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鸞就這樣死在這個悲慼的夜裡,她胸前插着刀,仰面躺在地上,那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夜空沒有合上,無奈還是不甘,反正當那個靈魂抽體的時候,整個軀體是一種卑微卑微的姿態。
青雲莊的人在水心看來是詭異的,因爲這場戲,從開幕到結束,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觀衆的唯一作用就是看着,毫無反應的看着。水心沒有聽到叫聲,沒有人驚慌或者是痛心,大家只是漠然的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沒什麼區別。只有朱玉蘭月瞬間慘白的臉頰和那抽泣的聲音在夜裡微微的掀起一絲波瀾。
火光照亮了一片天空,卻照不亮水心心中的黑暗。只有轉身離去時,聽到青蕭波瀾不驚的吩咐了一聲,“收拾乾淨”。她轉身默默的走開,後有腳步聲,然後估計是那兩具屍體被移走。
他用的是收拾,不禁又想起了無痕。看來都是一樣的人,冰冷如蛇。
水心心裡難免悲涼,青雨鸞你費盡心思的要自己的命,她的世界恐怕更加的不安,她那麼小心翼翼的守護着自己的一絲溫暖。火光不見了,周圍只剩下冰冷的月色,恍惚間天上映出了青雨鸞的臉,那麼的哀傷,牢牢的看着底下的自己。木然的回到屋裡。
靠着門坐了很久,桌上的燈火,由於燈芯太長,一直跳動。晃得人一陣心煩,擡手一掃,屋子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冰冷的月光隨着風飄入屋內,在雲彩間穿梭,忽暗忽明。噗通,跳入早就冰涼的水裡,漸漸地把頭埋在水裡,夜色下只有幾縷黑髮,在水面浮動。將那一身血漬甩掉,鑽到被子裡縮成一團。
“我倒是沒想到雨鸞會如此的心狠,這些年她與心兒合不來,我一直都覺得是小打小鬧女孩子的小性子罷了,竟然生出這樣的手段。”青蕭皺着眉坐在書桌後面,狠狠的拍着椅子的扶手,眼中沒有可惜更多的是失望。
“雨鸞以前也不是這樣的,況且她是怎麼認識的鬼域殺手,我總覺的是另有人在她的背後,操縱這件事情。雨鸞得死絕不會這麼簡單,太過於蹊蹺。”青雨風站得筆直,臉上滿是不解,細細的分析看着眼前青蕭的眉皺緊,手指又開始習慣性的扣着桌面。
“你這麼說倒是有幾分道理的,記住不動聲色的查,現在整個江湖因爲四神令的出現而動盪不安,鬼域也開始頻繁的走動,青雲莊現在是衆矢之的一定要小心謹慎。”
“是,那葬禮……”
“厚葬吧,畢竟是山莊的大小姐。”揮手示意青雨風離開,自己則捏着眉心靠在椅背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心下繁亂,不應該是亂上加亂。
太陽東昇
照亮一室清明,地上的水漬還有的沒幹,凌亂的扔着幾件衣服,也是溼漉漉的。
牀上的人,睜着明亮的眼,看着窗外的樹影發呆。擡手蓋在眼簾上,又睜開眼,適應了好一陣,才起身穿好衣服。收拾了一番,給自己打了個小包袱,便揹着走出了這件屋子。
“心兒,你這是?”
“我想出去看看。”
“嗯,也好。年輕人都喜歡在外面歷練,只是要記住江湖險惡,切莫輕信他人。”
“好,蕭伯伯……多謝您的照顧。”水心擡起頭,對上青蕭微震的眼神,緩緩地笑開。
“一切小心。”
水心,再一次的離開青雲莊,她不知道接下的命運齒輪又將如何運轉,只知道她就是那隻螞蟻,只能不停的攀爬,一旦停下來就會被碾的粉身碎骨。
關於那枚令牌他隨身攜帶者,退下靈性的朱雀令活脫脫的像一隻雞,沒有光亮只是黑青交加的一塊鐵疙瘩。放在手中可以握着,不算大。她把玩着那塊令牌,坐在租來的馬車上,心中開始想着無意間聽來的話。他們說玄武令在玄夜色手中,而自己終究會暴露身份,即便青蕭可以最大範圍的堵住這個消息,但事情儼然已經發展的複雜起來。
尤其是這次刺殺,青雨鸞是絕對不可能獨立的完成這件事,況且寒離的事情除了當事人,別人又是怎麼知道,引誘自己出來那嚴密的安排很明顯是早有準備。看樣子只是沒料到自己的功夫有了提高,所以纔沒派太多的人,否則自己的明早就交代在那山上了。那個黑衣人口中的左使又是什麼人?這些錯中複雜的關係捋也捋不順,到底那條線牽在哪裡。
“哎”嘆了一口氣,趴在窗櫺上,看着外面匆匆而過的樹影,心中的煩躁難以壓制。
秋末之際,天氣已經戴上了寒氣,早上的風也變得凜冽起來。收回腦袋,水心不禁突發奇想,看着手中的朱雀令展顏一笑,輕輕的說道“那裡或許能有一絲的安寧。”
兜兜轉轉,她跑到了西域,窩在那兒呆了大半年。他扮成一個小少年,在那裡看各種中原沒有的新奇玩意,在這條絲綢之路上體會古人的智慧。不可不說現在商貿的繁榮,這裡青雲莊的別院,朱玉家的成衣香料都可以看到。而且最令她驚奇的是這裡居然有水寒居,那個簡潔優雅的客棧立於鬧市之中顯然是一枝獨秀。
水心在那裡學習了一些新的圖案紋樣,帶着西域地區的神秘,蜿蜒抽象的花枝曲線沒有中原地區刺繡的寫實,倒是多了一些裝飾的意味。一直以來,她沒間斷過給朱玉家畫製圖樣。據她瞭解那個婚慶一條龍,朱玉蘭清辦的不錯,也是他店鋪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產業。
冬天來了,畏寒的水心在她那個突發奇想下,穿着厚厚的衣服呆在北方過冬,感受着寒風凜冽。前世的水心就是北方人,每到冬天就會有火爐,蹲在爐子面前感受來自手上的暖意,就會很滿足。
那裡確實沒有什麼江湖紛爭,人們只是安穩的追求者自己的那一份生活質量,在互惠的商貿往來中,各自滿足各自的需求。水心在朱家的商鋪裡繪製的畫樣,結合了兩地的不同藝術方式,做出來的衣服很受當地人們的歡迎。
她還碰到了一個稀罕的人物,就是那個曾經在北臺鎮見過的白衣女子,那個女扮男裝張狂的女子,秦霜。她好似很喜歡白色,從頭到腳就連繫着頭髮的帶子也是白色,只是隱約可見上面遊走的一些紋理。
她們的相遇比較戲劇,因爲兩個人同時在追一個小偷,又同時追到了小偷。只是那個女子一見水心便攻了過來,兩人就在大街上打了起來,水心很是茫然,只是擋着
一招招狠戾的攻擊。總有個限度,但是那人彷彿來了精神,眼中閃爍着興奮,水心無奈的看着這個逐漸進入狀態的人,當下彎腰躲過一擊,勾起旁邊的一個布攤兒上的紅布便向那個秦霜踢去,而自己迅速的離開。
回到客棧時,沒什麼人空蕩蕩的,踩着樓梯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
水心睡了一覺起來打算下樓吃飯,一推門便滿臉黑線。俗話說無巧不成書,現在的情景算是驗證了這句老古話。因爲那個秦霜剛回來,小臉被曬的紅紅的,在看到自己的時候睜大了眼睛,裡面竟然透露出欣喜。
兩個人立在門前,互相看着。水心冷漠的移開眼神,向樓下走去,剛一坐定,那個白色身影一晃便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你也是女人”這句話不是問句,只是陳述語氣中帶着些許的落寞,水心一擡頭便看見秦霜有些鬱悶的看着手裡的茶杯,撇着嘴。水心只是挑了一下眉毛,一言不發的坐着。
“你們爲什麼分開了?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這和你有什關係?”
“當然有,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被拒絕。”
“哼,你有了解他什麼,勸你還是不要被他那副皮囊所騙。”
“住口,你纔是什麼都不瞭解,你知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有多麼的眷戀,有多麼的小心翼翼,而你呢?懦弱的到處躲避來傷害他,你要是不喜歡他就少去招惹,你……你……。”這下水心徹底的懂了,感情是把自己當成情敵了,可現在是什麼狀況自己竟然被人指着鼻子罵。當下也寒了臉眯着眼看着對面怒氣衝衝的秦霜,可是還沒等自己出言這個傢伙竟然自顧自的抽搭起來。
本就空曠的大廳裡,旁邊的一桌人都看向這邊,不明所以的低聲討論,兩個男人對坐着,一邊一人滿臉寒冰,一邊一人如女子般抽泣着。看過來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曖昧起來,水心被看着一陣不自在,好在對面的人適時的止住了哭泣,紅着眼看了自己一下,拿起筷子注視着小二端着事物走過來。
水心現在連心臟都抽搐起來,這個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麼做的,看着那個吃的不亦樂乎的人,水心差點把手裡的筷子掰斷。
一頓飯就這麼詭異莫測的結束,秦霜抹抹嘴巴,放下筷子看着對面的水心,腦子裡回想着無痕的話“唯此一人足矣。”自己剛開始還以爲水心是個男人,可是那次見她披頭散髮的樣子本就是女子,心裡好歹也就平衡了一些。但多少還是不甘的,論樣貌氣質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塊冰疙瘩,哪裡有一絲的善解人意的女子溫柔。可是偏偏就是這麼個無情無性,卻帶着一股子的絕代風華。一身黑衣在她身上不顯的沉悶倒是多了一份帥氣,身上連個飾物都沒有,頭上的紅絲帶夾雜在黑亮的發間,顯得耀眼,一時間就那麼打量着水心。
“看夠了沒有。”冷冷的話語打斷了自己的視線,對面的人顯然已經忍無可忍,秦霜卻難得的好心情。忽的一下站起來,衝着水心懶懶的甩了一句。
“哼,又不會少一塊肉。”說完便起身離開,大搖大擺的走出,完全無視水心殺人的眼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