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狐見自己做的紙人這麼輕易就被蒙七七打破了,忙從花草間鑽出來,邊跑邊嚎叫,“我的紙鳶!你弄壞了我的紙鳶!”
蒙七七看那狐狸越跑越近,心說原來這紙人是它的,還好還好,這小狐狸,看起來比牛師兄好應付多了。
只是…她看自己腳下那倒下的紙人…
這明明不是紙鳶啊是紙人啊紙人啊!這狐狸是不是瞎啊?!
“可是這不是紙鳶,紙鳶是在天上飛的,你這是在地上走的…”
“你管我?!”靈狐上前來抱住了自己的紙人,直起身子,衝蒙七七伸出一隻爪子,“你毀了我的紙鳶,你賠我!”
蒙七七撓自己的頭髮,“賠…賠什麼?”
“銀子,或是其他值錢的東西。”
蒙七七懵了,她身無長物,身上可是什麼都沒有的,哪裡來的銀子賠它?而且這不是紙鳶啊是個紙人!
“我不賠…”蒙七七咬定了牙,一跳一跳地往師父房裡走,“你要我賠的是紙鳶,這不是紙鳶,是個紙人,我不賠。”
“你怎麼可以耍賴?就算這不是個紙鳶,你毀壞了它,也得賠給我啊!”靈狐也是不依不饒,放下紙人,撲上來要抓蒙七七。
蒙七七剛要進師父房間,就被它抓住了腳,那靈狐的爪子尖利,這下可是如何都脫逃不了了。
她回身看那靈狐,“放開啊你這臭狐狸!”靈狐不放,“你不賠我銀子,我怎麼都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有銀子。”
“菩提老頭兒不是給了你一顆大珍珠嗎?你若是沒有銀子,把那東西抵給我也是可以的。”
蒙七七,“…搞半天你是想訛我那顆大珍珠啊?!那是師父給我的,我更不能給你了!”
靈狐一看計謀被看穿,又羞又惱,又見自己爪子不如牙齒有力,便對着蒙七七的腳踝,一口咬了下去,“你給不給?不給我咬死你!”
蒙七七,“…不給,咬死我也不給!”
菩提老祖教訓了閻羅王,從地府回來,在屋子裡裡裡外外地搜索了一圈,竟發現蒙七七沉睡着的小身體也不見了,這下更是擔心,怕是外頭的靈獸,見他不在,把她叼去了。
他急急忙忙開門出去,卻見蒙七七和靈狐抱成一團,地上到處都是靈狐脫落的皮毛,東一片,西一片,好似下了一場狐毛雪。
那靈狐,原本茂密的皮毛,如今坑坑窪窪的,不少地方能看見血紅的皮膚。
蒙七七手裡抓着靈狐背上的皮毛,嘴上還有幾絲帶毛的血,那靈狐的傷,定是她抓出來的。
但蒙七七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一道道的全是靈狐爪子抓出來的傷痕,腿上青一塊紫一塊,不知她二人已打了多久。
菩提老祖走上前去,拎起二人,“你們做什麼呢?”
蒙七七一見菩提老祖,臉上兇狠的臉色就變得溫和了,烏黑的大眼睛裡也瞬時間有了淚水,“師父師父,這臭狐狸欺負我!它要訛我的大珍珠!”
靈狐,“…靠之,這變得也太快了吧!剛纔還一副悍婦樣子啊!!”
蒙七七朝菩提老祖賣可憐,靈狐也不閒着,“老祖老祖,你倒是好好管管你這徒弟,毀了我的紙鳶不說,還不肯賠給我!”
“明明是你拿那紙人來嚇我,我纔出手毀了它的!”
菩提老祖聽她二人吵得頭疼,大喝一聲,“好了好了,都別吵了!”
他把蒙七七從靈狐爪子下拽出來,抱在手裡,看她不僅臉上腿上是傷,腳踝處還有一大塊血紅的傷痕,再看那靈狐,除了少了些皮毛,也無其他的傷損了。
“你這畜生,竟把我徒兒傷成這樣!”菩提老祖把持不住了,怒氣升騰,白髮白鬚全散開來,“還想訛我徒兒的大珍珠?真是不知好歹!”
靈狐,“…我也受傷了啊老頭兒!”
“你是千年靈狐,受了傷自己舔舐便好了。我這徒兒還小,修爲剛失,被你這一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七七她還小,怎可能無緣無故來招惹你?!定你這畜生,見了那珍珠,便起了搶奪的心思!你這畜生,也太不識相了!”菩提老祖怒道,抱了蒙七七進屋。
蒙七七靠在菩提老祖肩上,看靈狐坐在門口,一副被罵後呆滯的表情,忙對它吐舌頭,幸災樂禍。
靈狐冷哼一聲,啐了一聲,“老頭兒也太護犢了!不就是隻破青蛙精嗎?值得你這樣?”跳將着隱入了叢林。
“這傷口…”菩提老祖把蒙七七抱到牀上,仔細看了她的傷口,眉頭蹙在了一起。
蒙七七的傷口雖是不深,但是靈狐所傷,她又修爲全無,和個凡人孩子差不多,這一道不大明顯的傷,不知要什麼時候纔好。
他去拿了膏藥來給她清洗了,又用紗布纏了傷口,對蒙七七道,“七七以後莫要捉弄那靈狐了,以你現在的修爲,打不過它的。”
蒙七七癟嘴,“不是我招惹它,是它自個兒來欺負我!它拿那破紙人來嚇唬我,還硬說是紙鳶,要我賠它!”
蒙七七說起來就沒個停了,從自己醒來一直講到和靈狐廝打在一起,聽得菩提老祖直皺眉,“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告訴那靈狐,以後若再捉弄你,我定饒不了它!”
有了師父的袒護,以後自己便再不必怕那靈狐了,蒙七七很高興,點頭和菩提老祖道,“謝謝師父,師父真好!”
竟有些撒嬌的意味。
菩提老祖看她這樣,反而覺得可愛得緊,覺得自己得了這徒弟,以後日子,必定是雞飛狗跳,好不熱鬧的了。
…
等下,雞飛狗跳好似是個貶義詞啊?!
“師父,我餓了。”
菩提老祖擡頭來看她,“啊?”
“我說師父我餓了。”蒙七七又重複一遍,摸着自己的肚子,“好久沒吃東西了,好餓…”
“修仙之人,不必在意那些口食之慾。”菩提老祖自己是不吃東西的,對蒙七七的要求,也不以爲然。
“可是師父我好餓!我好餓!”蒙七七不依不饒,菩提老祖給她處理着傷口,她蹦起來,幾乎撞到牆。
“忍着。”
“不要,我好餓。”
“…師父這裡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吃的。”
“我看那菜畦裡有不少瓜果蔬菜,都可以吃的。”
“…那些不是普通的瓜果蔬菜,都是上古時候留下來的仙花仙草,一二百年才結一個果子,吃一個對修爲大大有益。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得吃它。”
“可是師父我好餓…”
“…忍着。”
“不行啊我快餓死了!我要是餓死了,還怎麼做你的徒弟啊?!師父,難道你想把自己的徒弟,活活餓死嗎?!”
菩提老祖,“…你等着,我去給你摘幾個瓜果進來。”
蒙七七吃瓜果吃得滿嘴都是果汁,菩提老祖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
一二百年才結一個果子啊!他本來想留着自己一個人默默啃的!但是現在!全餵了這小青蛙啊!
天理啊!天理何在啊!爲何他堂堂一仙人,要被這小青蛙精牽着鼻子走啊!
但蒙七七把一小片瓜果遞到他嘴巴時,“師父,這瓜果好吃得很,你要麼?”
菩提老祖的心不流血了,暗歎這徒兒有愛心,知道尊老,但他先前說了修仙之人不追求口欲,自己是她師父,更要做那典範,引她學習,只好正襟危坐道,“師父不吃。”
蒙七七這就撒開了手把最後一片瓜果給吃了,嚼得卡尺卡尺響,“師父既然你不吃,那以後那菜畦長得所有瓜果,都給七七吃了吧!不然任它爛在地裡,怪可惜的。”
菩提老祖默默流淚,“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蒙七七又問,“師父不吃東西,那菜畦裡,怎的不見長得過熟了的瓜果?難不成是誰,一直守着它,等那瓜果將將熟時,便偷去吃了嗎?”
菩提老祖坐直了身子,“爲師不知。”
“那麼以後,便由七七來護着那片菜畦吧!要是那人還敢來偷師父的瓜果,我必定打得他找不着牙!”
菩提老祖伸手護着了自己的腮幫子,“七七真是懂事。”
蒙七七憨笑,“好說好說,誰讓我是師父的徒弟呢(誰讓我愛吃這瓜果呢)?”
話說蒙七七吃了這菜畦裡的瓜果後,雖未練功,卻長了些修爲。那靈狐再沒有來騷擾她,她身上被靈狐所傷的地方,也好了許多。
菩提老祖每天弄些甘露來給她喝,助她保持身體的清澈和乾淨,增長修仙的靈力。
菩提老祖見蒙七七傷口日益痊癒,又見她整日守着那片菜畦,終日無事,便去尋了幾本心經來,要蒙七七背下去。
蒙七七守在菜畦邊,看菩提老祖那道白色的身影愈來愈近,忙撲上去,抱住他的小腿,彙報近日的情況,“師父師父,菜畦裡的蔬菜,又長高了一寸呢!都是七七每天把那甘露分給它們喝的原因吧?!”
菩提老祖,“…你把甘露分給它們喝?”他看一眼菜畦裡的蔬菜,“這麼多蔬菜,你怎的分得過來?”
蒙七七撓頭,“分不過來,所以七七隻好,把自己那份縮減去了。”
菩提老祖想到自己每夜在山頂打坐,不畏嚴寒,不畏酷暑,拿着一銀盆收甘露,只爲給蒙七七調養身子,沒想她不喝還分給這些蔬菜喝,心又流起血來。
他當下心情不大好,原本想叫蒙七七好好背書的,語氣生硬了起來,“把這些都背下去,不得有誤!”
蒙七七接過書,翻了翻,都是些自己看不懂的,簡直無語,“可是師父…”
但她還未辯駁,便見師父那一雙眼裡,好似有些怒意,怕是生氣自己不用功學修仙,她只好縮下脖子去,喏喏道,“我知道了師父,我這就背。”
這就捧了書去屋前臺階上坐着,低着聲音背起來。
菩提老祖看她這樣,很是滿意,捻着鬍子點了點頭,自個兒去山上游走了一圈,再回來,仍看蒙七七低着頭背書,更是欣喜。
他輕聲走上前去,卻聽蒙七七背的是——
“一隻青蛙一張腿,兩隻眼睛四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
“一個師父一張嘴,兩隻眼睛四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
“兩個師父兩張嘴,四隻眼睛八條腿,撲通撲通跳下水…”
菩提老祖,“…爲師只有兩條腿,而且爲師,也不喜歡水多的去處。”
蒙七七被身後突然出現的師父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去,以爲他要因爲自己沒有好好背書而生氣了。
卻見他蹲下身子去,嘆了一口氣,拿起她一直當拖鞋穿的自己的那雙大白鞋,“這麼些天都沒有合適的鞋子穿,七七不肯背心訣,也是有原因的吧。”
“把腳伸出來,爲師給你做一雙小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