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平緩之後,蘇十月靠在浴缸裡,看着顧城,臉一下子又紅又燙。視線觸及他裸着的胸膛,憤憤地罵了一句“暴.露狂”。
“嗯?”顧城幾乎是貼着她的嘴脣逸出一個意味深長的鼻音。
蘇十月拼命地往後縮,最後抵在浴缸邊沿無路可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逼近。就像一匹狼,雙眸泛着幽幽綠光審視着自己的獵物,琢磨着從哪裡下嘴比較好峻。
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嗎?
“我……你……”危急關頭,蘇十月可做不到臨危不懼,早已經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怎麼了,嗯?”顧城好笑地看着她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難得體會到了逗弄人的樂趣。
“我、我錯了!”
顧城微微錯開一點距離,如鷹一般的眸子鎖住她。“錯在哪裡,嗯?”
蘇十月那不過是隨口的一句話,壓根就不認爲自己錯了,自然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了。最後眼見抵抗不過惡勢力,終於豁出去了,雙手用力地推在他胸膛上,拿腦袋去頂他。“幹嘛,你想強逼民女啊?鯽”
顧城低低地笑了起來,磁性的嗓音在浴室裡陣陣迴盪,一室的曖.昧也在這笑聲裡消散了。
蘇十月反應過來他是故意逗自己的,氣得掄起拳頭就打了兩下,又撲上去咬他。在尋找好下口的地方過程中,陰差陽錯的,一口咬在了他的小豆子上。
顧城頓時倒抽了一口氣,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咬掉了!”
蘇十月也意識到不對勁,紅着臉鬆了口。他總愛親她那兒,反過來就感覺怪怪的,但還是梗着脖子叫道:“那是你活該。”
顧城捏了捏她的腮幫子,抱着她上下一翻,就變成他躺在浴缸裡,她趴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悠悠地吐出一口氣,心底有種莫名的滿足和愉悅。
蘇十月把臉貼在他胸口,滾燙的身體加溫暖的液體雙重包圍之下,同樣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
比起那件事,她更喜歡兩個人什麼都不做,什麼話都不說,就這麼沒有縫隙地貼在一起。尤其是她的臉貼在他胸口,聽着他強勁的心跳,她總有種一輩子這麼聽下去也不會膩味的感覺。
顧城也很喜歡這種感覺,彷彿可以天荒地老的感覺。
這個時候,全身的每一根骨頭都是懶的,每一個細胞都是暢快的。加上沒什麼聲音來驚擾,兩個人差點就這麼摟着睡着了。
還是蘇十月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啊,新年鐘聲!”
顧城還沒來得及說話,她就直接從浴缸裡跳了出去。一邊趿拉拖鞋,一邊催着顧城起來。“快快快,咱們一起新年倒計時。”
顧城一把將她又拉了回來。“在這裡也可以。”
浴室裡也有電視機,沒必要到外面去倒數。
“那不一樣!”這麼重要的時刻,兩個人光溜溜地在浴缸裡一起迎接,怎麼都覺得好奇怪。
“沒什麼不一樣,心誠就行了。”顧城隨手拿起架子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剛好到主持人呼籲大家一起倒計十個數的時候。
蘇十月不能再計較地點在哪裡、兩個人有沒有穿衣服這種問題了。馬上抓緊顧城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跟着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隨着鞭炮焰火齊鳴,新年的鐘聲敲響。
蘇十月轉過頭去,在顧城的嘴脣上用力親了一口。“新年快樂!以後每一天都要平安、健康、快樂,知不知道?”
顧城被她給逗笑了,心裡軟軟暖暖的。
蘇十月見他不吭聲,忙催:“快說好!這是好意頭,必須要承領的!”這是他們那邊的規矩,人家說了好話,要趕緊接了。
“好。”顧城笑着應了。
蘇十月高興地笑了,也不指望他會禮尚往來。反正只要他好就行了。他不是說,他會保護她麼?
顧城看着她水汽盈盈的眼眸,還有那咧得燦爛的嘴脣,心底一動,低頭狠狠親了幾口。“笨蛋!”
蘇十月也不介意,兩手撐在他胸膛上,歪着腦袋看他,笑盈盈地說:“等很久很久以後,等咱們頭髮白了牙齒也掉了,還要這樣在一起倒數新年的鐘聲,好不好?”
顧城哪裡能說不好,點了點頭,又捏捏她的腮幫子。他一個人在地獄裡掙扎那段日子,做夢都想着有一天可以這樣。他以爲那會是永遠的夢,如今卻已夢想成真。
蘇十月心滿意足地趴回他胸口,張嘴打了個哈欠。
“時間不早,起來吧。”
兩個人從浴室出來後,蘇十月本來要鑽進被窩裡的,突然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紅馬甲。馬上拿過來,衝到顧城面前。“你答應了的!”
顧城挑了挑劍眉,也不扭捏,直接光着身子把馬甲給穿上了。
上身光着穿紅馬甲,下身裹了一條白色的大浴巾,這搭配可想而知有多驚悚。
“哈哈哈……”蘇十月
直接笑趴了。
顧城嘴角抽了抽,動手解釦子。“滿意了吧?”
“別噗——嘻嘻……等、等一下嘻嘻嘻……”蘇十月馬上跑過去拿起相機,對準顧城。“別動,讓我把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給拍下來。”
顧城額上黑線一片,解釦子的動作就更快了。
好在蘇十月還是拍到了,樂得她抱着相機在牀上打滾。好一會兒才總算是不再笑得驚天動地了,可只要一看到相機裡的照片,她又忍不住撲哧撲哧地笑一陣。
最後那股癲狂勁過去了,蘇十月才坐靠在牀頭,朝顧城猛招手。“你快過來看看,真的拍得很好!還有年夜飯時候拍的全家福,可好了!”
顧城爬上.牀去,隨手扯掉浴巾,坐在她身邊。
“暴.露狂!”蘇十月對他就喜歡把自己剝得光溜溜的習慣很是無奈。咕噥了一句,又把顧城穿紅馬甲的照片翻出來。“你看看,是不是特別的有喜感?”
顧城嘴角抽搐了幾下,很是無語。紅馬甲配浴巾,這搭配要是被外人看了,準把他當傻子。“刪掉。”
“不要!”蘇十月嚇得馬上把相機護在懷裡,生怕他強行來。“我們自己看,有什麼打緊嘛?我保證,絕對不會給別人看,這是我們兩的秘密,好不好?再說了,這照片留下來,等咱們老了再看,多有意思啊,對吧?”
顧城見她一臉緊張地抱着相機,也就沒再提這茬。
蘇十月這纔有心情拉着他一起欣賞那些照片。
顧城看到照片上每個人都喜氣洋洋的,他是唯一的敗筆。縱然這樣,畫面仍是溫馨幸福。他不由得緊了緊摟着蘇十月腰肢的手臂。
蘇十月不解地擡頭看他,問:“怎麼了?”
“沒事。”
蘇十月於是又低下頭去,動手將照片拉大縮小,把每個人的表情都給研究一番,免不了嘀咕他太不配合了。
照片其實不多,蘇十月反反覆覆地看了三遍。最後又盯着顧城的馬甲照樂呵了半天,這才意猶未盡地把相機給關了,妥善收起來。
“睡覺吧。”
蘇十月乖乖地躺下去,枕着他的臂彎,看着頭頂柔和的燈光,抿着脣笑。“以後每年咱們都可以拍很多這樣的照片,等老了,想怎麼品味就怎麼品味。還可以讓孫子們都看看,他們的爺爺當年是多麼的帥氣!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們肯定會很奇怪地問你:爺爺,你長得這麼好看,奶奶長得那麼醜,你爲什麼要娶她呀?”
顧城不滿地捏了捏她的腰,又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胡說八道。”
“這哪裡是胡說八道呢?這叫未雨綢繆。你得好好想答案,免得到時候被打個措手不及。”蘇十月嘴上開着玩笑,心裡還是有些不知滋味。俊男應該配美女,她跟顧城站在一起,怎麼看都不相配。她也知道,外表並不那麼重要,可是想到別人會在背後說她是癩蛤蟆吃天鵝肉,她還是挺鬱悶的。
顧城聽這酸溜溜的話,自然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大手掌捧起她的臉,指尖描繪着她的眉眼。
蘇十月見他不說話,手指就這麼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不知道怎麼的竟然臉紅心跳起來。恍然間,彷彿又回到了剛開始認識的他的時候。每次被他看着,她的心臟就要撲通亂跳,呼吸也不順暢。“怎、怎麼了?”
顧城停下手指,指尖落在蘇十月的眼角。“你覺得自己很醜?”
蘇十月一愣,不自在地笑了笑。“反正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在意啦,我就是隨口一說。容貌是天生的,我總不能也學人家去整容吧?那多受罪啊。萬一出個什麼事故,變成了個醜八怪,那更慘。”
“蘇十月,如果我們有孩子,我希望TA長得像你。最好是個女孩兒,長得跟你一樣。”
如果他沒有進監獄,如果母親沒有被害死,如果他跟別的男孩子一樣正常的成長,或許他也會覺得自己應該找一個漂亮溫柔的女孩子。可事實上,他已經是異於常人的顧城了。於是女人就是女人,她們的高矮胖瘦美醜都不在他眼裡。第一眼看到蘇十月,他就沒注意她的臉,他只是記住了那雙眼,記住了她給他的那種安心的感覺。
蘇十月琢磨了一會兒才懂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下子就溼了,然後又含着眼淚笑了,打了他一下,嘟着嘴說:“纔不要!我要長得像你這樣的!我也喜歡女孩兒,女兒像爸爸最漂亮了!何況,你這個爸爸還長得這麼俊……”
於是,蘇十月被這麼一打岔,興致勃勃地討論孩子的長相性格去了。
顧城有些無奈地捏着她的手,也不打斷她。
蘇十月吱吱喳喳地說了半天,停下來後,一看顧城似笑非笑的樣子,後知後覺地臉紅了。忙拉起被子,把腦袋一蓋。“時間很晚了,睡覺!”
顧城低低地笑出聲來,笑聲裡滿是愉悅。
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傾國傾城的容貌,性.感誘.人的身段,他卻覺得跟這些相比,她能讓
你發自內心地笑纔是最重要的。
蘇十月被他取笑,氣得在被子下面對他又是捶又是咬的,最後把被子一掀,威脅說:“你再敢笑,我把你的馬甲照給上傳到網上去,讓所有人都觀摩!”
顧城知道她沒這個雄心豹子膽,所以絲毫不爲所動。
蘇十月就在他脖子那咬了幾個深深淺淺的牙印,看着跟紋身似的,她自己又樂了。“你這紋身亮出來,肯定能閃瞎一片的眼珠子,絕對的獨一無二!”
顧城把她拖上來一些,按在懷裡,啪啪啪地打屁股。
“你這個壞人!每次都打我屁股,我又不是小孩兒!”蘇十月憋屈地反手捂住遭殃的嫩肉,嘟着嘴控訴他的不人道。
顧城於是伸手揉了揉。這地方打起來帶勁,關鍵還不怕傷到人,所以絕對是個好選擇。“不是你說的,老婆既是女人也是女兒?既然是女兒,打屁股不是很正常嗎?”
蘇十月吐血。敢情她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那我還說過,老公既是男人也是兒子呢,那你也趴下來讓我打屁股!”
說着就要把他的身子翻過來。
顧城靠在牀頭,微微勾着嘴角,那眼神像看一個胡鬧的孩子。只要他不主動翻身,任憑她怎麼折騰也是沒用的。
“累死了,不跟你玩了!”蘇十月終於放棄了,靠在他肩頭上,氣喘吁吁的。
顧城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睡吧。”
蘇十月乖乖地滑下來,躺平身體。等顧城關了燈躺好,她馬上靠了過去。雙手抱住他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肩頭上,心滿意足地吐一口氣。
顧城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心底一片平和。
時隔十四年,他又體會到了過年的喜慶。從今往後,他不再是一個人身在黑洞洞的地獄裡,獨自掙扎。
蘇十月嗅着顧城身上專屬於男人的陽剛體味,覺得特別的安心。黑暗裡,她的腦子轉呀轉呀,想想這個想想那個,最後戳了戳顧城的腰,問:“哎,你真的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不想。”
蘇十月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孩子是兩個人愛的結晶,應該在雙方都準備好的情況下才要,否則很容易導致不幸。
“你想要?”
蘇十月認真地點點頭。“我想。這天下間,不想做母親的女人恐怕很少吧。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我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哪怕要經歷十月懷胎的辛苦,哪怕要經歷生產的痛苦與危險,我也還是想要。”
顧城沉默了半響,才撫摸着她的背部說:“再過幾年吧。小東西還小,現在不合適。”
到那個時候,她若仍堅持想要一個孩子,那就生吧。那時,他跟顧家這些仇怨應該已經結束了。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蘇十月馬上高興地笑了起來,還主動湊上去親顧城的嘴脣。“現在蘇思念還太小,帶她一個就夠嗆了。要是再來一個小的,生活估計就變得雞飛狗跳了。要孩子不是小事,得做好充分的準備才行。若是生TA出來卻不能讓TA成長在幸福的環境裡,那還不如不生呢!”
“嗯。”顧城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頸窩裡,心滿意足地喟嘆。
老婆孩子熱坑頭,這是很多男人夢想的生活,簡單卻充實。
顧城曾經以爲這樣的生活離自己很遙遠,甚至這輩子都與他無緣。如今,生活的軌道卻一步步地往這個方向靠攏,一切指日可待。
“我特別討厭新聞裡那些生了孩子把TA隨意丟在路邊甚至丟進廁所的人,簡直禽獸都不如。如果不想要孩子,爲什麼還要懷孕?爲什麼還要把TA生下來呢?既然生下來了,那是一條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呢?男人就算了,女人居然也可以這樣狠心,真不知道十月懷胎的時候她有沒有感覺!姐姐懷孕的時候,每一次胎動都能讓她情緒激動,有時候還會哭呢!所以她拼了最後的力氣,也要把蘇思念給生下來……”
顧城早已經習慣了蘇十月看到某些不好的社會現象就要憤憤不平地譴責。她性子單純,每次都很激動,好像事件的受害者就是她自己似的。
“換了是我,哪怕是賣血,我也會把自己的孩子養大成人的!有手有腳,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小娃娃嗎?還有那些帶着嬰兒在路邊乞討的,那孩子肯定不是她親生的,否則孩子那麼小就日曬雨淋的,她怎麼會不心疼?有毅力在路邊一跪就是一整天,還不如找個餐廳端個盤子,那也能養活自己跟孩子……”
蘇十月從這種現象說到那種現象,說到後來自己也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顧城卻沒什麼睡意,抱緊蘇十月的身子,不由得想起小時候。每到冬天,他總是蜷縮在媽媽的懷裡,聽媽媽將故事。媽媽的聲音最是溫柔,講故事的時候更是好聽極了。在媽媽的故事裡,好人最後總會得到幸福。他也以爲本該這樣,直到某天鋃鐺入獄,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顧城突然用力地閉上眼睛,沒有繼續回憶下去。
蘇十月做夢了,夢裡她又回到了仁和鎮,回到了一家人高高興興過大年的日子。夢醒時,眼角是溼潤的。睜開眼才發現,原來天已經矇矇亮了。
顧城擡起她的臉,皺眉看着她眼角可疑的水印。“做噩夢了?”
“不是。我夢到小時候跟爸爸媽媽姐姐一起過春節的情形了,一家人歡天喜地的,特別幸福。”
顧城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揉了揉她的腦袋。“再睡一會兒。”
蘇十月翻了個身,看着窗外,視線卻沒有焦點。“我們那過年過節家家戶戶放鞭炮,大年初一推開門,那是滿眼的紅。對聯、燈籠、年畫,還有鞭炮燃放後的碎屑鋪成厚厚的一層紅毯,別提多喜慶了。”
生活水平越高,這過年過節的氣氛就越淡,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
“來年咱們可以去仁和鎮過年。”反正對他來說,在哪裡過都是一樣的,何不順了她的意?
“真的?”
“當然。”
蘇十月馬上高興地抱住他猛親,一口又一口。“那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定要買好多的煙花炮竹,狠狠地熱鬧一番!你說了的,可不能食言哦!”
“不會。”他欺騙誰也不會欺騙她。她笨成這樣,欺騙她會讓人產生濃濃的罪惡感。
蘇十月又吧唧地親了他一口,衝動之下又開始亂叫。“顧城,你真好!我愛死你了!”
顧城臉上盪漾開明顯的笑,施施然地道:“我知道。”
蘇十月又漲紅了臉,隨即她豁出去了似的,一把捏住顧城的下巴,兇巴巴地逼問:“那你愛不愛我,說!”
---題外話---中午還有一更,讓閃電穿紅馬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