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月一覺醒來,着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裡是醫院。
背後滾燙的熱度,是她熟悉的存在。她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腰痠背痛的感覺,提醒着她昨天的荒唐。
她忍不住紅着臉想:難怪總說夫妻都是牀頭打架牀尾和的!她現在就懷疑,這“打架”或許壓根就是那個意思!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只要有一絲的可能,就沒有錯失機會的道理!
小小的病牀上擠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一米八多的漢子,可想而知有多麼的擁擠,沒人掉下牀去已經很不錯了瑪。
蘇十月看了看某人八爪魚的觸角似的纏在自己身上的四肢,又嘆了一口氣,心道:我之所以沒有掉下去,全賴這四個觸角啊!
“噗——”蘇十月腦子裡想象着顧城身上長出無數觸角,就像一頭大章魚似的,頓時自己又被那畫面給弄得笑噴了。下一秒,她趕緊捂住嘴巴,免得把他給吵醒了澉。
只是顧城睡覺向來警覺,她這一動,他立馬就有了反應。
蘇十月玩心一起,趕緊閉上眼睛,裝作熟睡中動了動身體,人卻更加往他懷裡貼去。
顧城的嘴脣就貼在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閉上眼睛之後,她的感覺就更加清晰了,止不住的臉紅心跳。
顧城是什麼人,自然看出來她在裝睡。他勾了勾嘴角,原本落在她腹部的手慢慢地往上移動,落在敏感的某處。
蘇十月頓時身子一僵,強烈的感覺襲來,她再也裝不下去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登徒子!”
顧城低聲笑了起來。初醒之時,他的嗓音低啞磁性,更是撩人心魄。“怎麼不繼續睡?”
“壞人!”蘇十月知道他已經看出來自己在裝睡,所以故意把手放到那裡去,逗她玩兒呢!越想越不服氣,伸手在他腿上着實掐了兩下。
顧城仍是笑,大手像一條狡猾的蛇,在她身上竄來竄去的,滑不溜秋,讓人根本抓不住!
“你別鬧了!我要起牀了!”蘇十月被他弄得一陣陣戰慄,又怕一會兒杜子璋要來例行檢查,簡直要哭了。
顧城卻不爲所動,鐵臂依舊牢牢地鎖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繼續爲所欲爲。
蘇十月沒辦法,只得雙手抓住他那隻不安分的爪子,還湊上去咬了一口。“你別鬧了!一會兒杜醫生要來給你做檢查。”
“那又如何?”顧城翻身躺平,讓她趴在他胸膛上。
蘇十月怕壓到他的傷口,雙手用力地撐在牀上。他卻使壞地一把按住她的腰,讓她幾乎支撐不住。她瞪他一眼,喝道:“顧城!”
顧城勾着嘴角凝視着她,又親了她兩下,終於鬆開手。
蘇十月鬆了一口氣,手腳並用地爬下牀,穿戴整齊跑進浴室。果然,她還沒洗漱完畢,杜子璋就來了。
“顧總,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蘇十月想聽杜子璋說顧城的恢復情況,所以飛快地洗了臉。她走到浴室門口,剛好聽到杜子璋來了這麼一句。頓時,她就想挖個坑鑽進去。
好在杜子璋被顧城的眼刀給震懾了,說了沒幾句就趕緊溜人了。
蘇十月頂着一張大紅臉,撲過去就掐顧城的脖子。“你還我的形象!你還我的形象!”
“那東西,你有過嗎?”顧城低笑,也不拉開她的手,反倒按住了她的腰。
蘇十月咬牙切齒,氣憤地道:“沒有的是你!我當然是有的!不過現在沒有了,你賠我,否則我跟你沒完!”
“那就讓它沒完好了。”顧城不以爲然地親了她一口。鬆開手,心情愉悅地起牀。隨意套上褲子,一邊伸懶腰一邊走進浴室去洗漱。
“顧城,你以後休想碰我一下。”
顧城挑了挑,一把擠牙膏,一邊弄出一點動靜順帶逸出一聲悶哼。
下一秒,蘇十月就十萬火急地衝進來。“怎麼了?是不是撞到傷口了?讓我看看!”
顧城一把扣住她的腰,低頭看着她落在自己胸口上的小爪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說:“不是說不碰我嗎?”
蘇十月反應過來,氣得臉都紅了。“我咬死你!”想推開他走人,卻抵不過他的力氣,她只得撲上去咬他兩口。
顧城親了親她的臉,湊過去看她的牙齒。“我看看,牙齒受傷了沒有。”
蘇十月呼哧呼哧地喘氣,終於見識到了這個男人氣死人的能耐!
顧城一把將她提起來,放在洗手檯上,微微俯身凝望她。兩個人的臉幾乎貼到了一起,呼吸交纏。“蘇十月?”
“幹嘛?”蘇十月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臟跳得好快。她以爲他要說什麼,可是等了半天,只等來他落在眉心的一吻。與脣上的吻不同,落在眉心的吻總給人一種嚴肅認真和珍惜之意。
“今天吃什麼?我餓了。”
“你又耍我!”蘇十月一愣,反應過來之後雙手
一把抱住顧城的脖子,撲上去一通亂咬。
小小的浴室裡,女人氣呼呼的叫嚷和男人爽朗的笑交織在一起,讓人莫名地感到了幸福的氣息。
……
東山那起兒童拋屍案終於有了進展,那個不幸的孩子並不是歡歡。
蘇十月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着實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對那個不幸遇害的孩子也很不公道,可壓在她心口的那塊石頭確實消失了。
“你說,我是不是太壞了?”蘇十月捏着自己的手指頭問顧城。
顧城向她招招手。“過來。”
蘇十月走過去,剛靠近牀邊,就被他一把拖進了懷裡,擁緊。
“讀過三字經吧?”
蘇十月不明白他怎麼牽扯到三字經去了,但還是乖乖地應了。“讀過。很小的時候,夏天在院子裡乘涼,爸爸就教我們念三字經。那個時候還理解不了,但也念得很高興。”
想起兒時的歡樂時光,她不由得感慨萬分地笑了起來,慢慢的又不免有些傷感。記憶猶鮮活,心情卻已經大相徑庭。彼時多歡樂,此時就有多傷感。
顧城見她臉色黯然起來,於是捏了捏她的手指頭。“背幾句來聽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性善論是孟子的觀點。與此同時,還有另一個人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觀點,叫性惡論。知道吧?”
蘇十月點點頭,但還是沒明白他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更贊同哪個?”
“當然是性善論啊。”蘇十月理所當然地回道。“這個社會絕大多數人都是好的,只有個別因爲生長環境的影響逐漸變得邪惡起來,可見人性本善。”
顧城對她的答案絲毫不覺得意外,卻並不贊同。“我卻認爲,人性本惡。”
“怎麼可能?你不能因爲被幾個壞人傷害了,就懷疑人的本性啊。顧家的人都是極品,是極端例子,不能作爲代表的。”
顧城也不急着辯解,而是繼續問:“見過嬰兒喝母奶吧?他們是不是喜歡喝一邊,還要用手霸着另一邊?如果發現媽媽要喂別的孩子或者抱別的孩子,他是不是會大哭?你看,人性本自私,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能例外,何況成年人。”
“那個,不能憑這個就說人性本惡的吧?”蘇十月不贊同,卻又不知道怎麼辯駁。中學時候,她寫議論文總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論據來支持自己的觀念,如今也是一樣。
顧城也不跟她較真。知道她性子善良,凡事兒都喜歡好的方向去想。他喜歡的,也是她這份至純至善,自然不希望她改變。他說這些,不過是不想讓她鑽牛角尖而已。
“或許我該換一種說法。趨利避害是人性的本能,面對任何事情,正常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災禍發生的時候,恐怕所有幸運兒都會暗自慶幸。所以你的反應最正常不過,沒什麼好自責的。”
“我知道。我只是……我覺得那個孩子太可憐了。”
顧城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如果不是經歷了地獄般的生活,他或許也會這般悲天憫人。曾經,他也是個單純善良的少年,對一切的不幸都心存同情,恨不得自己強大到隨時可以伸一把援手。
“生命的流逝總是會讓人很傷感,所以別想了。就你這笨腦子,恐怕永遠也想不明白。你只需要知道,你沒有錯就行了。”
蘇十月吐了一口氣,擡頭對着他盈盈一笑。“好啦,我不想了。我只是一個小人物,我知道自己拯救不了世界,所以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
“嗯,拯救世界的重任還是交給奧特曼吧。”
“噗——”蘇十月被他逗得笑噴了。這一笑,心情就如陽光撕破雲層,天地都明媚起來。“不只是奧特曼,還有上帝,還有神!”
“嗯。隊伍還挺壯大。”
蘇十月又忍不住笑了。主動摟住顧城的脖子,湊上去親他。“怎麼辦?我覺得有你在,天塌下來也會沒事兒的。再這麼下去,我這本來就笨的腦瓜會不會生鏽?”
他這樣好,她會忍不住依賴他更多!
顧城被她一句話說得動容起來。可他不是個善於表達內心的人,只是摸了摸她的臉,道:“沒事兒,我不嫌棄。”
蘇十月說完了,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話怎麼聽着,好像是向他表白!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馬上說:“你當然不嫌棄!你巴不得我越來越笨,好讓你欺負得一輩子翻不了身!”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他的脣貼着她的耳朵,灼熱的氣息撩撥得她口乾舌燥。臉一紅,咬牙不承認。“誰想要被人欺負一輩子啊?胡說八道!”
顧城勾着笑,靜靜地看着她。
蘇十月被他看得心跳都亂了,伸手想推開他。臨碰到他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要落在他傷口那,驚叫一聲,趕緊又縮了回來。
“已經不疼了。”
蘇十月不吭聲,只是盯着他胸口看。那傷口已經結痂,看着有些猙獰,可以預見,脫痂以後恐怕還會留下一個醜陋的疤痕。不可避免的,她又想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
“當時一定很疼吧。”鼻子突然泛酸。
“不疼。”顧城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她的臉按進懷裡,不讓她再看那個傷口。
“騙人。現在肯定還是疼的。你剛纔不小心用力過度的時候,就疼得直抽氣。”
顧城沒料到她觀察還挺細緻。只得又將她推開一點,一本正經地道:“要不你親親它?親完肯定就不疼了。”
“流.氓!”蘇十月紅着臉拍打他的手。
顧城鬆開她,靠回牀頭,似乎很失落地說:“不親就算了,多疼幾天自然就好了。”
蘇十月明知道他是逗她玩兒呢。可她還是慢慢地俯下去,輕輕地親了一口。“不疼了吧?”
親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緒,彷彿她親的不是傷口,而是他的心臟。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另一個人,可以爲她和蘇思念置自身的性命於不顧,只有他!
“哈哈哈……”顧城驚天動地般笑了起來。
蘇十月,你真是個寶!
顧城只顧着樂,卻不知道趴在他胸口的那個人,已經落下了動容的眼淚。直到滾熱的液體燙到他的身體,他才反應過來。
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皺着眉頭問:“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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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十月推開他的手,不讓他看自己哭的樣子。“沙子跑進眼睛了。”
“笨蛋。”顧城暗自感慨,女人果然是難以琢磨的生物!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跟三伏天的天氣似的。
蘇十月也不反駁,只是腦袋不停地往他懷裡鑽,跟一個沒有安全感尋求大人保護的小孩兒似的。她知道,她要是說實話,他肯定不愛聽,沒準還會跟她生氣。
顧城將她摟緊,揉亂了她的長髮。“別哭了。”
“我纔沒有哭。”堅決不能承認。
顧城也不逼她,只是再次捧起她的臉,無比認真地道:“那我幫你把沙子吹出來?”
蘇十月就笑了,紅着臉捶了一下他的肩頭。
……
顧凱不肯去道歉,顧日冕便想讓廖若雪替他出馬,到醫院去探望季靜姝,安撫季家人的情緒。同時也是向外界表明,季靜姝跟季宏偉的事情是假的,季靜姝肚子裡懷的是顧家的種!
“要去你自己去,我沒那個北京時間!”廖若雪滿臉怒火,一口拒絕。
“廖若雪!”顧日冕對她的不知好歹着實惱火。這母子倆,都是個禍害!
廖若雪不客氣地瞪他一眼,大聲道:“吼什麼吼?我耳朵又沒聾!不管你說什麼,要我去跟季家的人道歉,門兒都沒有!”
季靜姝給顧家帶來這樣的恥辱,害得顧凱斷子絕孫,沒殺了她就不錯了,還要向她道歉?
“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你——”
“顧日冕,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無非是想說,顧家現在還需要季家,不能現在就跟他們鬧崩了。那又如何?難道爲了那點利益,我們就該讓人肆意地欺負,隨意地侮辱嗎?若是那樣,還不如做個平民老百姓呢,至少還能活出幾分血性來!”
“你懂什麼!”顧日冕又讓她給氣得喘了起來。“你以爲我想忍氣吞聲嗎?你以爲我沒有脾氣嗎?我這般忍耐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你們,爲了這個家?我要都像你們一個個只會意氣用事,一點兒大局觀念都沒有,這個家早就樹倒猢猻散了!”
廖若雪冷笑,絲毫不領情。她對這個男人,這個家,早就心冷了!
“顧日冕你還真敢說!你是爲了我們嗎?你是爲了你自己,沒準還有你在外面的野種!況且——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那麼多。我不怕告訴你,今天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吼完了,廖若雪直接回了房間。不一會兒,就換了一身衣服,拎着包出門去了。
顧日冕坐在沙發裡,喘了半天氣才順了下來。母子都指望不上,他只得自己親自出馬。儘管不那麼合適,但也沒有個更好的辦法。
季靜姝倒是沒有爲難顧日冕。她很清楚,這種事情顧凱是不可能跟顧日冕商量的。如果真有知情人,那隻能是廖若雪。而且,一直以來,顧日冕對她這個兒媳婦也還算好。每次她跟顧凱爭吵,他也基本不會偏袒顧凱。如果不是他,顧凱早就跟她離婚了。
“爸,生意上的事情我向來不過問,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但我跟顧凱,只怕是真的走到頭了。你要我將這場戲演下去的苦心,我能理解。可兩個人的戲,卻只剩下我一個角色,你覺得還能演嗎?就算我願意演,你能保證他們不會來拆臺嗎?”
顧日冕啞口無言。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季靜姝
已經決定拿掉孩子了,但這手術不是說做就做的,所以還得進行一番詳細的檢查。誰知道檢查結果出來,醫生居然說不建議拿掉孩子!
“簡單地說,就是你目前的身體情況不適合做這個手術。如果一定要做,很可能會有性命之危,而且這個機率不小。”
“也就是說,我只能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季靜姝雙手握緊,竭力維持平靜。
“爲了你的安全考慮,這是最好的辦法。”
季靜姝看着他,過了一會兒又問:“機率是多少。”
醫生報了一個數字。
季靜姝心臟一沉,又沉默了半響。“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靜一下。”
醫生也不想惹禍上身,所以什麼也沒多說。關上門之後,他才搖了搖頭,飛快地走了。
季靜姝軟軟地靠在牀頭,渾身發冷。難道,她真的要生下這個孩子?生下一個父女結合的怪物出來,好讓所有人嘲笑看戲,然後一輩子痛苦?
不,絕對不行!
可是如果醫生的判斷沒有錯,她堅持做手術,很可能會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她還不能死!
一番思考之後,季靜姝只得撥通季宏偉的號碼。
出了這攤子事,季靜姝是極其不願意見到季宏偉的。不管原因,也不管過程,可她肚子裡懷着他的孩子是不爭的事實。這個事實堵得她喘不過氣,也讓他們父女相對十分尷尬甚至難堪。
然而,他們都很清楚,文玉嬌和季靜橈都無法冷靜地處理好這件事,所以他們是彼此最好的商討對象。
……
夜深人靜時分,季宏偉走進了暗夜某包廂。
在包廂裡面等待着的,正是孫朋。他靠在沙發裡,端着一杯酒慢條斯理地品酌。待門推開,季宏偉出現在門口,他藉着酒杯的遮掩勾起了一個充滿算計的弧度。
第二天一早,季宏偉與孫朋私下裡會面的事情就上了報紙。大大的照片刊登在那,醒目得很,也引發無數的猜測,更像一個風向標預示着顧氏的動盪——題外話——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