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個驚人的想法,該不會有兩個蘇婆吧,一個真的,一個冒牌的。
再與三年前蘇婆“假死”一事聯繫起來,難道說這纔是真正的蘇婆,三年前她的確是死了,然後被那冒牌貨封在了牀下?
“蘇溪,你確定一下,這是你婆婆嗎?”想着,我有些遲疑地說了一句。
我知道此時對蘇溪說這話有些殘忍,但爲了弄明白事情真相,我不得不謹慎一些。
想來蘇溪心中也有疑惑,聽了我的話後,她也沒說什麼,蹲下去,細細打量着蘇婆。好一會後,她站起來對我說,這是她的婆婆。
蘇溪與蘇婆生活了十多年,沒理由認不出蘇婆,所以我相信她的判斷。我又問她,前段時間那個蘇婆與她在一起時有沒有什麼異樣的行爲,蘇溪愣了一下,這才說:“婆婆的異樣你也知道啊,就是晚上纔會醒來……”
她的話提醒了我,回魂後的蘇婆是個死人,按她的話說是強行回來帶蘇溪避開一段時間的。可這事仍然矛盾,蘇婆的屍體的確是被拉到了殯儀館,不僅是我和蘇溪,連着柺子和劉勁也見過的,那不可能只是一個鬼魂。
所以說,必然同時存在着兩個蘇婆。
對於這事,劉勁也弄不明白,他說無論是用常理還是用鬼神說,都無法解釋這件事,鬼魂可以有分身,一個人怎麼可能擁有兩副身體呢。
聽了他的話,我想起了一件事,蘇婆離開那天晚上,是直接走進了黑暗中。如果她的靈魂去了地府,那她的屍身到哪去了?
不過想到這裡,我也打消了“真假蘇婆”的疑慮。很顯然,蘇婆走後,這房子就受着她遺體的庇佑,邪物都無法進來,證明她的這副遺體是帶正氣的;另一方面,第二個蘇婆對我與蘇溪也是真正的好,沒有其他心思。
所以說,兩個蘇婆應該都不是假的。
“我看這事還得聽吳兵大師給我們解釋。”劉勁說了一句。
“對,大師與蘇婆本就是舊友,這事也應當告知他一聲,現在時間緊迫,你讓柺子哥給他打個電話吧。”我說着。
出於對吳兵的尊敬,每次我們有事都是親自去文殊院找他,當面向他請教,今天這也是的確時間不允許,我們才讓柺子打電話問問。
“行,我先出去給那兩匠人把工錢結了,然後就給柺子哥打電話。”劉勁說完就出去了。
聽了他這話,我馬上說我出去結,卻是被劉勁推了回來,理由還是那一個,說我還是學生,用的父母的錢,他不一樣
,用的是自己工資。我還想爭,劉勁瞪了我一眼就開門出去了。我看着重新關上的門,心裡很是感激,也很慶幸能交上他這麼個朋友。同時,我也決定,等這些事完了,我得儘快找份工作了。
蘇溪還蹲在地上看着蘇婆的遺體發呆,我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讓她堅強一些,要不然蘇婆也會走得不安心的。
我嘴上雖是勸着蘇溪,可我看着蘇婆的這身裝束,回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心中也閃過一絲哀傷。
差不多十分鐘後,劉勁走了回來,手裡拿着手機。我趕緊問他怎麼樣了,他說吳兵大師聽說此事後,很是感慨,問了蘇家的詳細地址,說他馬上過來一趟。
“他馬上過來?”我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對,說不定已經出發了。”
這件事倒是讓我對吳兵與蘇婆的關係有了新的看法,我本以爲他倆頂多算是“道友”,因爲都會一些術法而結識。我這樣判斷的依據是蘇溪跟着蘇婆這麼些年,卻是並不認識吳兵,吳兵也不知道蘇家的地址,足見蘇婆與吳兵聯絡的也不是很頻繁,還有一點是,在文殊院裡吳兵聽說蘇婆的死訊時,表情也沒太大的變化。
沒想到這次聽到蘇婆的遺體還在時,他能有這樣的反應,要親自趕過來看看。
給我們說完這事後,劉勁就出去了,說他去巷子口等着吳兵,免得他找不到地方。等吳兵的時候,我還在想,今天他讓我五天後再去找他,沒想到才過了幾個小時就又要見面了,看來他也有掐算不到的事情。
過了二十多分鐘,劉勁帶着吳兵走了進來。他剛進來時,我還有些不習慣,因爲他今天沒有穿僧袍,而是穿的一身便服。
他進來後,我與蘇溪就讓到了一邊,只見他走到蘇婆跟前,蹲了下去。
吳兵保持着那個動作足足有十來分鐘之久,中間一句話都沒說,我們站在他身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過,我猜他看蘇婆的眼神一定與看我們的時候不一樣,真好奇他們一起經歷了些什麼事情。
看完蘇婆後,吳兵站了起來,轉身對我們說:“我給卿離念段往生咒。”
說罷,他轉回身去,面對蘇婆,席地而坐。
吳兵只一人,他一開口,卻似有衆多僧人在同唱一般,房間裡響起了陣陣梵音。
往生咒,聽這名字就能猜到是超度亡靈的經文。我雖不能聽懂經文的意思,卻能感受到一種安寧之意。
唸完經文,吳兵看着我們,緩緩說道:“我萬萬沒想到卿離會將她肉身封於此處,真是用心良苦啊,人都走了,還要繼續護着你們。”
“婆婆……”蘇溪聽了這話,喃喃地喊着,聲音哽咽。
我聽了,心中也是一陣難過。
“大師,你是說真是蘇婆自己把自己封到水泥臺裡的?這怎麼做
到啊?”劉勁的情緒相對好一些,問了一個問題。
“這纔是她的真身。四十多年前,她雖失敗了,卻偶然獲得了一個秘法,可用外物爲自己造一個分身。分身可供靈魂居住,所選之物若是輕巧,分身也會行動自如,身輕如燕。只是,物是死的,沒有溫度,所以分身看上去也尤如死人。”吳兵的一番話總算是解答我的疑惑。
如此說來,夜晚出來的蘇婆都是分身,難怪我每次見着她都覺得她沒有活人氣,行動也很迅捷。這個水泥臺,定也是蘇婆的分身弄的,真不知她當時親手埋下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蘇婆的真身到底是怎麼死的?”劉勁又問。
“應該就是招你魂那次受的反噬吧。”說這話時,吳兵是看着我的。
他的話讓我心裡緊了一下,蘇婆還真是因爲招我體內王澤的魂死的,之後她一直在咳血,臨走前最後一晚,她用分身來向我交待了一些事情。看來,那天晚上蘇婆是真的死了,後面她的分身在殯儀館被凍了七日,她回魂後帶走了蘇溪,之後出現的都是她的分身。
吳兵說了這話後,我有些忐忑地看向了蘇溪,也不知她會不會因此把蘇婆的死歸責到我身上。
蘇溪並沒有糾結於這件事,而是看着吳兵問:“婆婆做什麼失敗了?”
“她當年經歷的,你都會經歷,希望你們可以成功。”吳兵看着蘇溪說道。
“她沒成功的,我定要幫她實現。”蘇溪堅定地說。
我卻是注意到,吳兵說的是“你們”,我馬上就問:“我與蘇溪要一起面對什麼嗎?”
“還是等你們從隱玉村回來再說吧。”
看來劉勁把地圖的事也給他說了,聽他的口氣,像是知道隱玉村在哪裡,我急忙問了一句,他回答說:“那是蘇溪的祖籍地。”
蘇溪聽到這個回答,皺起了眉頭。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是自己的祖籍地,她心中肯定也很好奇的。
我還想再問,吳兵卻搖了搖頭說:“五日後我會告訴你們此行需要注意的所有事情,現在,還是先把卿離的後事辦了吧。”
“婆婆她……”說到這事,蘇溪有些猶豫。
“孩子,泥臺已破,卿離的肉身沒辦法再保存在這裡了,正好這次你們要回蘇家老宅,就把她的骨灰也帶回去吧。落葉歸根,阿彌託佛。”
說完這話,吳兵又看了一眼蘇婆,就與我們告別離去了。劉勁徵詢了蘇溪的意見後,通知了殯儀館。
我們三人一起把蘇婆送到了殯儀館,本來當天是燒不了的,劉勁給杜館長打了個電話,杜館長沒有出面,卻馬上安排了此事。
當工人拿着裝有蘇婆骨灰的骨灰盒出來時,蘇溪神色黯然地接了過來,輕輕撫摸着盒子。
“我們回去吧。”我輕聲對她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