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夜姬也看到那樹正在緩緩開花,眸子裡散發着奇異的光彩,喃喃道:“這纔是天下最美麗之物啊……”
彷彿在印證着聞人千絕的想法。
那株花緩緩開啓後,如雪般晶瑩,卻散發着寒氣,差點將周圍的火焰都壓了下去。
只有天下至寒之物——娑婆果的誕生,才能達到如此可怕的境地!
這是火焰最微弱的時候,輝夜姬揚起嬌媚的笑臉,一步步跨了過去。眨眼的功夫,聞人千絕便攔在了她的面前。
清澈,而居高臨下:“你想拿什麼?”
輝夜姬身材瘦小,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但是跟慵懶頎長的聞人千絕站到一起的時候,終究是差了一些氣場!
她露出陰毒的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聞人千絕,你來參加娑婆節,卻不知道這個節,是娑婆果誕生的日子?!”
聞人千絕一怔,雪球那個蠢貨,張嘴閉嘴來過節啊來過節啊,就特麼的沒說過這是娑婆果誕生的日子!
“白凌人呢?”聞人千絕不急不躁,感受到身後的寒氣,便知道,花朵正越開越大,很快就要凋謝結果。
“喲,奴家還以爲你是多硬氣的人呢,末了不還是要搬救兵?”輝夜姬翻了個白眼,嬌媚的檀口輕啓,一字一頓:“那你也要看看,奴家手中的鞭子同不同意!”
霍然間!
一條血紅色的軟鞭從她的袖口中探出!彷彿靈蛇般朝着她的肩頭探去!她身子一側,堪堪閃過。
該死!
聞人千絕暗罵一聲!平時她都古刀不離身的,偏偏今日赤炎做主,說是配不好她身上的衣服,死活沒讓她帶!
刀鋒的眸子驀然綻放出雪亮的光華,聞人千絕猛然上前一步,揪住輝夜姬的衣領子:“聽着,今天只要有我在!娑婆果,你就死了這條心!”
那種嗜血的狠意,讓殺人如麻的輝夜姬都心頭一顫。
緊接着,血紅色的軟鞭便如活物一般,縮了回來,反抽在了聞人千絕的後背上!沒料到她的鞭子還有這麼一着,聞人千絕捱了個正着!
不遠處,百里夙夜隱在陰影裡的身影本來悠閒慵懶,看到這一幕,也不免眉頭略微皺起。
他相信,那個女人,她應付得來。
何況,這個時候上去幫忙,無異於抽她的耳光!
軟鞭上不知道帶了什麼毒,聞人千絕的後背上,瞬間被腐蝕掉了一大片,露出裡面一層金色的軟絲來。
輝夜姬撇嘴,身影一退,飄開了好幾丈遠:“什麼嘛,白凌對你不錯啊,連金絲甲都給你裹在了衣服裡。”
周圍的人都是滿頭的冷汗!
如果不是那層金絲軟甲,聞人千絕怕是現在被腐蝕得骨頭都不剩了!
赤練妖姬輝夜姬,她的名號可不是白出的!
聞人千絕扳着肩膀看了一眼自己的後背,嗜血的笑容瀰漫,她回過頭來,蒼白的面容帶着奇異的風采,彷彿呀把這天下都吞噬殆盡!
明明什麼都沒有,卻彷彿天下盡握!
明明後面沒有退路,她卻還要披荊斬棘地往前走!哪怕鮮血淋漓,她也會硬生生地給自己走出一條路來!
她一步步走過來,輝夜姬覺得不對勁,那股可怕的壓迫感逼迫着她在後退!
怎麼可能,這個女人明明是個普通的人類而已,身上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強的力量!難道,難道有人在幫她?!
她死咬着脣,眼珠子亂轉,拼命找着隱藏的高手。
可是沒有!
哪怕百里夙夜,都只是在袖手旁觀,那股力量,千真萬確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
“是我安逸的日子過久了,未免太過天真。”聞人千絕的聲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溫度,輝夜姬第一次感覺到了冷。
她一步步走來,聲音淡淡:“遇到你,是我的幸運。聞人雪汐那些人,在動手上,比你的狡詐多變,差的太遠。”
遠處的百里夙夜眯了眸子,哪怕他站得遠,也感受到了聞人千絕那邊傳來的,刻骨的殺意!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她的身上滿溢而出!
暗夜般的眸子裡第一次寫上了震驚!不可能,即使是她把天下的武學在一夜間全部消化,也不可能擁有那種絕世的力量!
她的身上,到底還揹負着什麼秘密?
同樣趕來的白凌和婆婆都震驚了!看着風暴場中的聞人千絕,彷彿她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能輕易碾碎輝夜姬!
婆婆吃驚地久久沒有闔上嘴巴!
就是這股力量!當年闖進來的那個人,也是擁有着這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聞人千絕,並不是那個人!那個人跟她有什麼淵源!?
“輝夜姬!”白凌看到了聞人千絕背後的傷口,瞬間斜飛的眉頭皺起,狐狸眸裡滿是那種高貴生物的冷漠,也淡淡地走了上去,冷笑瀰漫:“你好大的膽子,我出去找個人的功夫,你便想偷取娑婆果?”
此刻,明知道白凌是來興師問罪的,對於輝夜姬來說,卻彷彿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幾乎是軟着身子走了過去:“奴家、奴家只是想看看,誰知道……”
她不慣於撒謊,更不願意說自己被聞人
千絕嚇着了。
只是那麼驕傲地,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正在這個時候,在他們的背後,寒氣驟然撲面而來,漫天的風雪都變成了冰棱。花朵凋謝,一隻果子緩慢浮現,隨後越來越大,青綠色的一顆,散發着迷人的冰冷果香。
情知自己今天是拿不到那枚果子了,輝夜姬咬牙,手中血紅色的軟鞭收回,她不敢再造次,眼下婆婆來了,白凌的法力也恢復了一半,上次出手捏了自己金鈴的百里夙夜在,還有一個突然爆發了的聞人千絕!
她只能,先保命!
“那便是娑婆果?”聞人千絕冷冷的眸子看了過去,眼眸裡的神色逐漸變得軟了一軟。身上的力量在人難以察覺的時候緩慢地消失了。
不知道爲什麼,聞着那股味道,倒像是酸甜的青檸,很想咬一口嚐嚐……
她竟然……對這聞名天下的神果,有了單純的口腹之慾……
說出來豈不是被天下人無語。
“嗯,那便是娑婆果。很美吧?”白凌看了一眼,周圍的火圈,忽然暗到了極致,可是這個時候,場上的高手在,誰敢亂動?
不一會兒,娑婆果新生的冷意散去,那圈不滅的烈火重新燃燒。輝夜姬咬脣咬得幾乎能滴出血來,甩了一下長髮扭頭就走:“我們擂臺見!”
聞人千絕淡淡道:“站住。”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輝夜姬全身一僵,她狠狠回頭:“有事?你沒受傷,娑婆果還好好地長在樹上,不會是讓我賠償衣服吧?”
“沒事,只是告訴你。回去祈禱,最好別在擂臺賽上對上我。”聞人千絕的聲音冷酷地像是宣佈着什麼。
哪怕只是見了她不幾次的輝夜姬,都覺得,彷彿什麼力量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變了!
“哼!”她咬牙,很快消失在了茫茫雪域中。
“聞人千絕。”老婆婆拄着手杖上前,嘆息道:“你跟我來。”
“我?”冰冷的眸子略微含着疑惑,她還是跟上了婆婆的腳步……
白凌走到了百里夙夜的身邊,納悶地道:“風公子,你有沒有覺得,千絕剛纔身上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是爲什麼會消失不見呢?”
百里夙夜自始至終一直在旁看着,眉頭緊鎖,此刻才淡淡斂眸,掩盡了全部的風華:“你也發現了。”
那個女人,當自己以爲完全瞭解她的時候,便會出現自己更多不知道的事情。
她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聞人千絕被婆婆帶到了一個密室當中,敲敲一個盒子,那東西自動彈出,啓開了,裡面是一副卷軸。
“婆婆,你找我來,究竟是有何事?”聞人千絕淡淡落了眉眼,看向了那副卷軸。
“讓你辨認一個人。”婆婆的聲音很平靜,隨後緩慢地展開了那副卷軸,一幅畫像就那麼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薄如兩片月的脣,細微上挑的眉眼,細長卻極爲好看的眉,瑤鼻檀口,畫中的人說不上多傾國傾城,但,是很好看的,越看越有味道!
聞人千絕頓住了……
因爲,那畫中的人幾乎跟自己一模一樣!
就連眼中那股涼薄的嘲諷和殺意,都完全相似!
除了那人穿着古式的袍子,一根簪子簪住了滿頭的青絲,彷彿出身極爲神秘高貴!
聞人千絕沉默了半晌:“這個人,是誰?”
看到聞人千絕的神情,婆婆便知道,她不是在作假,這個人,她的確不認識,可全天下有幾個人能生得如此相似?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卻又隔了上百年!
“這個人,曾經來過雪域。爲了得到娑婆果大開殺戒。”婆婆的聲音忍不住有點顫抖。因爲,當年那場戰役,她是親身經歷過的,才知道這個人有多可怕。
揮手之間,一個活生生的人可以灰飛煙滅!
聞人千絕不同,她活生生的,有自己堅持的東西。而那個人,完全就是個瘋子。
“這件事,白凌跟我說過。”聞人千絕皺着眉,任是誰,看到一張與自己極爲相似的面孔,都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我跟父親長的不算像,出生不久,孃親便已逝世。”聞人千絕一邊說,一邊自己分析着。“孃親那邊已經沒有親戚,怕是不可能知道畫像上的這個人是誰了。”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說過她跟孃親長的一模一樣。更別提孃親的祖上。
婆婆嘆了口氣,將那幅畫收了起來:“她殺了太多雪域的人,出了雪域後卻了無聲息了。我也只是想試試,或許你知道。”
“讓婆婆失望了。”聞人千絕霍然明白過來,爲什麼從這個老人見到自己的一刻起,便百般刁難,過去的事情,實在太……
“沒事了,之前多有得罪。你剛剛身上爆發出的力量太可怕,那股氣息,跟她也很像。”婆婆拄着手杖,顫顫巍巍地找了個椅子坐下。
似乎有點精疲力盡了。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找到那個仇人。怕是她死了之後,會成爲雪域的罪人吧。
“力量?”聞人千絕眸子裡疑惑的味道更重:“婆婆在說什麼?”
婆婆霍然驚訝了:“你自己一點感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