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過要稍事停歇好向人打聽麓都的情況,可是一來時間緊迫,雖然冷月還是十分信任南宮奕不會做出如南宮靖所說的事,但冷月還是想要親眼所見方能心安,同時,冷月從來都沒有離開南宮奕這麼久過。
二來,與其道聽途說,不如聽當事人說個清楚。
於是,冷月便一心趕路,歸心似箭,只是可憐了這馬,從軍營出發到抵達麓都,一路上足足折損了三匹駿馬。
星夜兼程,日月趕路,終於在兩天後的傍晚,趕在麓都城關閉九門之前,一身遊俠打扮的冷月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這會,最後的駿馬也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冷月翻身下馬,拍着它的脖子,讓它自行離去。
麓都,冷月回來了。
沒有遇到任何盤查,當冷月進入到麓都城中時,天雖然還未完全暗下,西斜的太陽還在眷戀着白天的輝煌,佔據着本該讓皓月初生的舞臺。
歸心似箭,冷月一進入到麓都城,卻不知爲何,一步步走得十分艱難緩慢。
與街上商販收攤歸家的匆匆行色不同,冷月的心空蕩蕩的,宛若她從未來到過這裡一般,所有熟悉的一切竟然都呈現出陌生的臉孔。
或許是冷月知道,這會已成爲東宮之主的南宮奕已經搬離了皇宮北面的奕苑,入主東宮,而那個她生活了五年的“家”,人去樓空,亦或是被南宮奕賞賜給某位有功之臣了吧。
冷月有想去暗衛的大本營看看,內心卻一直牽引着她朝皇城走去。
在她心目中,真的是什麼也比不上南宮奕,即使是那羣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爲自己爲南宮奕出生入死的暗衛。
自從那晚墜崖之外,冷月不知他們損失幾何?
這會他們是否在南宮奕達成所願後還作爲暗衛存在的?
還是,被南宮奕解散了,變成了普通的老百姓也未可知。
想到最後一點,冷月爲他們找到了好歸宿而欣慰,也爲自己不前往那裡,找到了最好的理由。
是啊,身爲殺手的自己,豈會不知安穩寧靜的生活的重要,自己就不要去打擾他們吧。
冷月朝天微笑了下,這會,天又暗下了三分,空氣中的熱度也在漸漸消退,華燈初上。
不知不覺間,就在冷月來到宮門口、看到侍衛時才猛然發現,以現在自己這身打扮,即使是報上南宮奕的名號,也只能換來對方的冷笑吧。
於是,冷月閃身進附近的一處人家,隨便扯了塊黑布蒙上了臉,待到月上柳梢頭時,才翻牆入宮,依靠着那時南宮奕繪給自己的那張皇宮地形圖的記憶,尋摸着太子東宮的處所。
不多會,冷月幾個騰躍,就來到了東宮之處,只是這裡既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張燈結綵,也沒有一個宮殿應有的生氣,冷月心中頓時大定,又隱隱覺得於理不合,難道是南宮奕仍舊住在奕苑之中?
這就更加不合祖制。
一個解釋在冷月心中浮現,他是在等自己回去。
對,只能是這樣,他害怕她找不到自己。
冷月越想越是欣喜,可就在她趕赴奕苑時,忽然聽得幾個小宮
娥在走道上說這話,前面幾個宦官低頭打着燈。
冷月只好躲在一旁,等他們過去。
“新皇已經連續三天三夜在勤政殿批改奏摺了。”
“是啊,這樣下去豈不是要累壞了。”
“你不懂,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況是皇帝呢……”
“噓……怎麼這麼多嘴,快走!送晚了湯就涼了,到時皇帝大怒,我們有幾個腦袋?”
爲首太監尖聲教訓着,然後不滿地回過頭繼續前行。
剛纔議論得興起的宮娥,頓時鴉雀無聲。
新皇?
難道是說……冷月再不遲疑,待最後一人走過自己身旁時,冷月一個手刀就將其擊昏,而後麻利地換上了衣裳,趕上了她們。
她們問起時,冷月便低頭說,剛纔自己一時腳崴了才落下。
勤政大殿,南宮奕或許就在裡面。
冷月聽到自己的心在突突直跳,卻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推門而入,大門的吱呀聲在空曠的大殿內顯得格外刺耳,如同月夜中的一聲烏啼。
太監領着宮娥進殿,除了他和另外兩名端着膳食的宮娥外,其餘都分別到兩邊去,摘下鍍銅鏤空宮燈罩,新舊續火,而後撤下已然奄奄一息的蠟燭,將新的、嬰臂粗的紅色蠟燭安上,再將燈罩覆上,登時勤政大殿便亮堂了些許,雖然在冷月看來,還是有些黯淡,或許是這裡是政治暗黑之處吧。
冷月換下蠟燭之後,眼睛一瞥就看到了端坐在龍椅之上、正在批改奏摺的、身着龍袍的南宮奕。
一時間,冷月有些感動,有些欣喜,有些心疼。
太監吩咐宮娥將膳食留下後,本欲服侍南宮奕就餐,可是南宮奕一擺手,連頭也沒擡。
太監又是一躬身,徐徐退下的同時,身後擺手招呼着衆人,示意可以退下了。
冷月趁着衆人面朝南宮奕後退之時,一個閃身,就躲到了最近一處的帷幔之後,不一會便聽到了大門沉沉關閉的聲音。
還沒等冷月舒緩一口氣,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來者何人?
不必躲躲藏藏了,出來吧。”
說完,是御筆擱在筆山的聲音。
既然南宮奕已經發現“自己”,那麼冷月就無須躲藏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而後又是一個閃身,在沒有被南宮奕看到自己的臉之前一個下跪,俯首稱臣,低沉着聲音道。
“參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你到底是何人?
來到這深宮之中,又是所爲何事?”
冷月不自嘴角一彎,繼而沉聲說道。
“在下乃是山野之人,遊歷四海的閒人,聽聞西商國新皇一表人才,丰神俊朗,龍章鳳姿,故想來一看是否如傳說般……”
“朕沒工夫聽你閒扯。”
燈光下,身影晃動,冷月知道南宮奕已然起身。
“你到底是來行刺的,還是來刺探軍情的?”
“陛下,您難道就不怕我出手嗎?
現在以你我之間的距離,若是我出招的話,你絕無生還的可能。”
當冷月看到南宮奕的明黃之靴時,冷月頗有挑釁地說。
南宮奕卻只是頓了頓,然後冷冷地說道,“是嗎?”
一聲說罷,勤政大殿內登時就出現了許多的皇衛,有的還是從樑椽之上直接躍下,拔出的刀已經駕到冷月的頭上。
能在大殿之中藏下這麼多的甲士,即使是自負功力修爲深厚如冷月者也沒能察覺出,可見這些人的武功是何等的高強。
“現在呢?”
見冷月沒有回答,南宮奕似乎朝着近旁一個軍士發出了指令,只見自己的下巴被刀身一擺,就上揚了起來,現在,南宮奕和冷月面對面地看着。
時間似乎凝固了,空氣也彷彿結成了冰,只不過這是對南宮奕而言,因爲冷月已經朝他綻放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退下。”
南宮奕揮了揮手,軍士紛紛不明所以,一時間沒有聽清南宮奕的命令。
似乎是刀身反射的寒光刺痛了南宮奕,他忽然發怒咆哮道,“難道朕的指令還不夠清晰嗎?
退下,不是撤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是退出勤政大殿。
就朕和她,兩個人。”
“可是……”
軍士拱手,一會看着正在氣頭上的皇帝,一會看着冷月。
“退下!”
以前冷月從來不知道,南宮奕還能發出這等聲震屋瓦的分貝,一衆軍士紛紛弓背,爭先恐後地退了出去,大殿又恢復到它原有的寧靜之中。
迫不及待,南宮奕緊緊地抱着冷月,力度之大讓冷月到最後也不由得咳嗽了幾聲,這才讓南宮奕稍稍鬆手,不過他握着冷月雙肩的力度,還是超乎冷月的想象,似乎他生怕自己一鬆手,自己就會永遠消失一般。
冷月好幾次都想要開口,可是南宮奕熾烈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神色,都讓冷月只能沉默着,擺出一副讓他看個夠的表情。
南宮奕的目光沒有像小別勝新婚般飢渴地遊離着,他就只是盯着冷月的眼睛,
看了很久很久,可即使是這樣,他臉上還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終於,冷月開口了,她不想讓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即使她知道,只要他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月兒拜見皇……”
南宮奕沒有讓冷月跪下叩拜,而是拉着她的手,朝着龍椅走去。
“月兒,給我一塊,接受這莫大的榮光吧。”
最後,南宮奕端坐於龍椅之上,冷月就順從地,側坐在他的腿上。
“奕,我現在還可以稱呼您爲,奕嗎?”
似乎冷月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南宮奕笑着說,“怎麼不可以?
普天之下四海之內,唯有你可以這樣叫我,也唯有你才配。”
“奕,告訴我,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我還來得及習慣你太子的稱號,你就已經登基爲帝了?”
冷月看着南宮靖的表情,由喜悅轉化爲一臉沉重。
“自從你墜崖之外,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只想要儘快地將那日在麓山中圍殺我們的死士抓住,一個個地將他們殺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