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少傑自然聽見了,不但聽見了,而且聽得真切,她的手柔弱無骨,指尖毫無溫度,在他的心中,她一直都是一個很需要人保護的女子,這麼多年來,他也一直都是這麼做的,直到剛剛她的那句話說出,他才覺得,她已經長大了,他也不該一直都將她當成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再也不是那個整日裡跟在他身後的小師妹了。
只是,他還沒有法子下決定,他更加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但是他的心卻隨着她的話語淪陷了,他很想,很想就這樣跟她待在一起,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只要陪在她的身邊,就這樣一輩子不分開。
“我們還可以像小時候一樣嗎?我想少傑能留下來陪我。”淚琦沒有等到他的話語,她的心中甚是慌亂,所以她又一次開口,不但開了口,而且雙手自他的手掌之處緩緩地上移,繼而勾住了他的脖頸,她側過臉靠在他的胸前,柔柔的又問了一句,“好不好?”
田少傑始終沒有動,他甚至不敢去觸碰她的身體,他很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動,因此而傷害了她,但是她的話語叫他的心亂了,她溫軟的身子緊緊地靠在他的身上,她身上特有的香氣不斷地襲入他的鼻孔,他甚至不敢呼吸。
“轟隆隆——!”外面的雷聲呼呼,只片刻間,瓢潑大雨已經襲來。
“外面下雨了,我去看看,你還生着病,快回牀上去。”田少傑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的這句話。
他推開她的身子,便想離開她的身邊。
“不要走好不好?”她雙手緊緊地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留下來。”彷彿他這一走,就是一場訣別一般,她不明白自己的心中爲什麼充滿了恐懼,這種感覺叫她的心都碎了。
他慢慢地轉過身,將她橫抱起來,然後放在了牀上,“天涼又下了雨,你的病還沒好,別又着了涼。”
慢慢適應了黑暗的眼睛注視着面前的她,明顯的看到了她眼中泛着的光,“師妹。”他有些無奈。
“你曾說過,今生今世只守候我一個人的,難道你那日臨下黃山之時說的話都是騙人的嗎?現在我只是想讓你陪一陪我都不可以,你在怕什麼?難道你只留下來陪我一晚,我便能把你吃了麼?”她生氣的說道。
這樣的話語,卻把田少傑逗笑了,這樣子纔像是淚琦啊!“沒有啊!我只是怕自己把你給吃了。”他很認真的說着。
“啊?”淚琦癡癡一笑,然後勾住了他的脖子,微一用力,已經叫他整個人倒在了牀上,她翻身壓在他的身上,然後道:“我想,我覺得我們可以。”她的手在他的臉上身上不停地觸碰着,“我們是不是可以——。”
“淚琦,別胡鬧好不好。”他抓住了她不安分的雙手,“你再這樣,我可要當真了。”
“我本來就是認真的。”說着,已經主動親吻上了他的側臉,“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有多認真嗎?”
“可是你還生着病。”田少傑用自己最後的一絲理智說道。說是告訴她,其實更多的是在告訴自己。
“我不管。”
“那我也不管了。”他說完之後,已經搬過了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都緊緊地困在了自己的懷抱中,接着貼近了她的嘴脣,輕輕地允吸着。
外面的雨停了,風聲也小了,房中的燭火也點燃,她手中握着火石,眨着眼睛看着牀上的他露出甜甜的笑意。
“你是故意的。”田少傑看着她手中的火石。
“那又怎麼樣?聽說黑暗可以讓人神志不清,我這麼做不是也幫了你。”淚琦微笑着看着他。
田少傑皺眉道:“幫我,
你幫了我什麼?”
淚琦道:“當然是幫你,叫你有了一個正式的妻子啊!”她坐在牀邊,笑嘻嘻的看着他,“我們剛剛,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對不對,所以你別想再拋下我。”她露出一種羞澀而又滿足的笑容。
“呃——!”田少傑嘆息道:“我能不能說一句,剛剛那不是,我們沒有。”
“沒有什麼?”淚琦不明白的看向了他。
田少傑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輕斥了句,“傻瓜。”卻是說不清的憐愛與濃濃的感情。他本想說剛剛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只是話到嘴邊,卻生生的嚥了回去,她那麼單純,他想讓她一直這樣單純下去。
——
“咦!精弦姨,你去了哪裡?”田玉琳看到從窗外飛回來的璨瑰佩,因此問道。
璨瑰佩落在桌子上,精弦脫身而落在地上,人影坐到了牀上,然後看着坐在桌子旁邊的田玉琳說道:“我想起了從前的事情,所以出去轉了轉,這裡難道就是當年熊妖所在的洛山嗎?怎麼成了一個村莊?”
田玉琳道:“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當年熊妖死後,這裡便被人開採出來,漸漸地成了如今的樣子。對了,精弦姨,你剛剛與父親的靈魂分割,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還好啊!放心吧!我們北國雪妖都很堅強,一點小小挫折是不礙事的。再者,琳兒,你以後就叫我精弦吧!聽着有人叫我精弦姨,好彆扭的。”
“那好,精弦。”田玉琳笑說道。
精弦道:“對了,琳兒,你對你大哥田少傑的事情知道多少?”
“我也是剛剛纔見到他,對他並不是很瞭解,倒是這家的主人,聽柳大哥說,我大哥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大英雄,就算是身負血海深仇,也從不濫殺無辜,是個很好的人呢!”田玉琳頓了頓,“精弦你怎麼突然對我大哥那麼感興趣了?”
“沒有啊!隨便問問,只是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故人的氣息。”
“故人?是誰啊!”田玉琳好奇的問道。
精弦搖了搖頭,“沒什麼!天氣也不早了,你先睡吧!”她從牀上站了起來。
“那你呢?”
精弦道:“我剛剛脫身,魂魄也很虛弱,想回到璨瑰佩中去休息一下。”
田玉琳道:“要是能早一點將你送回北國就好了,這樣一來,你也能早些康復,畢竟這裡的氣候不適合你調理。”
精弦微笑道:“放心吧!我沒事的,有璨瑰佩上面的靈,可以很好的保護我的魂魄,你不用過分擔心我的事情,等我調理好之後,你只需將雪凝石交給我,我會自己回去北國的。”說完之後,已經變身鑽進璨瑰佩中。
待到田玉琳上牀完全熟睡之後,附身璨瑰佩之上的精弦已經催動自身,自窗子前飛了出去,悄無聲息的飛入了柳長青的房間。
柳長青站在窗前,親眼看着淚琦房中的燭火熄了之後就沒有再點燃,他的心裡有着數不清的苦澀,明明知道那個女子不屬於自己,卻還是執着的想象着有一天,她可以站在自己的面前,可以成爲他此生最鍾愛的女子。
“原來你心儀的女子是淚琦。”一個女聲落在他的耳邊。
“什麼人?”他緊張地回首去看,卻什麼也沒有見到。
“難道我說錯了嗎?還是被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有些怕了。”聲音又一次響起。
柳長青緊緊皺眉,意外的發現了桌子上的璨瑰佩,而且,聲音好像就是從那裡出來的。
“你到底是誰?”柳長青看着璨瑰佩說道。
璨瑰佩裡面的話語回答道:“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幫你。”
柳長青道:“幫我?幫我什麼?”
“難道你就不想得到淚琦麼?”
柳長青皺了皺眉,許久之後才道:“淚琦喜歡的是大哥,我不能。”
璨瑰佩裡面的聲音接着道:“所以我說我是來幫你的。”
“怎麼幫我?”
“只要田少傑去了凌崖山回不來,日後誰對淚琦好,淚琦就是誰的。”
一聽此言,柳長青立刻怒道:“混賬,妖孽,少在這裡妖言惑衆,田少傑是我大哥,我柳長青豈能因爲一個女子而背叛兄弟,識相的就趕快離開這裡,否則,定要讓你魂飛魄散不可。”
“殺了田少傑,淚琦便是你的,難道你都不動心麼?你那麼愛她,難道就不想讓她留在你身邊一輩子對她好麼!田少傑給不了她幸福,淚琦跟在他的身邊,只會有着無數的危險和難過,難道你忍心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柳長青問道。
附身於璨瑰佩裡面的精弦卻發出笑聲,“我是北國人。”
“北國?”柳長青退了一步,“難不成你是北國的雪妖?”
精弦道:“看來你還不傻。”
柳長青道:“柳家世代都替塢腦族守護一件重要的東西,知道一些靈界之事也很尋常,你附身於塢腦聖物璨瑰佩之上,想必一定是魂魄微弱,有散去的危險,北國裡除了雪妖一族,還會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肉身盡毀,卻能憑着最後的魂魄尚留人間。”
“你既然知道的這麼清楚,就該相信,我一定會幫助你。”
柳長青道:“大哥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麼?”
精弦冷聲道:“比起害我的人,救下了這樣一個殘缺不全的靈魂又能是什麼喜事,我只想憑着我最後的一絲力氣去報仇,我的靈魂將散,就算回到北國,也不會好起來。”
柳長青道:“你要報仇就去報仇,不必來這裡唆使我去殘害我大哥。”
精弦冷冷一笑,“我只是看不慣你想得到又不敢去做的心思,這樣的懦弱,根本不像是一個大男人該有的行徑,我若是淚琦,也是不會喜歡你的。”
柳長青卻並不生氣,“早就聽聞北國雪妖性子剛烈,說話也是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今日倒是見識了。不過,就算你如何激我,也是沒有用的,我早已經有我自己的決定,你也儘早離開吧!如果你再不離開這裡,我是不會留情的,必然將你所行一二,盡數告知大哥他們,到那時,我看你還如何留下來。”
“你不會的,而且,就算你說了,他們也是不會相信的。”精弦笑了笑,“對於神靈之事,你也向來沒有向田少傑透漏分毫,你根本就不想他知道你也懂靈界之事不是麼!”
“你怎麼會知道?”
精弦道:“我是妖,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好好考慮一下吧!如果做得好,淚琦很快便是你的人了。柳長青,你可要想清楚,失去了這次機會,再想得到淚琦,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你爲了淚琦失去了那麼多,你的整顆心都在她的身上,得不到回報,她又不知道,你難道不覺得幸苦麼!按我說的去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滾,別再讓我見到你,不然,我絕對不會饒過你。”柳長青下了最後通牒。
璨瑰佩裡面的聲音不再說話,而是緩緩飄了起來,然後飛出了窗外。
柳長青握緊了拳頭,心中在苦苦掙扎着,他閉上眼睛,企圖將剛剛那女子所說的話清理乾淨,只是,女子的話語縈繞於耳,久久揮之不去。
雨漸漸地停了,風也漸漸小了,但是他的心卻始終不能平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