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千絕果然沒有再動,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安靜地闔上了眼眸。身邊的凜然味道讓她覺得安心無比……
“太子……”
得力干將跪在地上,臉上是一層層的薄汗。
第一次帶隊伍遇到這種事情,他,覺得自己今夜已經小命不保了!
耶律修見他跪在那裡,戰戰兢兢的樣子,倒是沒有什麼擔憂:“事情怎麼樣了?”他率先開口,喝了一口茶水潤了嗓子。
剛從皇宮那邊回來,怕是很快就要見到聞人千絕他們了呢……
想着想着,耶律修俊逸的面孔上,便是一抹邪妄的笑容。
見耶律修笑了,跪地的人更是害怕,只能咬牙堅持道:“回太子,今晚跟屬下一起去的人,全部殞命!唯有屬下一個人回來了!”
那人不敢撒謊,全部說出來了之後,就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脖子上冷冷的那一下。
許久……
還沒有動靜。
他才詫異又好奇地擡頭,看見耶律修已經激動得站起來了,眼睛裡面是一股貪婪的味道:“你說的是真的?”
第一次見到太子這個樣子,不,除非是太子遇上了什麼極爲高興的事情,否則不會這樣的!
他只能點頭:“是……”
心中暗暗納悶,今天死在那個小酒館當中的,可都算是好手,主上居然不心疼?
“如此說來……那小酒館的東家,倒真有可能是聞人千絕……”耶律修淡淡地笑着,聲音已經開心得顫抖。
一把抓起了得力屬下的衣領,他眸子在放光:“除了聞人千絕,你可曾還看到了別人?”
“倒是還有那麼一個男人……”那人仔細回憶着百里夙夜:“似乎武功比女人還高。只是屬下沒有見到那人出手。”
“哦?”
耶律修聽起來不像是自己要找的鬼靈,便不再多問什麼。
“去吧,下去領賞。”耶律修重新坐下。淡淡地吩咐到。下人雖然好奇,但是太子陰晴莫定,既然說了讓他去領賞,他也不敢廢話!
“聞人千絕……很快,我們就會見面……”耶律修灌下了一口酒,笑意宛然。
第二天在斬頭臺的附近。
聞人千絕也出現了,沒別的,她只是想親眼看看這個男人是怎麼死的。
聞人嚴……
這個縱容後妻殺掉正妻,縱容女兒手刃親孃的男人,也不過,就是如此的下場……
周圍熙熙攘攘地圍繞着很多人,見聞人嚴跪在了臺子上紛紛議論着:“高高在上的丞相又怎麼了?不還是死?”
“你是不知道,他做了好多的壞事!”
“幸虧聞人千絕跟這個家斷絕了聯繫!不然啊,指不定就像是聞人雪汐一樣,曾經多風光啊,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臺子上,聞人嚴跪在那裡,白髮飄飄,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那般……
曾經精明的老眼也只是陰鷙地看着下面的衆人,彷彿含着無限的仇恨那般,看得人心發冷!
已經到了午時,監斬官扔出了籤子:“斬!”
劊子手喝了酒,對着聞人嚴拎起了大刀!
“慢——”聞人嚴忽然開口,聲音莊重得好似自己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丞相一般,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突然對着下邊大喊:“你們以爲我聞人家就此倒了嗎?哈哈哈你們想的美!告訴你們,我死了,聞人家不會倒!雪汐還會回來!殺光你們這羣人!”
聞人千絕皺眉,他是瘋了吧?
聞人嚴沒喊多久,就被劊子手一把抓住,大刀一揮,乾乾淨淨。
這麼長時間以來,聞人家的黨羽都被清除,到處都被挖得乾乾淨淨,只剩了聞人嚴一個人,他被關在皇宮的天牢之中,應該被審問很久了。
等皇上從他的身上榨取出最後一點自己想知道消息,也意味着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聞人千絕在那一剎那,眼睛是睜開的。
緊握的拳頭中,帶着那麼一丁點的顫抖,不是怕,是激動!
直到一切結束,人羣散去,她獨自走在回去的路上時,隱約從人羣中看到了一個身影,窈窕漂亮,也戴着面紗,與其他人很不相同。
身上瀰漫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看那身高,倒是跟聞人雪汐差不多,只是,聞人雪汐走的是大家閨秀的範兒,自然也不會像這個女人一般,走路之間自有一股子的媚氣,腰肢款擺的。
收了心神,聞人千絕也沒多在意,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在她離開後,面紗下,一雙妖異的眸,朝着聞人千絕的方向看來,若丹朱色的脣緩緩牽起,便是一個極嫵媚又極狠辣的笑意。
“聞人千絕……”朱脣中緩緩地吐出幾個字,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哎?”周圍的人納悶,剛剛明明看到有個女人在那裡呢,怎麼轉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呢?
路人們各自納悶着,可剛剛站着一個女人的地方,確實只剩下微風了……
聞人千絕快走到小酒館的時候,見街角的告示板上,張貼着皇榜,隨便掠了一眼,她的神情便凝固住了。
百里鳶病入膏肓……
求一位民間的異人,只要能治好公主,皇上的賞賜將十分的豐厚!
刀鋒
般的眉眼跟着便是一暗……
百里鳶,那個粉雕玉琢古靈精怪的小東西,居然生病了?
回到小酒館當中,聞人千絕立刻衝進了後院當中,七殿下的身影不在,然後她又衝進了屋子裡,沒有。
“奇怪……”聞人千絕凝眉,走到了廚房中。
只見葉秦風跟赤炎玩的好好的呢,一個學做菜,一個小狐狸在旁邊教。還有無癡開開心心地蹲在那裡等待吃東西,見聞人千絕粲然一笑,伸出長長瘦瘦的手臂左右擺了擺:“千絕,你回來啦?砍頭好看嗎?”
聞人千絕從廚房裡面走了出去,身後葉秦風倒是說了一聲:“他不在,早上走了。”
這個時候離開小酒館,百里鳶的病,倒是有八分像是真的了。
聞人千絕略一思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打開妝奩,那裡有紅葉上次來留下的一些東西,其中就有人皮的面具和各種易容的工具。
在房間中,將自己簡單地易了容一番。聞人千絕化妝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女,走出去的時候,率先碰到了無癡。
少年啃着從葉秦風那裡要來的玉米,仍舊笑顏彎彎:“千絕,你要去哪啊?”
次奧?一眼被看破?
聞人千絕的腳步凝滯住了,然後見赤炎顛顛兒捧着一個玉米給她送來了,比比劃劃地,讓主人嚐嚐。
聞人千絕再度受了打擊……
彎腰接過玉米,抿脣半晌,吭哧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這個時候,葉秦風也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清癯的面容上,帶着幾分的孤高容色,卻有笑意:“無癡能看清,因爲他天生無比純粹,不只是用肉眼去分辨,而赤炎能看出……咳咳……完全是識別出了主人身上的氣味。千絕,你這個樣子,連我都要認不出來了。”
“這樣麼……”
聞人千絕恍然大悟,也覺得有點好笑,將自己的玉米吃完了:“我今天要入宮一趟,若是三天後我還沒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就是出事了。”
“怎麼突然要……”葉秦風略帶詫異,剛要開口,就見聞人千絕已經拿出了一張皇榜,心下了然:“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聞人千絕離開了小酒館。
走到皇宮門口,展示了自己的皇榜,侍衛們面面相覷,將她帶進去了。
後宮當中的路,聞人千絕也認識了大半,所以跟在後面已經面色淡淡,沒有什麼起伏,隨後走到了皇后的寢殿。
“回皇后,有人揭了皇榜,是個醫女。”侍衛們上報了。
不久,裡面傳來了聲音,傳聞人千絕進去。
她低眸,眼觀鼻鼻觀口,走到了皇后面前,按照規矩下跪道:“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寢殿當中一如既往地豪華,只是……皇后身邊居然還有耶律藍煙?!
“擡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皇后放下了茶盞,眉間中閃過一絲絲的不耐煩,不過,她小心地將這個不耐煩掩藏得很好。
皇上發下了皇榜爲一個女兒遍尋大夫,呵,真可笑。
女兒嘛,死了就死了。反正不是她生的,她也不關心。
聞人千絕擡頭,是一張平淡無奇的臉,她的眼眸裡沒有任何的波紋,只見耶律藍煙也轉瞬不動地打量着自己。
見到自己平淡無奇的容貌後,才似不屑又似放心了一般,對皇后道:“煙兒見,這位姑娘或許是有什麼本事的,不如送去給鳶兒看看?”
鳶兒鳶兒的,一口口叫的那麼親密,也不知道百里鳶知道麼。
不過……
聞人千絕倒是想起來了,說起來,這個女人還是曾經救過百里鳶,纔跟大胤結緣的,如今鳶兒出事,她就算作秀,也該來到這裡啊!
不知怎麼的,聞人千絕始終覺得,耶律藍煙對百里鳶沒有那麼關心。
不然,怎麼一句醫術的事情都沒問,就要將她送過去?
皇后聞言,笑容也展開了,精緻的眉目看向了聞人千絕:“去吧。”
她也懶得多問,只是皇上交代的要辦,那丫頭如今病入膏肓的,就算死了,也與她無關,頂多這個醫女去陪葬!
聞人千絕跪地叩頭,正要隨着下人去,忽然,下人回道:“如今七殿下在呢,這位姑娘去,恐怕多有不便。”
耶律藍煙一聽說百里夙夜在,眼眸立刻亮了起來。
放下了茶盞道:“皇后娘娘,說起來,煙兒做這麼久了,也該去看看鳶兒。”她把自己的急切隱藏得滴水不漏。
皇后哪裡會不知道她的意思,笑道:“那便一起去吧,也免得‘不方便’。”
於是,耶律藍煙就跟着聞人千絕一起出來了。
百里鳶的寢宮就在皇后寢宮的正後面,是正位,便彰顯出了皇上對這個掌上明珠多麼愛護,哪個皇子都不曾有這樣的待遇啊!
路上,耶律藍煙攏了攏自己的秀髮,整理了一下華美的衣衫,剪水雙瞳凝成了漂亮的秋波,才走在了聞人千絕前邊,似乎生怕她污染到了自己一般。
走到門口,卻又怯了。
看着聞人千絕,計上心來……
若是進門先是這個醜貨,然後是自己的話,才顯得清水出芙蓉啊。
耶律藍煙對聞人千絕招手道:“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