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湄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看看不久就是下班的時間了,她便簡單收拾了下桌上。
沒想到沈沉卻拿過來一疊資料,如同往常的說道:“我需要這份數據三年來的環比同比率, 明早交給我, 謝謝。”
蘇湄冷着臉接過來, 他要她知難而退, 她偏不。
三年來的環比同比數據, 可不是幾個小時能搞定的。
蘇湄打電話叫了份外賣,其實只點了份蓮子粥,喝了一點又放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幾點鐘睡過去的, 也許是早上,也許是上班前。
沈沉過來的時候, 蘇湄將一本厚厚打印出來的資料遞到他的手上, 說道:“這是您要的資料。我今天要休息一天。”說完就拎起包朝外面走去。
如此低冷的氣場, 周圍的同事不知就裡,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蘇湄這階段向來很注意作息時間, 難得這麼一熬夜,覺得整個生物鐘都亂了,渾身都覺得難受,又講不出到底是哪處難受。
腦袋要命的脹痛。
做的這麼辛苦,蘇湄想了想, 實在沒什麼意義。
她翻開包看了看, 幸好身份證什麼的重要證件都沒落在公司, 她也懶得去申請辭職報告什麼的, 獎金沒有就沒有了吧。
她實在是沒有精力堅持下去了。
沈沉看到手頭的這份報告, 是蘇湄的風格,一如既往的主次分明, 圖表標註一目瞭然。他想着,自己這次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私心而論,他當然希望留下這個孩子。
可是家琪那邊呢,他答應她會迅速了斷的。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乃至第四天,他故意到蘇湄他們公司轉了下,都沒有發現蘇湄的身影,終於忍不住去問行政管人事的,結果行政的也是一臉的迷茫,只說蘇湄毫無預兆的辭職,去向動因都不明。他們還愁工作怎麼交接的事情。
沈沉這才發覺,其實蘇湄從一開始就一直刻意保持着他們之間的距離。這當會,他竟然連蘇湄住哪都不知道。他甚至一天去一次蘇湄常去的那家咖啡館,也被告知蘇湄這階段根本未曾來過,他這才驚覺蘇湄是真的要刻意逃離他的範圍了。
他讓自己的秘書去查來蘇湄的住處以及日常主要聯繫朋友的資料時,已是幾天後的事情了。
看着手頭那個新的號碼,秘書解釋說是蘇湄原先的那個手機號已經停用了,四處週轉後才託人找出她新開通的手機號。
他站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手上不過是一張抄着號碼的薄紙,而他,卻覺得沉的快要拿不住。
他原以爲不過是狠狠心,狠狠心先了斷眼前這混亂的狀況再說。
以後他總會彌補她的。
可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發覺他根本狠不下心來,還是他根本就不願意下這個狠心。儘管他已經應允家琪,會在最快時間內給她一個滿意的交待的。
其實這當會是週末。
他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下大廈下面的人來人往。
站了有多久,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看到下面的路燈也終於亮了起來,這纔將掌心揉皺的紙張重新攤開來,不過是11個數字,許是握的太久的緣故,又微微沾了手心的汗,其中有幾個數字便有些渲染開來。
他看着那串數字,定定的凝神,終於還是重新捏成一塊紙團,拋向了窗外。
他寧願秘書翻不出她的聯繫資料,所以眼前要這般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是他聯繫不上她了。他與她,已經是路人而已,不再相連。
他僥倖的祈禱着,也許這樣,他就終於不用去充當儈子手了。
再次接到家琪的電話,已經是近一個多月後了。
這階段,他推脫公務繁忙,一直沒有再去醫院。幸好,公司事情也確實是夠多,而他情願整天置身於繁忙的公務,也不願聽到其他的消息。
“趙小姐的電話,纔剛從重症病房轉出來不久,已經是第六次打進來了?”秘書過來提醒的時候,見着沈沉坐在椅子上,右手按着太陽穴,半晌不語。
秘書很少見着他這樣的時刻,內心彷彿是被不知名的東西深深煎熬着,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處理最爲妥當,尷尬的打算再次提醒下,見他忽然示意了下:“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回個電話給她。”
秘書這才如釋重負,偷偷的舒了口氣退出去。沒過多久,竟然見着他從辦公室裡走了出去,秘書看了下自己手頭的行程表,傍晚原本還有個每週的例行會議。見他似乎心情很不好,也沒有貿然再問,等到會議半刻鐘前,打電話問司機,還沒有回公司,便臨時發通知取消了會議。
沈沉看了下秘書提供的資料,蘇湄除了常去公司對面的那家咖啡館外,剩下的就是常來眼前這家咖啡館的,她沒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坐在那裡了。
蘇湄沒想到會在這個場合碰見他。
此時蘇湄早已經穿着孕婦裝了,穿着專門高腰的孕婦裙,外面披了件厚實的羽絨服,全身上下保護的嚴嚴實實的。
“最近怎麼樣?”他在她對面坐下,溫和的問道。
自己都已經這樣了,想必他也是想開了,隨自己了吧。蘇湄心想着。
“最近倒還好,不再吐了。就是動作愈來愈笨了。”蘇湄邊說邊把手套和圍巾拿下來放旁邊。
他問她要喝什麼,蘇湄想了想,就要一杯白開水。
他便起身問服務員要白開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喝白開水的顧客比較少見,他去了好一會纔回來,端過來一杯滾燙的白開水。
他就在她的對面,難得的溫潤如玉。許是覺得再沒有多餘的瓜葛,蘇湄倒也沒有覺得壓抑尷尬,即使四目相對,也是心安坦然的很。
蘇湄不知爲何覺得有點渴,滾燙的白開水捧在手心,不一會竟然喝下去大半杯。
放下杯子時,蘇湄看了下窗外,忽然有些欣喜的說道:“外面竟然下雪了?”
沈沉循着她的目光朝外面望去,果然,外面路上的行人紛紛歡呼雀躍着下雪了,偶爾有幾個調皮的行人還伸手去接雪花。
“好久沒看到雪了。好像去年的冬天,一場雪都沒有下。”蘇湄說這時,彷彿在吃力的思索着記憶中去年是否真的沒有下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