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即使冷靜如冷月者,也難免有心煩之事。
忽然,冷月看到了前來更換燭火的宮娥,想到是否可以喬裝打扮出宮。
當下思索,似乎這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而且也是風險最低的一種。
於是,就在那名宮娥要跨出殿門之時,冷月叫住了她,“梅清。”
一聽是冷月的聲音,宮娥愣了一下,然後趕忙跪倒在冷月跟前,行禮。
平日裡,大家都習慣了冷月作爲冰美人的存在,連續幾天她都不曾開口,即使下人們不施禮這個太子妃也不在乎,漸漸地有時便忘了基本的禮節。
被冷月這麼一叫,梅清倒是惶恐。
“奴,奴婢在,請娘娘吩咐。”
梅清俯着的雙手微微哆嗦着,似乎端坐在她跟前的冷月是一塊正不斷散發寒氣的玄冰一般。
冷月淡淡一說,“起來吧。”
梅清一扣頭,慢慢起身,可卻不敢直視這位太子妃。
“梅清,現在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你可否願意?”
冷月站起,緩緩趨近,梅清只是看到冷月的腳尖,忙不迭地應答道,“娘娘折煞奴婢了,只要娘娘吩咐,奴婢但無不從。”
說罷,又是屈膝一跪。
“那好。”
冷月慢慢蹲下,右手的手刀蓄力,準備朝跪着的梅清的頸部用力。
“只能先委屈你一下……”
就在冷月要舉起手刀之際,忽然間,殿門大開,震動的聲音使得冷月當即將手收回,連忙斂了斂面容。
紅色垂簾一掀,幾日未見的夏侯宇意氣風發地出現在了冷月的面前。
梅清回頭一看,見是太子爺,趕忙調轉方向一陣猛磕,最後夏侯宇一擺手,梅清便如逃離惡夢般退了出去,掩上殿門。
“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怎麼也不派人來通報一聲?”
冷月理了理寬袖,轉身就朝牀沿走去。夏侯宇也見慣了這等場面,邪邪一笑道,“雖然這是你的居所,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北明國的太子,理論上只要是北明國的土地,我都可以任意馳騁。”
冷月置若罔聞,也不打算迴應,冷冷地一坐,就只是看着夏侯宇,似乎他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夏侯宇的笑意更濃了些,饒有興致地看着冷月說道,“這幾天,你的心裡就沒有一絲思念我的意思嗎?
哪怕假的也好。”
冷月看了他一會,淡淡地說道,“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又何必多費脣舌呢?
說吧,你到我這裡來,所爲何事?”
冷月低下頭去看她纖細白皙的手,而夏侯宇也並沒有因爲她的冷眼相向而有所不悅。
“所爲何事?”
夏侯宇重複道,隨即坐到了冷月身邊,嘴角含笑地說道,“對你而言,一件天大的喜事。”
冷月一下子雙眼擡起,夏侯宇早有準備,劍眉飛揚。
“你是說……”
夏侯宇毫不遲疑地說,“當然,這幾天我向京師周邊的高層將領發出詔令,現在他們已經齊聚在商議軍國大事的軍玄殿中,
等待……”
夏侯宇還未說完,冷月便有點坐不住了,“我們走。”
冷月剛剛起身,夏侯宇傲慢一說,“慢!”
冷月心想,不知他又會有什麼條件,現在冷月感到自己又朝心中的目標,邁進了一大步。
“這麼容易就想走嗎?”
夏侯宇一個快步,來到了冷月跟前。
冷月歪側着頭,似乎在說,那你想怎麼樣呢?
夏侯宇沉住氣,邪笑着說道,“看你平時氣沉如定,怎麼這會這麼毛躁?
冷月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穿着這一身衣服出現在那些軍人面前,他們會做何感想呢?
還有,太子妃這一尊崇的身份,到底你有沒有放在心上哪怕一刻?
如果你去軍中任職了,那麼我該如何向天下交代呢?”
夏侯宇同樣頭一歪,想看看冷月慌亂的樣子,可是冷月仍舊春水無波,眼放精光地看着他,氣定神閒地說道,“既然你都替我想到了,那麼想必,你也早已想好了對策,以我對你的瞭解,這等事情你還是可以辦好的。”
夏侯宇的臉上,寫滿了氣餒和無奈。
夏侯宇對着冷月點點頭,然後一拍手,一虎賁甲士就雙手捧出了一套甲冑,恭敬地放在桌上,而後退下。
夏侯宇將甲冑亮出,對着冷月說道,“換上,冷月可是要去軍中任職的人。”
冷月接過甲冑之後,瞥了下夏侯宇,“你難道不出去?”
沒想到,夏侯宇哈哈大笑,搖着頭說道,“冷月,你可是要去軍中的啊,就算將軍有自己的府邸,可是軍人大部分的時間也是在軍營中度過的,如果是在緊急時刻,那你怎麼辦?”
冷月一聽,覺得有幾分道理,於是再不遲疑,果斷退去外衣,披上甲冑,束起頭髮,配上長劍。
在此期間,夏侯宇便說出了自己給太子妃“消失”的說辭。
“明天,我會跟朝中臣工宣佈,太子妃意外染病,需要靜養很多時日。
朝中大臣素來反對你的存在,這麼一聽想必沒有意見。
再加上你這裡除我之外,更是無人前來,有病沒病還是我說了算。
還有……”
待冷月換好裝束,夏侯宇一看,不覺呆了。
“冷月,沒想到你換上軍裝之後,竟是這麼的俊俏,英姿颯爽,英氣逼人啊。
不過,到會的幾位重臣可是在大殿上見過你的,即使那天燈光微亮,可還是……”
正說話間,夏侯宇忽然計上心頭,“有了,粘上鬍子不就得了?
如果你怕刺痛皮膚的話,畫上一條刀疤也是可以的。”
說罷,夏侯宇忙轉身朝梳妝檯邊走去,拉開抽屜找工具。
這時,冷月平靜地說道,“夏侯宇,你難道不怕我去軍中任職,會奪了你的軍權嗎?
難道你真的不問我,要你的軍隊去幹什麼嗎?”
夏侯宇背對着冷月,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一會子過後,夏侯宇才靜靜地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有想過,也怕過,但只要我一想到你會快樂,會微笑,會開心
,我便已經知足了。”
夏侯宇停頓了下,接着說道,“從我再次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命就已經屬於你了。”
說完,夏侯宇繼續着手頭的動作,微笑中,眼中含淚。
冷月木然地看着眼前這個滿臉邪氣的男子,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心軟……
殿外,早已有兩匹純白色的高頭大馬等候着,在怒放紅梅的映襯下,白得更加純粹。
這會,夏侯宇和已經換上甲冑、左眼處被畫上一條刀疤的冷月正站在殿門處,宮娥太監們紛紛下跪,不敢言語。
“從今天開始,北明國的太子妃身患重病無法下牀,可能需要靜養很長的一段時間。
而你們的任務,就是要盡心服侍好太子妃,同時,不準將太子妃的情況向外泄露半句,不管是多麼親近的人都不可以,違令者,斬立決,夷九族。”
夏侯宇大聲說罷,宮娥太監們的頭垂得更下了些,連連稱諾。
夏侯宇同時宣佈,“從即日起,偏殿加強一倍的軍力,嚴禁除本殿之外的人進入,不論是以探視還是其他的名義,違令者,虎賁甲士享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就地正法,明白嗎?”
虎賁甲士當即抱拳,齊聲應允。
夏侯宇滿意地看了下自己的佈置,而後看向冷月。
冷月朝夏侯宇點了下頭,並無多話。
隨即,夏侯宇大踏步向前,伸出手來,想要讓冷月藉助自己的力量登上馬匹。
可是冷月並沒有接過他的手,而是徑直擦肩而過,提氣一躍,就穩穩地坐在了馬鞍之上。
夏侯宇一看,無趣地走向自己的馬匹,翻身上馬,馬鞭輕揚,躍出宮門,朝着軍玄殿而去。
冷月緊隨其後,奮力揚鞭,嗒嗒馬蹄聲便在深宮中驚蕩迴響。
不一會,穿過幾個宮門,夏侯宇和冷月就來到一座精緻肅穆的殿宇。
臺階不過幾步,冷月在進入軍玄殿之前,看到臺階左右佈滿了置劍的架子,一把劍就是一位手握重兵的將軍。
一進入殿中,分坐兩旁的將軍刷的一聲齊齊站立,神色嚴峻地朝夏侯宇行注目之禮,直到夏侯宇坐上了高臺,示意他們可以坐下,他們才又整齊劃一地席地盤腿而坐,面容就如同是高山中的岩石一般,冷酷無情,一派森然。
而冷月,就坐在夏侯宇的旁邊,有些將軍當即便微微蹙眉,即使室內的光線並不充足,這一細微的舉動還是逃不過冷月銳利的眼神。
“今天將諸位將軍召集到這軍玄之殿,是有要事相商。”
夏侯宇沉着氣,看向冷月這邊。
“這是我去西商國途中發現的人才,名字叫冷鋒,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般,是一把冰冷而又鋒芒畢露的刀刃,本太子想任命他爲我們北明國的,副將軍。”
此語一出,舉座皆驚,他們的表情似乎是在說,太子殿下不會是在開玩笑吧。
如果冷月稍微瞭解一下北明國的軍階,相信一定會和他們持一樣的表情。
冷月面無表情地看着,不動聲色,而夏侯宇宣佈完自己這一決定之後,靜靜地等待着自己的將軍的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