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
終於,冷月再也無法忍受,她連連說着,“不要不要!”
一邊雙手用力一撐,就將南宮靖的雙臂抖開,身體連連後退。
“冷月!”
南宮靖還要走近,冷月手一擺,制止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冷月停頓了下,重重地呼吸着,雙肩急劇地聳動着,然後轉過身去,再一次接受月光對自己的洗滌。
冷月閉上雙目,漸漸地,緩緩地,自己的呼吸也變得均勻起來,身體由於憤怒和怨恨引起的抖動也慢慢平息。
南宮靖就站在她的身後,無力地看着這一切,剛纔他差一點就能點醒冷月,只是現在冷月正在恢復起之前冷酷的意志,南宮靖頓時感到,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南宮靖!”冷月的聲音,比之前南宮靖聽到的,更加的深沉,更加的森寒。
“我告訴你,我對南宮奕的愛,已經停止了,徹徹底底地停止了。”
冷月再次深呼吸了下,仰着頭,看着這一輪如玉盤的皓月,面無表情,冷如冰霜。
“有一點你說得對,我就是想要報復他,我就是要讓西商國在我的刀鋒下,傾亡。
以前的歲月,我懵懂無知,只知道爲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着,奮鬥着,然後我失敗了,敗得很慘,輸得一無所有,僅剩下苟延殘喘的命。
現在,我要跟過去決裂,我要傾盡全力,去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這麼說,你承認了,你在北明國興風作浪的目的,就是爲了報復南宮奕嗎?”
南宮靖強打起精神,逼問着冷月。
冷月慢慢轉過身,現在她的眼神裡已經沒有一絲重逢故友的鬆懈,有的就只是如臨大敵的凌厲。
“對,我承認我大部分的做法,都是爲了報復南宮奕。
對,我現在能坦蕩地說出那個人的名字,南,宮,奕。
我說了,我還說了兩次,這又意味着什麼呢?
報復,是我餘生的動力,也是我的目的。
那麼你的目的,從始至終,你都沒有說,而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冷月,我問你,是不是隻要報復南宮奕就可以,無論什麼手段?
冷月你回答我,是或不是?”
南宮靖大聲問道,冷月靜默了下,堅定了點了點頭。
沒想到,南宮靖一個箭步上前,拉着冷月的手,想要拖着她離開。
冷月一定,想要扯回自己的手臂,南宮靖一頓,回過身與冷月對峙着,手仍舊沒有放開。
“南宮靖,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冷月的眼睛越發銳利,閃耀着冰魄一般的光耀。
“剛纔我的聲音,相信已經讓我的手下有所察覺,只是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敢貿然上前。
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冷月的手再是用力,南宮靖鬆開了手。
“我想幹嗎?
你不是說你想要報復南宮奕嗎?
那我就成全你,我現在就帶你回西商國,然後率領火焰殺手,一齊殺入皇宮禁苑之中,結果他的性命。
火焰的失禮你又不是沒有見過,皇宮大內對於我們而言,不過是走馬觀花。”
“不!
即使我想要報復,我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
南宮靖大惑不解,厲聲詢問道,“這樣的方式有何不可?
簡單利落,高校直接,直取中軍,難道這樣就會比你發動戰爭來得拖沓?
亦或是,你還要其他人和他陪葬,你才心甘情願?
冷月,你說你想要報復南宮奕,好我幫你。可現在你又是如此做法,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現在真懷疑,你究竟有沒有看清楚你自己?
你究竟究竟想要什麼?”
“我要報復南宮奕。”
冷月感到怠倦,感到疲憊,感到由衷的厭惡,她不想再將她隱藏多年的傷心往事再這麼無限度地攤開。
“但我不止是想要他的性命,而是要他感受到得而復失的絕望無助的感受,要他感受到一無所知的痛楚,要他親眼看着他苦苦維護的一切在他面前,無可救藥地傾頹,衰敗,而他卻無能爲力,我還要他嚐嚐,我所經受過的所有痛楚。”
冷月向前幾步,緊盯着南宮靖。
“現在,你滿意了吧?”
“你不是一直問我,今晚的目的所在嗎?
那我就清楚地告訴你,今晚,”冷月凝視,南宮靖一字一頓,“我要帶你走。”
冷月眉峰驟然一蹙,好像南宮靖說了一通她聽不懂的語言似的。
“什麼?
我聽不懂,走?
去哪?”
自說着,冷月也覺得好笑起來。
“難道你是要我放棄在北明國的一切?
難道,你要我跟你走?”
冷月綻放出更大的笑容,眼神裡卻滿是苦澀。
“你是誰啊?
南宮靖?
你要帶走我?
憑什麼?
憑你救過我兩次命?
還是憑着你過人的功夫和高超的智慧?”
“因爲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
南宮靖說出了一個更讓冷月苦笑不得的答案。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話!”
冷月的笑聲,如同是一輛過山車一般,經歷過上升,而後忙不迭地,陡然一降。
“我想要什麼?
我不是已經明確告訴過你了嗎?
難道你今晚的目的,就是要我不斷地重複我的話?
就是來提醒我一段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嗎?
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我自己會去爭取,而且我已經爭取到了,現在的我,很滿意我目前的一切。”
冷月斬釘截鐵,南宮靖仍舊不肯放棄說服她的可能,即使他的勝算,已經渺茫。
“你真的忘記你的夢想嗎?
你不是一直想要過自由平凡的生活嗎?
你不是不要再做任何人的棋子嗎?
現在呢?
你每天的忙碌只是在不斷地靠近毀滅,你每天的辛勞只會換來更大的痛苦。
現在的你,每天都緊繃着臉,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內心情感。
二八年華,真是一個女子芳華正茂,青春爛漫的年紀,可是你在幹什麼?
我剛纔的話你應該還記得,南宮奕在國內集中皇權
殘酷鎮壓,你在北明國大權獨攬排斥異己,難道我說錯了嗎?
爲了報復南宮奕,你就成爲另一個南宮奕?
我幫你卸下面具,你卻重新爲自己尋得一個面具,而且還之前一個更加難以脫下!”
南宮靖眼含熱淚,嘴上說着冷月,實則他的心比誰都痛,他恨自己的無能爲力,他恨自己當年的隱忍,更恨這命運的無常。
“冷月,月!”
一聲比一聲重,南宮靖的聲音宛若薄暮的鐘聲,希望能夠震醒些什麼。
“跟我在一起,遠離所有的恩怨是非、世俗拘絆,我雖不能讓你過上皇室奢侈生活,但我相信平凡的生活纔是你心靈所趨。
想想田園野趣生活,想想雞鳴而起,日落而息的閒散生活,那纔是你真正渴望的一切。”
南宮靖伸出手,懇切地看着冷月,如果此刻下跪能挽回冷月,他一定毫不猶豫。
“冷……”
“叫我冷鋒。”
冷月的話,讓南宮靖一瞬間,有種崩潰的絕望。
“我是北明國三軍的最高統帥,是北明國權傾朝野的太師,更是北明國太子夏侯宇的股肱之臣。”
南宮靖深深地閉上雙眼,雙手握着拳,似乎要把手掌捏碎。
“今晚你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我全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冷月淡淡一笑,整整了因爲剛纔的拉扯而弄亂的衣袖。
“很高興見到你,西商國三皇子,南宮靖。”
“此時此刻,你是在用北明國統帥冷鋒的身份,跟我交談嗎?”
冷月歪了下頭,好像在說,難道不是嗎?
“好,真好。
冷鋒,謝謝你今晚讓我明白,原來我的人生還可以這麼失敗,原來我南宮靖有一天也會這麼,可憐。”
南宮靖慢慢收攏之前所有外放的感情,一點一點地恢復起之前的剛毅冷傲,如同寒風中的一棵古鬆,好似高山的一截斷壁。
“現在你的身份,是西商國戰略戰策本部的高層人員,未經通報擅自進入我國,此事我可以不追究,請你好自爲之,下一次相見,我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冷月朝南宮靖斜斜一笑,擦肩而過,慢慢走下山坡……
“冷鋒。”
雖然此刻,冷月已然決定與南宮靖劃清界線,不再有任何私人情感上的糾葛,但當自己聽到南宮靖的這一聲叫喚時,腳步還是不由得一滯,身形微頓,只不過冷月並沒有回過頭,靜靜地等着南宮靖將要說出的話。
“從今晚過後,我們相見就是敵人了嗎?
難道,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聽着南宮靖的話,冷月只是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有力地迴應道,“在我心裡,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無論什麼情況,都不會改變。
只是,你我立場不同,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所以以後像這種私下的見面,還是免了吧。”
冷月略一頓了頓,補充道,“因爲,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原來,你還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冷月背對着南宮靖,點了點頭,他旋即說道,“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這麼說,你的命就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就有權利處置你這個生命個體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