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沒有深入,因爲他也想洗個澡,乾乾淨淨的。
心情到底急切,他直接選擇了淋浴,而且是以絕對的戰鬥速度。末了隨便擦了擦身體,連浴巾都沒有圍就出來了。
黑色的大牀上,蘇十月仍舊睡得香甜,對他的靠近無知無覺。那毫無防備的樣子,讓人實在不忍下手。
可顧城不是別人,他是不折不扣的魔鬼。
蘇十月跟他一樣,喜歡開着窗吹冷風,然後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詢。
顧城關了落地窗,開了空調。在等待室內溫暖如春的過程中,他什麼都沒做,就那麼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蘇十月。
終於,空調發揮了作用,室內的溫度變得合適霰了
顧城抓住被子的一角,緩緩地往下拉,然後將它推到了一邊。
蘇十月沒有專門的睡衣,她喜歡穿T恤,夏天加一條寬鬆的五分褲。如今天冷了,她穿的是一件長袖T恤,下面配了一條休閒運動長褲,都是白色的,顯得她整個人十分乾淨。
不知道是燈光的作用,還是這段日子養的,蘇十月比剛來青城的時候皮膚白皙了許多,也細嫩了許多。再配上白色的“睡衣”,還挺像天使的。
顧城雙手撐在她頭部的兩側,俯下身來,一點一點地碰上她的嘴脣,一點一點地含住。
女孩子的嘴脣柔軟而飽滿,觸感極好。呼吸間淡淡的氣息,芬芳且迷人。
顧城剛開始的時候吻得很輕,而且不帶欲.望。後來才一點一點地深入,一點一點的融入了某種讓人理智不全的感覺。
蘇十月睡得正香呢,突然間又夢到了那隻大章魚,而且呼吸也有些困難,一下子就嚇醒了。她一把推開壓在身上的顧城,重重地喘息。
顧城撐起自己的身子,低頭凝視着她,眼神一片滾燙。“醒了?”
蘇十月傻傻地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明白了現在的處境,她的臉迅速漲紅,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
顧城也不問“可不可以”,就算她的回答是“不可以”,他也不可能不碰她。既然如此,何苦多此一問。
蘇十月也沒有拒絕。在顧城回來之前,她就已經想通了。
季靜柔說得對,如果她想跟顧城好好地長久地過日子,兩個人就不可能不越過這個界線。
在仁和鎮,蘇十月也聽到過一些口無遮攔的男女談那方面的事情,偶爾她逃跑不及,也聽到了幾句。所以她知道,夫妻之間,這方面的和諧是很重要的。儘管,她並不能理解。
生澀如蘇十月,害羞如蘇十月,顧城不指望她能迴應自己,所以全程主導,只要她不抗拒就可以了。
蘇十月剛開始還僵硬得跟一塊木頭似的,連呼吸都忘了。後來在顧城使出渾身解數的撩.撥之下,總算慢慢地有了感覺。隨着他的呼吸越來越重,她的反應也越來越明顯。
在突破防線那一刻,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季靜柔,你這個騙子!
……
月朗星稀,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四點,別墅四周一片靜謐。
蘇十月渾身無力地躺着,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顧城還壓着她,沉甸甸的。她想推開他,卻連這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好在,顧城也知道她的承壓能力,很快就巧妙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壓得她呼吸困難。“沒事兒吧?”
蘇十月不是不想回答,可她真的太累了。眼睛一合上,就直接睡了過去。
顧城明知道她不會出事兒的,卻還是將手指伸到她的人中那去探她的呼吸。微熱的氣體噴在指尖上,安寧了他的心臟。
顧城翻身躺平,一點一點平復自己的呼吸。他其實很想抽一根菸,卻又捨不得身邊相貼的熱度,只好忍了。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顧城纔將蘇十月抱進浴室去清洗。三十年來,他第一次爲別人洗澡,洗得那麼仔細,洗得那麼辛苦。因爲,那畫面極具誘.惑力,對他這隻剛剛開閘的野獸來說,實在不容易抵抗。
顧城將蘇十月放回牀上,仔細蓋好被子,然後打開落地窗。他點了一根菸,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那,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
三十歲才嚐了女人的滋味兒,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笑話,尤其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
顧城卻突然很慶幸自己並沒有像他們那樣遊戲花叢。他已經夠髒的了,若是在這事兒上也沾了那麼多的污濁,就更配不上蘇十月了。
緩緩地吐出一口菸圈,顧城微微擡起頭來。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因爲今夜的星星比平常多。
在明月的光輝裡,顧城似乎看到了母親溫柔如花的笑臉。他彷彿在風聲裡聽到了她的話:“城城,你終於找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媽媽可以放心了。”
顧城微微分開雙脣,任由壓抑着心臟的那股氣從兩脣之間宣泄出去。他擡起手,捂住了眉眼。
顧城,不哭。
一根菸抽完,顧
城並沒有馬上睡下。而是在風口那站着,等着身上的煙味沖刷乾淨了,他才走過去,動作極輕地鑽進了被窩。
他剛剛貼上去,蘇十月就有感覺了,嘟着嘴咕噥:“不要了,累……”
顧城仔細分辨了一會兒,才聽懂了。他突然笑了,然後動作很不溫柔地將她抱緊,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蘇十月動了動,很快又沉沉睡去。背部貼合在顧城的胸懷裡,那是一種交付的姿勢。
顧城知道,在戰場上,敢把自己的背部交付給對方,那是需要極度信任的。因爲背後無眼,如果對方不值得信任,那是會丟命的。
顧城知道,蘇十月的這個動作是無意識的,並不存在信任的意思。但是,他願意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他也願意傾盡所有的努力,換取這份信任。
低頭,顧城將臉貼在蘇十月的頸窩裡。兩個人使用的是同一款沐浴乳,他在自己身上什麼都聞不到,卻總覺得她身上那股清雅的味道特別的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抵就是這樣吧。
……
風很大,那剛一米高的護欄顯得那麼的不靠譜。
女孩子站在護欄邊上,風吹得她的髮絲亂糟糟的,好些黏在她的臉上,讓人都看不清她的面容。
風聲呼嘯,女孩子的哭聲在風裡變得若有若無。顧城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她的絕望。他聽不到她說了什麼,只是一再地叫喊:“輕輕,你回來!你快回來!”
女孩子用力地搖頭,見他要往前靠近,她馬上作勢要往外倒。
顧城嚇得不敢動,只得繼續在原地苦勸。喊着喊着,他突然聽到一句“君千城,對不起!”
顧城尚未來得及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女孩子已經翻過護欄,像一隻彩蝶往外飛去。他瘋了一般衝過去,卻只抓住了她的衣角。他趴在護欄上,眼睜睜地看着她迅速地落向地面。
“輕輕!輕輕!輕輕……”
顧城倏然睜開雙眼,痛苦地喘息着。愣神中,他感受到了懷裡滾燙的溫度。他眨了眨眼,一點一點地回過神來。
這個夢,他做了無數遍。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做,而且不是一次,是隻要一睡着就做。後來,也許是心理越來越強大了,做得不那麼頻繁了,可仍舊躲不開。
顧城將頭埋在蘇十月的發間,淡淡的清香馬上竄進呼吸裡,一直到達他的心底。然後,他一點一點地平復下來。
顧城小心地將手臂抽出來,點了煙去落地窗那吹冷風。
良心的拷問是人世間最可怕的酷刑,輕易地就能將人逼瘋。
輕輕不是他殺的,卻是因他而死。我不殺伯人,伯仁因我而死,對顧城來說沒什麼區別。他確實害死了輕輕。這份罪,這輩子也沒辦法贖了。
欠的是一個死去的人,那種滋味兒最不好受,因爲你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
一連抽了三根菸,光着身子吹得渾身都快打顫了,顧城終於冷靜下來。
若是從前,他不會多想,因爲他知道自己報完仇之後就可以下去贖罪了。可如今,他恐怕要失信了。因爲他開始貪戀生命,貪戀一個叫蘇十月的女孩帶給他的溫暖。
輕輕,對不起。
……
蘇十月睡得很沉,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動也沒動一下。直到天亮了,她嫌光線刺眼,乾脆將臉埋進顧城的胸膛裡,身子縮成一團。
顧城早醒了。不管前一晚什麼時候睡,他都會在天矇矇亮時候準時醒來。若是碰上做噩夢了,也許會在凌晨三四點就醒了。
雖然昨晚又夢到輕輕了,可他今天的心情還是很好。連窗外的陽光,似乎都比平常燦爛了幾分,溫暖了幾分。
顧城的手不停地留戀在蘇十月的髮絲和背部,從醒來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撫.摸,愛不釋手。
爲免被打擾,顧城用牀頭的座機給宋明煒打了電.話,告訴他要注意蘇思念是否醒來了,要伺候好那隻小東西。又通知周天奇,將今天上午的一切事務推到下午。
蘇十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半了。她閉着眼睛就開始伸懶腰,滾過來又滾過去,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顧城見她裹着被子縮到角落裡,慢慢地坐起來,好心情地看着她笑。他身上,自然是初生嬰兒的狀態。
蘇十月趕緊把頭看向窗戶,心臟噗通噗通亂跳,腦子更是一團漿糊。半響之後,她才小聲地問:“現在什麼時間了?”
“上午八點三十分。”
“什麼?完蛋了,我要遲到了!”蘇十月雙眼瞪圓,馬上手腳並用地跑下牀。結果讓被子給絆了一下,直接像個球似的滾下牀去。
顧城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笑出聲那種。
顧城很少這樣笑的,所以蘇十月愣愣地看着他,反應過來他取笑的是自己,馬上兇巴巴地瞪他一眼。“壞蛋,還不是你害的!”
一番雞飛狗
跳之後,蘇十月終於穿戴整齊了。
“過來。”顧城依舊靠在牀頭,繼續充當大衛雕像曬身材。
“幹嘛?”雖然兩個人已經那麼親密了,可蘇十月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打死也不肯靠近去。
“讓你過來就過來。”
蘇十月還是怕他,只好磨磨蹭蹭地走過去,卻不敢靠得太近。
顧城伸手一拉,她就跌坐在牀邊,然後被他拖到懷裡。“今天別去上班,就在家裡陪小東西玩一天。”
說着,還捏了捏她的腰。
蘇十月馬上按住他的手,然後用力掙脫出來。“我沒事兒的,我可以去上班。”說完,一溜兒的就跑了。
顧城挑了挑劍眉,慢騰騰地起了牀。
蘇十月下樓來,蘇思念早已經吃飽喝足了,跟宋明煒和張大娘在沙發裡玩得不知道多快樂。“那個,對不起,我起晚了。麻煩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說完了,蘇十月突然覺得,這話不說還好一點!
“沒事兒,我們都喜歡念念,還樂得你讓給我們玩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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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早餐在桌上,還是熱乎的,快去吃吧。”
不一會兒,顧城就下來了。
他一向全身都裹在黑色裡,今天卻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裝,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心情好似的。
蘇十月低着頭,裝作沒看見。可是等顧城坐到她身邊,用X光似的射線看着他的時候,她就不得不擡起頭來。“你——”
“好看嗎?”顧城搶先一步問道。
蘇十月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他的穿着。她稍稍退開一點距離,認真地看了又看。“好看,你穿白色其實更好看。我覺得,男人也不必要天天都是黑色,偶爾換一下衣服的顏色,也相當於換一種心情。”
“很好,以後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其實,白色是顧城能接受的極限了,說這話不過是逗她玩兒。
蘇十月馬上瞪圓了眼。“那不行!”
“這是老婆的事。”顧城振振有詞。
蘇十月馬上找不到反駁的詞兒了。憋了一會兒,才說:“我眼光不行的。你千萬別指望我。你們那種貴得要死的衣服,我可不會挑選。”
顧城要是讓她去小店買T恤牛仔褲,那絕對沒問題,但是這種又正式又高檔的西裝襯衫,絕對不是她能夠搞定的。
“我們。別忘了,我們領過證了。”
蘇十月很想翻翻白眼,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吧?“反正我真的不會。要不,你還是跟原來一樣穿吧。”
“那就去學。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也不會嗎?”顧城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很期待的。
蘇十月又被堵得啞口無言,因爲他說得很有道理。
她想起媽媽不時的就會給爸爸買好看的衣服,將爸爸打扮得又年輕又帥氣,大家都說好看。然後,媽媽就會特自豪。爸爸也會樂淘淘地說,誰讓我有個好老婆呢!
在他們那樣的小地方,還在很大程度上保留着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婚姻模式。照顧男人的飲食起居確實是女人很重要的工作內容之一。
“那,那我試試吧。”師傅說過,不要說不會。只要肯學,就沒有不會的。
顧城滿意地點點頭。“我讓周天奇給你準備一些這方面的雜誌,你可以好好學學,包括你自己的穿着打扮。”
“你覺得我這樣很難看,很丟人?”蘇十月穿衣搭配不怎麼講究,只要不是犯大忌的顏色搭配就行了。她的衣服款式單調,數量也少,本來也沒什麼好搭配的。
顧城挑了挑眉,將蘇十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難看,不丟人。不過,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漂亮的衣服嗎?”
蘇十月想想,也是這麼回事。如果不是經濟條件限制,哪個女孩不想打扮得美美的?
然後,她又想到了那天方長乾說的話——爺不想被人戳着脊樑骨說我虧待自己的女人。還是你想讓文玉嬌和季靜姝在背後偷着樂,笑你像個乞丐?
媽媽也曾經說過,老婆是老公的門面,老公是老婆的門面。
好吧,爲了顧城的門面。“那好吧,我知道了。”
吃完之後,蘇十月就想帶着蘇思念出發。
顧城突然攔住她。“要不將小東西放在家裡?你每天這樣帶着她上班,她不好過,你也辛苦。”
“不要。她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
“你不相信我。”顧城能準確地猜到蘇十月的心思。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蘇十月忙反駁,但明顯底氣不足。事關蘇思念,她沒辦法相信任何人,季靜柔都不行。顧城,也不行。
“你要考慮清楚。長期被你揹着幹活,對她的骨骼生長和身體發育很不利。”顧城雖然沒有養育過孩子,但曾經聽母親說過這樣的問題。
蘇十月不吭聲了。她知道的,她也覺得很對不起蘇思念。可是,她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或者,你可以考慮專心在家帶她。”這是顧城想要的結果。他一點都不希望蘇十月出去上班,他希望將她放在自己的圈地內,確保安全無疑,確保她不會心生異想。
蘇十月馬上大聲的拒絕,就怕顧城會強迫她放棄工作。“不要!我喜歡在綠意工作,真的!”
“二選一。”
“我、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你不能逼我!”蘇十月一點兒都不想選。
顧城緩緩地眯起眼睛,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她。
蘇十月有點害怕,但還是梗着脖子,一副據理力爭到底的架勢。雖然他們結婚了,但他不能這樣逼她。
“以後呢?你打算不讓她去幼兒園,不讓她上學?還是,你打算一直陪讀?”顧城的語氣不輕不重,語速不急不慢,卻直擊要害。
“我——”蘇十月再次啞口無言。她確實不可能一輩子將蘇思念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始終得將她交給別人,家人、朋友或者老師。
顧城不再逼她,低頭開始吃早餐。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過急,否則會適得其反。他以如此強硬的姿態介入她的人生,她對他帶着防備,也是正常的。
蘇十月見他不說話,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最怕別人咄咄逼人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顧城突然又說:“小東西沒上戶口吧?”
“是。”蘇十月小聲地應了,心裡發酸。她覺得對不起蘇思念,也對不起姐姐。
蘇思念的情況,即便是在小地方,也很難上得了戶口,更別提在青城。沒有戶口,她就不能上學,不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顧城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哭喪着臉幹什麼?我會讓人去辦的。”
“真的?”蘇十月喜極而泣。她知道,以顧城的能耐,這不過是小事兒一樁。
“當然。”
蘇十月很感激他,這足以改變蘇思念的一生。她不知道怎麼表達這份感激,沒多想,就湊上去親了他一口。“謝謝你。”
然後,顧城的臉上就多了一個油膩膩的脣印。
“髒死了。”顧城皺起眉頭,扯了紙巾用力地擦,嘴角卻明顯是上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