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迴,夢見師兄你歸來,可是……腕間卻沒了我贈你的紅線。師兄,我等不到你,便來尋你了……說的執劍撫琴縱天涯,二者缺一不可!”
女子指尖拂過琴絃。發出寥寥琴音。
“師兄……我爲你在彈一曲吧……”
琴音響起,一如多年前的崀山之上的曲調,可是,細聽之下,卻帶着無盡蒼涼。
曲終絃斷,琴身落下一滴清淚,解下腰間少年在崀山之上所用的佩劍,將琴同長劍放在一塊,站起身,看着城牆下的滿目瘡痍。
這片土地是被她心愛之人的鮮血染紅的……
火摺子從女子手心落下,琴身遇火即燃,緩緩燃燒了起來,一把烈火,琴劍一同焚燒個乾淨。再無人執劍護她,那她彈琴還有什麼意義……
也許這個故事,在絃斷的時候,就已經結束。
賀雲舟兵敗渡河逃離,官道上,有一隊掉隊後的叛軍,縱然極爲狼狽,卻讓人無法忽視他們眉宇間的戾氣
官道上的一堆雜草之上,一個粗衣麻布的女子正坐着歇腳,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流民。可能是餓了,從包袱之中掏出了一塊餅,這才咬了一口,就發現原本走在官道上的數十名叛軍全部如狼似虎的盯着她。
女子將口中的餅急匆忙嚥下,將咬了一口的餅急忙放回包袱之中,用雙手緊緊捂住,警惕的看着這羣叛軍。
叛軍嚥了咽口水,拿起手中的刀,走向女子。
“交出來!”
女子抱緊手中的包袱,搖了搖頭。滿是泥污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模樣。
“爺可是殺人如麻,交出來!”
叛軍再次惡狠狠的開口,凶神惡煞的模樣,嚇的女子瑟瑟發抖,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袱,叛軍急忙一把搶過,打開之後,包袱之中有着七八塊餅,嗅着餅香,叛軍嚥了咽口水,他們本就是敗軍,同大軍走散,他們早已沒了乾糧,這兵荒馬亂的,根本找不到什麼吃的,餓了幾日之後,好不容易在這路上遇到了這麼一個帶着吃的人。
叛軍一腳踢開女子,往口中塞了一塊餅,見此身後的其他叛軍一擁而上,將小包袱之中的餅搶的乾乾淨淨。
女子坐在草堆之上,滿是泥污的臉龐之上一雙黝黑的眸子緊緊盯着叛軍吃下乾糧之後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就在這時,第一個吃下乾糧的叛軍忽然感到腹痛難耐,還未等他開口,口中吐出鮮血,滿面猙獰。
“有……有……有毒!”
叛軍顫抖的手,指着女子,女子莞爾一笑,嘴角流出鮮血,縱然是滿面泥污,也擋不住女子面容上的快意。
幾名叛軍見此,拔出刀劍,毫不留情的朝着女子刺去。
“賤人!竟然敢下毒!”
刀劍刺入女子腹中,拔出之後,鮮血染紅了女子的布衣,女子捂住腹上的傷口,看着眼前的叛軍一個個的開始捂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滾,不禁笑了起來,那一剎那,恍若花開。竟然美的讓人心醉。
女子笑了笑,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草堆之中,腹上流出的鮮血將女子手腕之上的紅線浸透,那紅線好似更豔了幾分,豔的猶如盛開的花。
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女子吃力的笑了起來。
她在想,那刀會不會就是刺穿她師兄身軀的刀,如果是,那真好,她同師兄一起死在了同一把刀下面了呢。
師兄,我同你一樣,也在抵抗叛軍了呢。
師兄,黃泉路長,你等一等我。
師兄,你沒有回來,算是食言,既然你食言了,那,揹我過奈何橋吧。
收了我的紅線,下輩子你記得一定要帶我去遊歷天下,莫要再食言了。
女子眼角落下一行淚,隨後緩緩閉上雙目,此生無悔。
有人爲國捐軀,有人生死相隨,黃泉路長,攜手相伴。仗劍天涯,來生再伴。
存者無消息,死者爲沉泥,
酒館之中,一曲琴音過後,席間的食客急忙開口詢問道。
“那個少年下山之後再也沒回來,那麼,那個等她的姑娘呢?”
彈琴的女子收好瑤琴,緩緩站起身,將桌上的幾個銅板放入袖中。
“自然去尋她等候之人了。”
熱鬧的街道之上,一名小乞丐守着面前的破碗,女子上前,將幾個銅板放入小乞丐的眼中。
小乞丐擡着頭,不明所以的看着女子,女子緩緩開口道。
“與其這般,爲何不去參軍呢?”
“參軍?我不想參軍。”小乞丐不明所以,迷茫的看着女子。
“參軍也好,做什麼也罷,至少你的人生要有真正的意義。驀然回首,莫要覺得一世白活。”
女子話音剛落,便不見了人影,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女子擡頭望着天。
“師兄,我來尋你了。”
女子低語,揹着琴,消失在人來人往之中,不見蹤跡。
人羣之中,藍也看着女子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她揹負了這麼多的人命,這只是一世,每一世註定了都要不得好死,龍傾城,你說我做的是對的還是錯的?”
一旁的龍傾城看着藍也,隨後嘆了口氣。
“沒有對錯之分,她選擇繼續活下去,只要她集滿功德,就能讓她師兄投一個好胎,來世沒有這麼苦。”
“那她呢?永永遠遠都是這般模樣,不人不鬼,她明明和她的師兄約定好了,下輩子再在一起,可是她在知道她下半輩子,會拖累她師兄慘死,卻選擇的毀約,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屍活在這世間之中。尋她師兄的轉世,遠遠的看着。龍傾城我忽然覺得,我讓她輪迴,到底是對是錯??”
藍也開始質疑自己,當初讓天心夫人輪迴,卻沒有想到,揹負這麼多人命的天心夫人,是不會有什麼好命格的。
“誰會知道未來的事,說不定某一天上天憐憫,她還能再續前緣。”
龍傾城安慰着藍也,藍也嘆了口氣,和龍傾城轉身離開。
結局如何?不走到最後一步,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