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夾的邊角從煙筱的眼瞼下劃過,細膩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一道紅痕。
衣袖下的手用力的握緊,眼皮卻不曾挑起過,任由文件袋從她的胸口處掉在地上,語氣毫無波痕,道:“伯母,醫院要求安靜,等他出了手術室您再針對我,行嗎?”
當“水性楊花、放浪形骸”幾個字從葉柔嘴裡吐出之後,宋煙筱敏感的察覺到事態的迥異。她失身,葉柔怎麼會知道?
只是,此時葉淮錦還在手術室,容不得她多想。
葉柔恨得咬牙切齊,拳頭捏得一陣脆響,向來沒人敢挑釁她的權威。一個毫無身份的小丫頭誰給的她勇氣。
礙於兒子如今還在手術室待着,她的聲音放低了些,但依舊不依不饒,冷聲笑道:“針對你,你配嗎?”隨後。手指向走廊的盡頭,“這兒不歡迎你,給我滾!”
而此時,就在葉柔囂張跋扈的朝着宋煙筱叫囂,驅逐她離開之餘,樓梯口的位置浩浩蕩蕩的涌出一羣人。
唐雄震拄着柺杖位於首位,臉上的皺紋都蹙在了一起,腳下的步子很亂很快。
唐政彥在旁邊恭敬的攙扶着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提醒,“爺爺,您小心點兒。”
唐順在兩人身後,臉上雖說亦是一片肅然,但仔細看,嘴角稍微向上翹起幾分弧度。
葉柔臉色微變,瞳孔驟然緊縮。趕緊將手放下,立馬轉而靠近宋煙筱,故作溫聲細語道:“別怕,你小叔肯定不會有事,長輩救晚輩一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不要愧疚了。”她將“小叔”、“長輩”幾個字咬得很重。說罷,擰眉狠狠的瞪了宋煙筱一眼。
煙筱也被這陣勢嚇着了,雖說知道葉淮錦是唐政彥的小叔,但卻從未見過他跟唐家的人站在一起過。起初,宋煙筱對葉柔語氣的轉變很是疑惑,但聽了後邊的話,她恍然明白。
也是,她這麼尷尬的身份,這個時候不能添亂。
微微眯了眯眼,偏頭朝着手術室的方向又看了兩眼,心裡的酸澀又一股腦的涌出來。
現在的她,哪裡還能配的上葉淮錦。
她以爲的希望跟美好都被人破壞了,如今她能做的就只能在暗中維護好葉淮錦的名聲。
眼中掠過黯淡,苦笑着對葉柔點頭,“您不用擔心。”
這句話宋煙筱說得真心實意,話中的梗塞葉柔都聽得清。
宋煙筱屬於典型的東方美人,一顰一笑之間都散發着既清純又嫵媚的氣息。懂事識大體,葉柔並非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只是錯只錯在她已經嫁給了唐政彥,兒子的身份跟未來不允許他娶進這樣的女人。她作爲母親就必須要把好關,將所有的可能碾壓在萌芽之中。
手攥緊,拍了拍宋煙筱的肩膀。
恰好,這“溫情”的一幕被唐雄震親眼目睹,皺了皺眉,拄着柺杖快步向前。臉色略帶蒼白,凝視着葉柔便問,“淮錦現在如何了?”
葉柔將唐雄震的表情收在眼底,其中的關心不是假的。
便啞着聲音道:“還在手術室沒出來。”
身後唐順跟唐政彥父子是被唐雄震硬拽來的,只是知道葉淮錦車禍住院了。卻不知這件事跟宋煙筱有關。
不等開口詢問,唐雄震已經朗聲質問,“車禍是因爲什麼!”又看了看手術室的方向,不滿,“已經這麼長時間了。裡邊的都是些廢物嗎!”
“爺爺您別生氣。”唐政彥疑惑的目光從宋煙筱的身上移開,手放在唐雄震的背後幫他順氣,“小叔吉人自有天相。”
噁心,虛僞。
宋煙筱只要一聞到唐政彥的味道,看到那張臉,就覺得胸口澎湃着一股噁心。明着希望葉淮錦好起來,背地裡還不知道怎麼編排詛咒。
唐雄震順了順氣,坐在躺椅上,擡起眼皮看了眼宋煙筱,放慢語速問道:“淮錦車禍是因爲你。”
明明是疑問的語調。宋煙筱卻知曉,葉淮錦爲救她車禍,唐雄震是明白的。
便低着頭開口:“在陽光路遇到了酒駕的司機,恰好小叔路過救了我。”
軟綿綿的聲音,眼睛還時不時的看向手術室的方向。額頭上都是冷汗,連鬢角的髮絲都粘在了臉上,手上還帶着血,唐雄震倒不至於將罪過安置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再者之前唐家對這個孫媳婦還是蠻虧欠的。質問呵責的話便吞在肚子中。
而且他活到如今。更看重的是家庭和睦。
葉淮錦的所作所爲、葉柔的寬容他都看在眼中,深得他心。
頭向後微養,擰眉朝着宋煙筱揮揮手,又跟唐政彥示意,啞聲道:“帶你媳婦去休息休息換好衣服再過來吧,估計也嚇壞了。”
“不,不用了爺……”宋煙筱下意識的反應太過強烈,唐政彥眉關緊鎖,若有所思的看着煙筱。
煙筱察覺到自己反應太不正常,拇指捏着大腿遠離唐雄震的一側。一用力,眼淚便唰唰的掉了下來,“小叔還在手術室,我……我……”
宋煙筱的睫毛上掛着淚珠,落在臉上楚楚可憐。臉上都是淚水,看得出狼狽,但也真切。
唐雄震心中觸動,嘆了口氣,拍了拍宋煙筱的肩頭,“知恩圖報的丫頭。放心吧,你小叔會沒事的。”
葉柔用袖口擦拭掉眼淚,道:“淮錦會沒事的。放心吧。”
從煙筱的方向,清楚的看到了葉柔臉色的微變,明白她不喜自己呆在這裡。而且現在的形式下,如果她再賴在這裡,也會讓人察覺出不對勁來。
便任由唐政彥拉着自己的手腕,離開。
葉柔的視線目送着宋煙筱的背影,緊盯在她的腿側。
眼中閃過一絲可惜。
是個聰明人,對自己也夠狠,心中也有她那個傻兒子。如果沒有唐政彥媳婦的頭銜掛在身上,留在葉淮錦身邊倒不是不可以。
握了握拳,只可惜……
進入電梯,宋煙筱立馬將手從唐政彥手掌中抽出來。
唐政彥好笑的抱着胳膊。彎了彎腰,俊臉向着煙筱的方向貼近,手指沿着煙筱的側臉滑動,“昨天晚上你貌似不排斥我。”
宋煙筱伸出手,高高的揚起。卻被唐政彥一把抓住,緊緊的按在牆壁上,深深的呼吸,“昨晚的你熱情似火,現在害羞了?”
唐政彥腦子中還存留着昨晚的印象,肌膚賽雪、如同凝脂一般的細膩,觸碰一下都能勾起一道痕跡。身體的柔韌性好到可以肆意的摺疊。手撫摸着宋煙筱顫抖的菱脣,“這張嘴,昨天做了好多出乎我意料的事。”
宋煙筱屈辱的咬着牙,屈着膝蓋往唐政彥的下半身撞。
卻被死死的禁錮在懷中。
“滾!別動我!”他描述的女人不可能是她!
昨晚還嬌羞,如今卻翻臉不認人,唐政彥的怒火被勾起,欲擒故縱的女人最沒意思了。
將人鬆開,冷聲:“別得寸進尺,欲拒還迎玩多了讓人噁心。”
宋煙筱同樣冷笑。“到底誰得寸進尺,昨晚的事是誰安排的你難道不知道嗎?何必再來羞辱我,我只當被狗啃了。當然,是條好狗,既會吠還能咬人。”
“你!”唐政彥臉色青紫。一拳砸在煙筱背後的牆壁上,惡狠狠的警告,“宋煙筱,狐狸尾巴夾好了,在唐家還想稱霸王呢,別讓我找到把柄,不然弄死你,”
這樣的警告唐政彥說過多次,宋煙筱現在獨自一人,更是什麼都不怕了,左耳進右耳出。而且很快等她手中的證據充足了,離婚的事她一定會遞交法院的。
閉着眼勾脣冷笑。
唐政彥氣得咬牙切齊,結婚這麼久,好似跟宋煙筱都沒徹底的贏過一次。
這樣的認知讓他不爽。
電梯“滴答”一聲到達了底層,唐政彥理了理領帶。“跟市醫院隔着一條街有一家女裝店,報上我的名字自己去。”
他的話剛說完,卻響了。
煙筱的心猛然一緊,葉淮錦醒了嗎?
唐政彥“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隨即掛了電話。
看了一眼宋煙筱,嘲笑着冷哼,“走吧,你的救命恩人醒了。”
宋煙筱臉上的笑意控制不住,呼吸都有些急促,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佯裝平常的跟在唐政彥身後。
終於到了葉淮錦的病房,煙筱卻有些邁不出腳。
唐政彥眸色頗深,視線一直停在宋煙筱身上,推開門,一把將煙筱攬在懷中,臉上掛着笑意,“小叔,你可終於醒了。”
葉淮錦微微閉着眼,聽到唐政彥的聲音才清冷的擡眸看了他一眼。
只是看到那條搭在宋煙筱肩頭的胳膊時,臉色突然沉了沉。
葉淮錦的視線彷彿能看到煙筱心裡,宋煙筱彆扭的將臉偏了偏。
“可多謝小叔救了煙筱,不然可有我後悔的。”唐政彥虛僞的笑着,手摸了摸宋煙筱的頭,道:“還不謝謝小叔。”
他這話一出,整個病房裡的人都看向宋煙筱。
宋煙筱覺得自己的嘴中有些苦澀,低着頭,小聲的說:“謝謝您,小叔。”
葉淮錦閉着眼置之不理,手指點了點牀板,涼颼颼的開口,“沒什麼事,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全然當做沒聽到宋煙筱的聲音。
宋煙筱有些尷尬,卻沒想到葉淮錦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