有恃無恐起來。
很快,中午休息的時間就到了。
孩子們排着隊洗了手,又開始排排坐好,準備吃午飯。
紅星幼兒園的收費不低,所以午飯是非常精緻且豐盛的,做得又很符合孩子們的口味。
殷良辰跟盧春天把飯菜發到孩子們的手裡,然後看着他們吃。孩子們雖然基本都會自己吃飯了,但是總喜歡邊吃邊玩。爲了改掉他們這個壞習慣,老師得在一旁看着。
殷良辰發現,孩子們都已經開始吃飯了,就樂樂抓着勺子沒動。她不解地蹲在她旁邊,摸了摸她的腦袋。“樂樂怎麼不吃啊?不喜歡吃這些飯菜嗎?”
“爸爸。”樂樂看了她一眼,悶悶地說道。
殷良辰心裡一軟,揚起溫柔的笑,又摸了摸她的腦袋。“爸爸還在上班。樂樂吃完飯,睡一覺醒來,再跟小朋友們玩一會兒,爸爸就會來接樂樂回家了。所以,樂樂先吃飯好不好?你看,小朋友都在吃,這些飯菜很好吃的。樂樂也吃,好不好?”
樂樂看着她,又耷拉下腦袋,拿着勺子戳了戳飯菜。也許是真的餓了,她終於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殷良辰暗鬆一口氣。這孩子的情況其實沒有那麼糟糕,只是封閉了一些,性子還是很可愛的。想着,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腦袋。
盧春天不屑地撇撇嘴,又忍不住開始陰陽怪氣。“哎喲,有人母愛氾濫咯。可惜啊,就是黃河氾濫也沒用,人家可是有媽媽的!哎,這年頭的女人啊,真是想嫁有錢人想瘋了。”
殷良辰覺得很可笑,這話形容的明明就是盧春天自己嘛,她還不自知。無意跟她起衝突,所以殷良辰沒吭聲。反正這種酸不溜秋的話,不過想得到而又得不到的人的歪曲心裡罷了,沒什麼可計較的。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盧春天又不爽了,很想撕了殷良辰那張狐媚子的臉!不就是長得好看一點兒嗎,有什麼好嘚瑟的?臭不要臉!
孩子們吃飯都比較慢,一口要嚼很久。所以等他們都吃飽了,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殷良辰又引導他們去洗手、刷牙、洗臉,然後帶他們去休息室玩兒,畢竟剛吃飽還不能馬上睡覺。這個時間裡,還得有老師在一旁照看着。
“辰辰老師,既然你那麼母愛氾濫,孩子們就交給你了,我先去吃飯。”盧春天也不等殷良辰反應,直接轉身走人。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了,殷良辰早已經習慣了。盧春天肯定會在食堂拖很久,甚至拖到孩子們快要起牀了,她纔會施施然地回來,還裝模作樣地說是不小心。換了別的老師,早就跟她急了,也就殷良辰能忍着。所以明明他們兩矛盾重重,園長還是把他們放在一個班。要是讓盧春天跟別的老師合作,沒準會打起來!
手機突然響起,殷良辰掏出來看了一下,發現是蕭翼打來的。因爲要照顧孩子們,她不敢分心,所以沒有接。這個年紀的小孩兒好動得很,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磕着碰着了,絲毫馬虎不得。
“好了孩子們,午睡時間到了,我們該洗手睡覺了。”殷良辰很注意孩子們的衛生問題,所以飯前飯後,玩了之後,都要認真洗手。
這快一年了,孩子們也都習慣了,基本上都很配合,頂多有個別洗得不那麼認真,然後就會被辰辰老師抓着又洗一遍。
孩子們回到家,說得最多的話就是“辰辰老師說”,所以家長們都很喜歡殷良辰,畢竟孩子們來幼兒園之後改變真的很大。跟周圍同齡的孩子相比,自己的孩子明顯懂事很多,做父母的自然高興。若不是老師不可以收禮,只怕殷良辰沒事兒就會被禮物給湮沒了。
盧春天這樣針對殷良辰,這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明明兩個人同帶一個班,都付出了汗水,憑什麼功勞都讓殷良辰給領了?她盧春天活該做楊白勞嗎?不過這些話她也就敢在心裡嘀咕,對着別的老師發發牢***,而不敢真的跟家長去抗議。
“來,樂樂,咱們該睡覺了。”殷良辰小心地拿掉樂樂手裡的玩具,幫着她躺下去。“樂樂睡一覺醒來,再跟小朋友們玩一會兒,爸爸就會接樂樂回家了。樂樂要是聽話,晚上我再給你做蛋糕和餅乾,好不好?”
樂樂盯着她看了半天,終於乖乖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羽睫在眼底下投下一片蝶影,吹彈可破破的肌膚,看着漂亮極了。只是不知道她經歷了些什麼,所以完全失去了這個年齡孩子的那種天真活潑,變得如此的沉默且沒安全感。
殷良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又赤着腳走過一張一張小牀。看到睜着眼睛的孩子,就輕聲細語地跟TA說幾句話,哄TA快快入睡。也有個別孩子真的不想睡,睜着眼睛只差來一次《十萬個爲什麼》,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還讓人無法對TA生氣。好在她是個有耐心的人,會不停地哄,直到孩子肯睡了。
眼看離孩子們要起來只有十多分鐘了,盧春天終於施施然地回來了。
殷良辰也不跟她計較,直奔食堂去吃飯了。本來這個時候食堂已經收攤了,但是食堂裡的那個阿姨很喜歡殷良辰,也知道盧春天愛欺負人,所以一般會給殷良辰留着飯菜。
盧春天曾經還懷疑那個阿姨故意給殷良辰留很多好吃的,鬧到了園長那裡去,結果被斥責了一頓,這才消停了。
走向食堂的路上,殷良辰抽空給蕭翼回了電話。“喂?”
“你在幹什麼?”
“準備去食堂吃飯。你放心吧,樂樂已經睡着了。她今天表現得還算好,雖然不太願意跟孩子們玩,但也沒有一個人到處亂跑。我想再過一些日子,她就會習慣了。”
“很好。”蕭翼從來不擔心這一點。有足夠的愛和關心,孩子總會好起來的。“怎麼這個時候才吃飯?”
“有幾個孩子不肯睡覺,一直纏着我說話,所以……”老實的孩子不習慣告狀。
蕭翼早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既然她不肯說,他也懶得窮根究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忍耐底線,等盧春天觸碰到殷良辰的底線了,她自然就不會忍耐了。
殷良辰抓着手機,猶豫着該不該把樂樂摔倒的事情告訴他。如果晚上回家,樂樂自己提起來,他會不會覺得她在欺騙他?如果說了,他會不會直接來學校算賬?
“你想說什麼?”從她欲言又止的氣息,蕭翼就知道有事情發生。
“我、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殷良辰覺得還是老實交代吧,蕭翼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
“可以。”
“今天上午,春天老師在哄樂樂玩兒,站起來的時候手肘碰到了樂樂的額頭,把樂樂給撞翻了。樂樂哭了,不過腦袋上沒有起包,她哭了一會兒也不哭了。春天老師確實不是故意的,所以……”
殷良辰知道盧春天那人是有點橫,但她不敢對孩子們出手的,從來都不敢。何況蕭翼看着就是個有錢的,盧春天就更不敢真的對樂樂有什麼不軌行爲。
“我知道了。”蕭翼雖然疼愛樂樂,但她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即便是在家裡,這也是難免的。相較而言,幼兒園的環境比家裡還更安全一些,即便摔了一下,應該問題也不大。不過,爲了安全起見,還是應該帶孩子去做個檢查。
殷良辰判斷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心裡很是着急。他會不會覺得她很沒用,孩子交給她的第一天就摔倒了?
“時間不早了,你去食堂吃飯吧。晚上我去接人。”然後電話就掛了。
殷良辰捏着手機,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一溜兒跑到食堂門口。
阿姨就把留好的飯菜端出來,溫和地笑着問:“春天老師又欺負你了吧?”
殷良辰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一個字。她低下頭認真地吃東西,因爲很快孩子們就得起來了,她得速戰速決。
食堂阿姨看着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又繼續幹活去了。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殷良辰吃完了,簡單漱漱口又洗了手,就又回到休息室去了。
盧春天見她趕得氣都喘了,額頭上還冒汗,心裡暗爽。跟我鬥,你就死定了!
這個時候離孩子們起牀還有一兩分鐘的時間,但有些孩子已經醒了,就不願意再躺着了。倒是樂樂,難得的還在呼呼大睡。
殷良辰本想去叫她起來的,結果被盧春天搶了個先。她也懶得爭,反正盧春天對孩子們不敢怎麼樣的。而且,對於有錢人家的孩子,盧春天都是這麼搶着照顧的,就妄想着從人家那得到點好處。只可惜,她向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孩子們是很敏感的,對於盧春天,他們雖說不討厭,但遠遠比不上殷良辰的喜歡。他們幼小純真的心裡能夠清楚地辨別出,哪個人是真心爲他們好!
幼兒園的生活,從一個大人的角度來看,是真的非常無聊的。畢竟那些遊戲雖然不停地變換,但到底很幼稚無趣。然而對孩子們來說,哪怕是同一個遊戲,哪怕已經玩了好多次了,他們依舊可以體會到無窮的樂趣。恰恰應了網上的那句話——小時候,快樂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長大後,簡單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性子內向冷淡如樂樂,偶爾也會忍不住被吸引了,不時的也會加入到他們當中去。只是其他的小朋友都是大叫大笑的,她卻一直沒有多少表情,只有從那雙漂亮至極的眼睛裡能看出情緒來。
殷良辰能看出來,樂樂其實還是開心的,這就更加信心百倍了。
盧春天看到殷良辰對着樂樂笑得那麼溫柔,心裡就不爽加不屑。真是不要臉的,知道人家有個有錢帥氣的爸爸,居然對着孩子就迫不及待地露出這種噁心得很的表情!
“辰辰老師,你爲什麼一直看樂樂啊?你可不能因爲個別小朋友而忽略了其他的小朋友啊。家長把孩子們送到我們學校來,可不是爲了讓他們的孩子被忽略的!”
果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殷良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吭聲,繼續帶着孩子們玩遊戲。新來的孩子對這個環境還不適應,做老師的多關注她的情緒,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也值得拿出來冷嘲熱諷?
盧春天又被氣到了。但人家對她不理不睬的,她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沒意思,只得狠狠地跺了跺腳。“不要臉的狐狸精!”
“老師,什麼是狐狸精?”離盧春天最近的那個孩子剛好聽到了,奶聲奶氣地問道。孩子不知道這話不該說,所以聲音提得很高,全部人都聽見了。
殷良辰責怪地瞪了盧春天一樣。這人真的越來越不像一個老師了!對着這麼小的孩子也能胡說八道,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其他孩子也好奇地看了過來,一雙雙純真好奇的大眼眸就那麼看着盧春天,看得她頭皮發麻。她知道,如果有孩子回去跟家長說起這事兒,她就完蛋了!
盧春天忙笑着打哈哈。“老師之前不是教大家認過狐狸嗎,大家又不記得了嗎?”
“狐狸就是狐狸精嗎?”表達利索的孩子馬上又問道。
“對啊。就像我們叫爸爸,有的小朋友喜歡叫做爸比,也是一樣的道理。”
就在盧春天以爲可以矇混過關的時候,另一個孩子提出新問題了。“春天老師,狐狸精爲什麼不要臉?”
好巧不巧,王桂芬剛好又來到了教室外面,很快就黑着臉把盧春天給叫走了。
殷良辰自認沒有能耐回答孩子的問題,所以只能想辦法讓他們忘記這件事兒,於是使出渾身解數來帶孩子們玩遊戲。
不知道園長怎麼批評盧春天,反正她回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卻難得的沒有對殷良辰冷嘲熱諷。只是顯然又把錯歸咎到殷良辰身上了,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因爲這個插曲,剩下的時間,盧春天倒是安分了。乖乖地帶孩子們玩遊戲,乖乖地給孩子們講故事,乖乖地教孩子們唱歌。
只是在唱歌的時候,有個孩子嚷着要辰辰老師唱,說辰辰老師唱得好聽,又把盧春天給整成了黑麪神,偏偏她還不能發作。
紅星幼兒園是五點鐘準時放學的,但是有些家長有事,經常會遲到,所以老師的下班時間可以說是不固定的。
蕭翼倒是很快就來了,倚在教室門外的柱子上,像神祗一般熠熠生輝,看得那些女老師心潮盪漾。
“爸爸!爸爸!”一整天沒見到爸爸,樂樂可想壞了,一看到蕭翼就像炮彈頭一樣衝了過去。
難得看到她這樣情緒外露的樣子,蕭翼喜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捏了捏小臉蛋。
殷良辰見到他,莫名的有點不好意思,壓低了聲音說:“要不你們先回去吧?”等孩子們都被接走了,也不知道得什麼時候。
“我們等你。我帶她到那邊去玩。”蕭翼指了指露天的兒童娛樂設施。
“可是——”
蕭翼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抱着孩子轉身走了。
留下來的殷良辰一下子被同事和家長們X光一樣的射線給看了個透徹,她頓時覺得頭皮都酥麻起來!這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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