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聽到身後冷深深的話語後,後背瞬間竄上一股寒意。真正的兩個大麻煩是這兩個人吧。她抱着黑子站了起來,而寒離很明顯的向走向前來扶她,只是剛擡腳玄夜明就像幽靈般的從遠處飄了過來。看到水心下意識的要向後退,皺了一眉頭,停在不遠處看着寒離冷冷的開口。
“寒離,你是等我親自清理門戶,還是自裁來以死謝罪呢?”
“既然都是死路一條,我就拼死一搏。”
話音剛落,寒離就迅速的飛身出去,劍影抱團暴漲,從天到地都是他瘋狂劈斬的劍氣,而玄夜明連聲輕笑,在狂烈的劍氣縫隙中左右躲避,彷彿在凌波輕舞。
寒離追逐他上了一棵大樹後,玄夜明突然回身邪氣一笑,手中鐵扇閃電擊出,嗤的一聲劃開夜色,旋轉成一個鐵盤,擊向寒離胸膛。
寒離在橫枝上急切一翻,避開了電光火影。誰知腳尖剛剛落到樹面,那把鐵扇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夾帶着疾厲的風聲從身後呼嘯而來。
所有一切均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高手相搏一招都不能大意。玄夜明冷哼一聲,伸手一抓,運用內力指揮着,鐵扇在寒離周身飛轉。眼見鐵扇迎面而來,狠辣尖銳的內勁直至射來。寒離不敢硬接,身軀一扭倒如栽蔥落下。中途揮劍疾撲,劍芒一閃,風箏般欺向玄夜明身前。
玄夜明,看着急速而來的寒離,眼都不眨,只輕輕點了下枝杈,雙臂微漲,翩然而起,宛如穿花的蝴蝶,輕靈翻飛。
寒離心如鼓搗,血液裡似乎爆炸開來,汩汩跳動有聲。眼角觸及玄夜明似笑非笑的面龐,心中反而冷靜下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
寒離寒目微眯,手中長劍遽然一橫,劍光如瀑布一般飛瀉,凝聚全身的力量積聚如手心,緩緩地與劍身一體。一道刺眼的白光升騰而起,游龍般刺向玄夜明面目。
“這難道是,‘死地佛’”
玄夜明當下也心驚,兩掌交隔,捻決再次把鐵扇揮出,化做一道白光回刺寒離胸膛。鐵扇噗的一聲劃過入寒離前胸,頓時鮮血如注。寒離仿似沒有感覺一般,急急一翻右腕,趁着這一間隙,運足十成功力,凌厲持劍橫挑。
寒光一過,就聽見一聲淒厲的叫聲劃過天際。串串血珠滾落,沿着玄夜明的指縫,滴落在他的紫袍上
“寒離,你這個叛徒,當年你殺死雙親,現在又來殺你的救命恩人。哈哈哈,憑你這歹毒陰狠也配沾染心兒嗎?你做夢!”他雙手緊捂着雙眼,淒厲的喊叫。
“是這老天先棄我,那我便遇魔殺魔,遇佛斬佛。”冷酷的說完,便又舉起寶劍。運起全身所有力氣,凝力狂劈一劍!縱橫劍氣,硬生生把空氣撕裂了一個口,徑直撲向前方的玄夜明。
誓死一擊。
玄夜明感到劍氣襲來,猛然御氣,輕雲般飄掠。寒離,周身裹着寒霜,凝聚劍氣,直直劈向地面,瞬間乾硬的地表,被撕成滿天飛沙走石,卷着內勁向玄夜明衝去。而玄夜明身軀剛剛躲過劍氣,只聽見轟鳴不斷,前胸後背突然陣陣劇痛,
感覺有無數細石震傷了穴位,刺入了他的身體。
隔空打穴,摧毀一切。
玄夜明側躺於地面,髮絲沾滿了血跡,紫袍已經破敗不堪。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眼眶內還在往出溢血,只是脣邊扯出一個弧度。他輕輕的翻過身,面朝上躺着。彷彿只是在愜意的休息。
寒離同樣傷的很重,咳嗽一聲,噴濺出大口鮮血。
“水瀲衣他只不過是個禽獸罷了,當年在你的鬼域爲非作歹,他害了多少女人。我娘只不過是條可憐蟲罷了,他和你有什麼區別,他得不到朱玉眉兒,就抓來各種與他相似的女人,蹂躪玩弄。我娘最悲哀的就是長了一張與朱玉眉兒相似的臉。你說我骯髒,我這一生最痛苦的就是身上流着他的血。那個惡魔,砍斷她的手腳,割了她的舌頭。像只畜生一樣的囚禁着她。還有我,更是可笑。什麼時候看見我不是打就是打,我逃走又被抓回來,他自己練功走火入魔就把那些個內力灌倒我的體內,很可惜我命大我居然可以容納那些真氣。”
寒離一邊說着,一邊摸索着懷裡緩緩的掏出一個錦囊,緊緊的抓在手裡。裡面是當年那朵藍色妖姬,還有水心還給他的玉手鍊。
“是,我是殺父殺母,可是他們該死。”寒離拄着劍,艱難的說着。“你以爲你救了我這條命?你灌輸給我的嗜血,還真是大功一件。”
玄夜明躺在地上,忽的笑了起來。微動脣形,幽幽的傳出幾個字:“你現在氣力耗盡,鮮血長流,同樣是一場空。”
“我不會死。”寒離冷冷一笑,掙扎着摸出一顆藥丸服下。看着地上的玄夜明不屑的說道:“我還有心願未完成,我也不想死。”
玄夜明微微吸氣,擡起手來,放在胸前。不知想起了什麼,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哼出一些音符。斷斷續續,只能勉強聽出是個小民謠。
“你這又是何苦?”
樹林那邊走過幾道身影,青蕭、火嘯天、火龍熙還有在他攙扶下的水心。
青蕭他們一直暗中觀察着玄府的動靜,得知有人向這邊而來,便跟在後面。這個地方確實難找,隱在一座大山後面,騎馬根本就無法進入,他們幾個還是運功而行。一到這裡就看到水心靠着一棵樹,面色蒼白而且身上也到處是血跡。
火龍熙當下跑到她身邊,又是行鍼又是喂藥。剛一緩了過來就要起身,臉色焦急的看着樹林那頭。幾個人快速向水心指的方向走去,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火龍熙渾身血漬的躺在地上,斷斷續續的哼着小調,青蕭和火龍熙一聽兩人便對視了一眼,眸中的滿是悲傷。這小調玄夜色曾經哼過,大家當時還是舊識,一起玩過。
現在見他這般境遇也都很難過,情爲何物,黴物!
玄夜明真真的是毀在了這個情字裡面,本來兄妹之情就已經被人所不接受,他們可以不顧一切相愛,最終卻還是要分開。
而水心一看見靠在石壁上,渾身是血的寒離。就掙扎着就往過走,火龍熙眸中一暗,卻又不忍心見她這麼擔心便扶着她快步走到寒離
跟前。
“趕緊救他”水心慌亂的看着火龍熙,一手緊緊的攥着他的胳膊。
“求你”。
火龍熙聽到和兩個字的時候,耳邊嗡嗡作響,望向一臉淡然的寒離。真巧他也看過來,兩人靜靜地對視。寒離一聲輕笑,轉頭看着水心,像是在哄着一個小孩子。
“小心兒,不用擔心,寒離哥哥不會死,不會死。”溫柔的說着,顫抖的伸出手,被水心緊緊的握在手裡。誰知水心豆大的淚水就冒了出來,寒離當下就僵住了表情,看着水心越哭越厲害,不知所措的擡手一直擦。嘴裡還不停的自責,一直說對不起。
火龍熙蹲下身子,麻木的爲寒離查看。頭髮垂下遮住他的臉,遮住那瞬間凋零的芳華。這是水心第一次這麼的失控,卻不是爲了自己。心痛的無以復加,卻聽見水心隱忍的哭泣和寒離一直小心的道歉時,明白了,這麼驕傲的兩個人,到頭來卻是一對剋星。自己始終都插不進去,始終都無法走進那個孤寂的世界。
這邊火龍熙低着頭給寒離做了一些簡單的急救,一旁的青蕭和火嘯天兩人悲憫的看着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玄夜明。他此時也住了聲,輕輕的轉了一下頭,衝着他們站着的方向笑了起來,道真不像是個將死之人,一臉的放鬆一臉的愜意。
“哎,死的時候還有這麼多人送行,倒也值了。”玄夜明說着還把胳膊撐到了腦袋下面,那架勢就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
“死妖男,你這個臭傢伙,爲什麼要逼自己走上絕路呀”火嘯天一聽當下就氣的跳腳,這個傢伙那麼一個優秀的男人,愣是把自己逼上死路,眼睛也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老匹夫,果然還是這般粗俗不堪。”
“你,都快死了還不忘嘴上佔便宜。”
“咳咳,是啊……寧負天下人,不讓一人負我,我就是這樣。
“夜,那你可知夜色當年對你情深似海?你可知她爲你懷了孩子?你可知宇大哥和夜色是被你爹生生逼到那個窮鄉僻壤之地的?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從來都是這樣,一遇到夜色的事就不動腦子。”青蕭咄咄的話語出來,看着地上那個男人,心中真是覺得不值。
“怎麼會?不可能不可能。”
“因爲你是你爹最優秀的兒子,所以夜色就必須離開,甚至是死。”我不會讓你一無所知的離開,不會讓你在最後一刻還放不下心結。
“哈哈……咳咳……夜色,到底還是我害了你。”
玄夜明感受着傷口汩汩流出的鮮血,聽着那如黃泉流過發出的低吟“瞑目吧。”體味着今生的最後一道殘陽,他顫顫地伸出手,最後無力的垂落,結束了本就平凡的生命……
氣息,逐漸消淡。
前緣散盡,只留今夕百轉千回,歸去何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