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所爲嗎?”華妃連忙坐正,神色略微有些驚慌。這麼些年,他們母子都是生活在太子勢力的陰影之下,即使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已然年長,可是母親的擔憂卻也沒有一點減少。
“聽冷月的報告,孩兒推斷這並不是太子和魯相一派所爲,但也不排除這是他們的障眼法。”南宮奕扭動着手指上的祖母綠扳指,使得映在其上的自己的臉孔,不斷地切換角度,一如他現在的思緒。“表面上看,皇衛兩營的都統之死對他們來說,的確是個不小的打擊,但今天父皇的指令,卻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排除異己、打擊敵對的好機會。這會,刑部尚書可能正在琢磨着怎麼網羅罪證,給朝中的忠良安上莫須有的罪名。”
“不過母后不必擔心,”南宮奕撲捉到了華妃臉上一閃即逝的憂慮。“孩兒沒有把柄在他們手上。當然了,這只是孩兒的一個猜測。還有很多辦法可以達到這一目的,他們沒有必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孩兒只是擔心……”南宮奕及時收住了口,臉上的神色一下子神朗俊秀,一掃早前的陰鬱。“擔心母后的身體。”
“母后沒事。”華妃笑着說道,接着恍然大悟一般對着南宮奕說,“光顧着說話了,你都忙了一天也餓了,下去用膳吧,母后稍事休息,隨後就來。”
“兒臣遵命。”說罷,南宮奕恭敬地退出了華妃寢宮,朝自己的書房走去。沒想到一走進書房,南宮奕雙眼一黑,不知發生了何事……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這個點子,還是冷月下午從南宮靖偷師來的。此時,她故意低沉着嗓子,學着一些剪徑強盜的口吻說着這段臺詞。“小子,要錢還是要命?”說道最後,連自己都忍俊不禁。
“我不單單要錢,要命,我還要……”一個抄手,南宮奕反客爲主,將冷月反抱入懷。“我還要這個寂寞難耐的美人胚子。”南宮奕偶爾不正經的樣子,逗得冷月撲哧一笑。
沒想南宮奕不僅沒有撤手,反而一把抱起冷月就往內室裡走,順道還不忘用腿往後一踢將房門關上。不知怎的,冷月這會心中小鹿亂撞,雖然自己的真實年齡已然過了那個情蔻初開的年華,可這種遲來的感受卻還是第一次這麼真實的存在。
接下來的軟玉溫香,冷月都可以真切想象得到。於是乎在這幸福的眩暈之中,冷月微微閉起了眼睛,默默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一刻。
怎麼回事?怎麼沒有動靜?冷月忙睜開眼睛,南宮奕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登時冷月臉上就是一陣紅暈。而就在剛纔那個空檔,南宮奕已經將她的面具卸下。連這個動作都沒有察覺,可見當時冷月是多麼的投入。這麼一想,冷月就更加的羞赧起來。
“月兒,你剛纔在想什麼呢?”明知故問的挑逗口吻,使得冷月一下子就掙脫出南宮奕的懷抱,沒有好氣地說道,“沒有啊,我哪裡有想事情?我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侍讀,還是男的。”一邊往前走着,一邊用手貼着自己的臉,希望那陣熾烈的
紅暈能夠快一點消失。
南宮奕的沉默,倒讓冷月有點不知所措,於是她立馬回過身來說道,“怎麼了?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不是連玩笑都開不起吧。”
“沒有,我只是有點累。”南宮奕那疲憊的語氣,總能讓冷月心痛。此刻,南宮奕摸着額頭,閉目養神。“避開了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口蜜腹劍,回到家的感覺真好。因爲這裡有母后,更有我愛和愛我的人。”南宮奕睜開眼,對冷月他從來都不吝惜自己的微笑。
如同一隻溫順的貓般,冷月伏在他的膝蓋之上。“月兒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爲了你,我不惜與全世界爲敵。”
南宮奕的手,托住了冷月的下頷。“我都知道。”南宮奕欣慰一笑,扶起半蹲着的冷月,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我永遠都不會讓你有與全世界爲敵的機會,即使我知道,你恨強。因爲,全世界都將拜倒在我的腳下,全世界都將是我們的。”
冷月本來不想再多說什麼,就這麼靜靜享受着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光,可是對政治權力異常熱衷的南宮奕卻不想就此停歇,因爲剛纔他講到了征服。“月兒,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說。”
“月兒在聽。”冷月看着南宮奕俊逸的臉龐,越看越是看不夠。
“今晚,行動照舊。”一下子,冷月忽然有種被電觸及的感覺。此時看着她的南宮奕,面無表情。
“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嗎?”冷月稍微頓了頓,因爲她不想讓南宮奕認爲,她不願意執行他的指令。“我的意思是說,今晚?”爲了顧及南宮奕的感受,冷月不知道自己已經悄然改變了自己有一說一的行事風格。
“是的。”南宮奕眉峰微蹙。“因爲刺殺刑部尚書崔何的事情,刻不容緩。”
南宮奕似乎擁有操縱溫度的能力,盡在咫尺的冷月能感受到在他身上,從早春三月到冰封千里的轉變。“剛纔在母后那裡,我撒了一個謊,我跟她說,我暫時沒有危險,其實不然。”南宮奕重新看着冷月,眼神中透漏着只有冷月才能捕捉到的,無助,一如五年前他們在危機四伏的楓林山上一般。“你沒有見識過刑部尚書網羅罪名的能力,更何況現在的父皇正在氣頭上,只要是任何有嫌疑的人,他都不會心慈手軟,包括他的親生骨肉。”
南宮奕內心對於皇權的惶恐,冷月感同身受,正如她之於夜帝的重要性一般,一旦觸及逆鱗,皆可殺之。
“還有一點我沒有母后那裡說的,同時也是我最擔心的一點,就是狗急跳牆。”南宮奕握着冷月的手,似乎是在將自己體內僅有的希望灌注到冷月的體內。“父皇限令半月之內偵破,如果到時無法交差,你覺得他們會束手待斃嗎?你覺得他們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籌謀多年的計劃付諸東流嗎?不會的,可以從說魯木死去的那一刻起,魯相國就絕沒有回頭之路。所以,難保他們不會,發動政變。”
往下,南宮奕不敢再想下去了,於是收尾似地說道,“這是最壞的結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
崔何就會更加猖狂的陷害忠良,因爲他們要將朝中僅有的抗衡力量連根拔起,到時候,一場血雨腥風就會降臨到麓都。無論如何,在崔何還沒有釋放出他的能量之前,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剷除。”南宮奕對於殺伐之事,顯露出了和他的羸弱隱忍不相符的,果絕雷厲。
“殿下,冷月領命。”冷夜的單膝下跪,終於結束了南宮奕那稍顯亢奮的縱論,一下子,南宮奕比剛進來時,更加疲憊了。
“月兒,你唯一不聽話的地方就是,老是要叫我殿下。難道我的名字就那麼難記住嗎?”南宮奕也蹲下身,呵了口熱氣,用手揉扶着冷月的臉。有了南宮奕對她的好,即使是叫冷月義無反顧地去死,她也會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如果此時的冷月能夠掙脫愛情給予她的桎梏,從看似紛繁的事件中看出其中的真義,或許就沒有日後再崖邊那一聲悽苦決絕的叫喊。
可惜啊,只是如果而已。
日影西移,濃雲就像哀怨一般叢生,直至將原本僅存的一點月光遮蔽,露出了暗夜纔有的猙獰和肅殺。
無月之夜,正是冷月出手的大好時機。今晚,冷月訓練多年的兩百名精銳暗衛一齊出動,亮出了他們早已磨礪多時的獠牙,瘋狂而有興奮地朝他們的目標急速前行。雖然夜晚麓都的警備比白天更嚴三分,畢竟昨晚的變故還歷歷在目,可是對於冷月他們這樣訓練有素的殺手暗衛來說,最基本的本事就是如何穿過重重戒備直抵敵方的心臟,中間開花。從他們的表現來看,他們確實是這樣的。這羣暗夜的蝙蝠,在麓都如入無人之境,從北到南奔襲百里,宛若天兵一般降落到了刑部尚書府。
不知道以前的光景如何,這時的刑部尚書府可以說是鐵桶一般,用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來說一點都不誇張。院牆內外盡皆刀兵,或許廂房之內也暗藏刀斧之手。看來這位刑部尚書或許知道自己作惡太多,越是殺人如麻,心裡越是害怕,想來不錯。
第一步,製造騷亂。冷月口哨一響,幾十名暗衛便遵照指令在尚書府外襲擊軍士而後逃竄,並且伺機喬裝成軍士,以便能在混亂中逃脫。這是屋外,對於院內,冷月則是示範煙霧之彈,而後趁其騷亂之際,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入院中。
第二步,直指中心。殺入敵陣之後並不是一味嗜殺,冷月一聲令下紛紛改頭換面,搖身一變成爲了軍士,剩下的一部分仍然吸引着敵軍的注意力。這時,他們並以護衛刑部尚書的安全爲由,提出要轉移崔何的建議。待到接近刑部尚書之身時,寒光一晃,崔何當即身首異處。
第三步,乘亂逃脫。爲了能在敵我之中快速地識別己方以免誤傷快速撤退,冷月想出了香水的辦法,就是自己人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待到任務完成之時,冷月一行趁亂出逃,原先在院外製造混亂而喬裝軍士的暗衛也已經打開大門接應,不一會功夫,冷月一行便又恢復了本來面目,將混亂遠遠地撇在身後,如傾倒的墨汁一般消散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