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自己最近的皇宮衛士已經走遠,另一撥衛士轉眼即到。利用夜幕的掩護,冷月和十幾名近身暗衛利用袖箭改裝而成的裝置發生鉤繩,然後如猴子一般劃過衛士們的頭頂,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議政大殿之中。立地站定,躬身四顧,此時大殿只剩燭火輝映,而不見人影。
冷月一行匆忙行進,越過前殿之後就來到了後方處理政事的書房,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掌印太監曹東來正遙遙背對着己方,似乎正在整理奏摺。
即使有過多年的經驗,冷月也不由得在心裡直呼一聲,好險。
既然目標出現,那麼接下來就是讓目標徹底的消失。如果現在以曹東來爲視角的話,那麼他現在的感受就是雙眼一黑,繼而脖子是一陣痛入心脾的痛,那是脖子被生生扭斷所致,他的生命不消一刻就走到了盡頭,即使倒地也沒有聲音,因爲暗衛的手扶着他倒地的背,順便還接住了可能引起聲響的、從他手中掉落的玉印。
就在這時,聲音刺破了大殿的安寧……
就在冷月得手之時,忽然是一聲大門被撞開的巨響,繼而是無數的腳步朝自己迫近的壓迫感。冷月一行連忙往外撤離,卻沒曾想,大殿已經被無數的軍士佔據,領頭的正是身着甲冑、手持弓弩的滄太子。除了軍士和滄太子之外,還有滄太子的暗衛死士,此刻他們正拔出長刀,正對着已經被包圍着的冷月一行。
此時,殿外也紛紛響起了喊殺之聲,冷月依據傳入耳中的兵刃交接之聲便知,殿外暗衛已然暴露,目前正在跟皇城衛隊正面交戰。不過冷月倒是面有喜色,因爲以她和皇城衛隊交手的經驗來看,他們並不是自己和暗衛們的對手,即使對方在人數上處於絕對的優勢。
“殺死掌印太監,”滄太子揚起高傲的頭顱,一陣冷笑,勝券在握地拉滿了弓弦。“這次看你們還往哪裡逃,來啊,給我殺,一個不留。”隨着滄太子射出的冷箭,待命在側的暗衛以及皇宮衛隊一擁而上,殺向了冷月一行人。
拔出長短兩刀,在冷月的指揮下圍城了一個攻守兼備的圓圈,將冷月拱衛在其中。隨着冷月不斷變換的手勢,整個暗衛圍城的圓圈就如同是一隻刺蝟一般,無論外圍皇城衛隊和滄太子暗衛的攻擊如何的凌厲,他們就是巋然不動,隊形沒有絲毫變亂,一邊接陣一邊逆時針地旋轉着,邊殺邊朝大殿門口退去,以求和殿外的暗衛會師,共同殺出一條血路。
時間的推移,除了不斷增多、倒地身亡的皇衛屍體之外,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即使滄太子站在高階之上對着冷月連發數箭,也依然改變不了整個局勢的繼續惡化。正在陷入苦戰的冷月,每當成功躲避滄太子的冷箭,心裡就止不住地欣喜:沒想到一別多年,滄太子的箭術還和當初見到自己時那樣的爛,這次可沒有三殿下南宮靖爲他打圓場了。
要是當時自己有這麼多的暗衛,在楓林山上自己和南宮奕或許就不會有那樣的窘境,也不
會連累南宮奕受傷。又是一支呼嘯而至的冷箭,讓冷月的思緒又回到了短兵相接的戰場,繼續冷酷地殺掉一個又一個企圖衝破他們防護圈的皇城衛士。
出乎冷月的意料,殿外的暗衛顯然是被皇城衛隊還有其他王公大臣的死士困住,以致於一部分皇衛兵力得以抽調到大殿之中增援。更可惡的是,滄太子的死士識破了他們的意圖,立時便將大殿之門牢牢鎖住,同時,他們開始釋放出平時用於套馬的繩索,套住了除了冷月之外的暗衛死士。
本來暗衛在持續的戰鬥中已然吃力,現在頭又被套住,他們還得分出一隻手來抓住繮繩以穩住身形。此時,牢不可破的防護圈似乎吹彈可破,僅僅靠着暗衛們不屈的意志在苦苦支撐着。
就在滄太子的死士用刀劃過冷月的一個暗衛的脖子之時,就在冷月接替倒下的暗衛的位置接着作戰之際,就在滄太子以爲不久就可以結束戰鬥的時刻,一個人的出現,徹底改變了戰局。
首先出現的,是那人的聲音,繼而是他輕而有力的動作。
“住手。”對於皇城衛隊來說,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滄桑之中透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讓他們一下子就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順着聲音回望,在場之人除了滄太子以外,都看到了此刻站在他身後的那個略顯單薄的身影,他的手,正搭在滄太子欲發射的箭上。
不是別人,正是西商國的君王,滄太子和南宮奕的父親--南宮典。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衛和死士紛紛拱手而道,冷月和暗衛雖然沒有出聲,但也跟着下跪。滄太子足足愣了半拍,纔回過身行禮,只不過其中的“吾皇”改成了“父皇”。
剛纔喧騰衝天的交戰,變成了此刻難以言表的沉靜。
似乎眼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皇帝只是簡單地披着件明黃繡龍黃袍,一步步走回到自己的龍椅上坐定,將自己的佩劍橫放在案牘之上。看着這滿滿一殿的甲士,聽着殿外不時傳來的喊殺之聲,皇帝一時倒感慨起來了。
“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啊。是虎啊,只不過是落在平陽、今時不同往日的虎啊。”一下子,皇帝的臉就變成異常的兇厲,如同一隻張牙舞爪的蛟龍一般對着仍跪在旁邊的滄太子。
“太子殿下,你這是在做什麼?”聲音宛若浸過冰水,散發着寒氣,但這回滄太子顯然還是志得意滿的樣子。
“回稟父皇,”滄太子直起腰身,拱手道,“勤王護駕。”
幾乎是和這句“勤王護駕”同時發出來的,皇帝一句“放屁”就將太子的滿腔熱情給頂了回去,不留餘地。看來,皇帝早就知道太子要說這句話了。
“勤王護駕,還是弒君篡位啊?”一句話中,皇帝先是低沉着,到後來就直接是上揚的咆哮。看着太子還不明白,皇帝直接就來了句,“還不滾下去?”
滄太子馬上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連忙朝階下退去。與此同時,皇帝重新拿起佩劍,一步步朝着階下大殿走去,邁過一具具還未冰冷的屍體,朝着冷月一行走去。
“西商王朝,嚴法峻刑,三令五申,無王命不得進這議政大殿,孤難道說過,有例外的時候嗎?”皇帝走到了那名死去的暗衛跟前,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稍挪,引入皇帝眼簾的就是白天南宮奕帶來的那一面,金牌。一時之間,皇帝似乎若有所悟,只是眼睛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難道,朕就真的老得拿不動利劍,不能親自手刃來犯之賊了嗎?”皇天長劍,轉瞬間就朝冷月襲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在時間上銜接得是滴水不漏。
南宮典的長劍橫斫而去,單膝跪地的冷月就是提刀嗆然一擋,在皇城衛隊紛紛舉刀拉弓對準冷月、暗衛死士如茁壯成長的樹木般霍然站起與之對峙的同時,南宮典的大手一揮,阻止了這劍拔弩張的千鈞時刻。
南宮典臉上雖是氣定神閒,內裡卻是在暗自發力,源源不斷地注入到寒厲的劍鋒之中,一點點地往冷月的臉上移去。對於冷月來說,單手顯然已不足以應對這迫面而來的皇者之氣,只能雙手緊握住刀柄。饒是如此,冷月還是明顯低估了作爲一國之君的武功修爲,此時冷月的額頭已經佈滿了晶瑩的汗珠,雙手也因吃力而細微顫抖着。
暗衛們雖然一貫行的是王法之外的事情,但是當面對着高於王法的存在時,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了一絲敬畏之心,那是千年以來至高無上的皇權在每個人心中刻下的深深轍痕。
“說,你到底是誰?”居高臨下,南宮典開口問道,力氣卻是有增無減。
“朕知道,你只是被推到前臺來的一個傀儡而已,幕後還有一個處心積慮、操縱一切的提線之人。”
冷月決定以沉默來應對,即使南宮典的威嚴是多麼的駭人。
“太子,爲什麼你剛纔不像朕一般對他們嚴加審訊就大開殺戒呢?”南宮典的目光仍舊沒有離開冷月,似乎這個小小的身軀與她展現出來的強大武力,是多麼的不相匹配。
“兒臣,兒臣只是想盡快地剷除這幫亂臣賊子,以免他們造成更大的破壞。”連冷月都聽出皇帝對太子的不滿,可是沒有魯相在一旁相助的南宮滄,顯然還不足以窺探到天威難測的帝王之心。
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是個可以扭轉局面的轉機,冷月在腦中飛速想着脫身之策。
“哦是嗎?我兒當真是忠心可嘉啊。”此時,皇帝饒有興致地看着快要支撐不住的冷月,兩撇白色的山羊鬚盡顯霸氣。
“如果這樣說,朕是不是就可以想當然地以爲,對於這幾日來的變故,我兒已然揪出了幕後的黑手了?”
“這……”南宮滄還在搜尋這對策,可是,皇帝卻已經失去了耐心。
“這什麼這?”皇帝的聲音迴盪在冷月的耳邊,好似在一瞬間打了個焦雷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