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蒼到的時候夏綰城剛剛梳洗完畢,見到玄蒼突然到來,她愣了愣便笑着輕聲喚道:“玄蒼哥哥”自上次在青渺見過一面後,她與玄蒼有三月不曾見過了,即使是上次她受傷,待她醒來之後玄蒼也已經回去了。
這聲“哥哥”自夏綰城口中叫出來輕靈悅耳,竟讓玄蒼有那麼一剎間的錯覺好似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玄罔,那時的她何不是像夏綰城這般笑靨如花,而今玄罔卻是纏綿病榻,眸中閃過一絲晦暗,玄蒼扯了扯脣角,笑道:“許久沒來看你了,你可還好。”
夏綰城點點頭,“勞哥哥掛念了。”她笑着走過去,“哥哥坐會兒吧,我去下面端點茶水來。”她笑盈盈的看着玄蒼道,卻聽玄蒼說到:“不用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等下就走的。”語畢,見夏綰城神色略怔,他又問到:“綰城,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你說。”夏綰城輕輕頷首,心底裡依舊爲玄蒼不多留會兒感到失望,她對玄蒼總是有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玄蒼沉吟了片刻,眉頭微蹙,看着夏綰城問到:“爲何你這般信我,我讓你喊我哥哥你就喊呢,你可知我是魔。”好看的血紅眼眸裡染上了一絲不解,反添了幾分嫵媚,這樣的男子生來便是魅惑人的。
夏綰城垂了垂眼眸,旋即看着玄蒼道:“不知爲何,我對玄蒼哥哥好像生來就是一種親切感,當你那天說讓我叫你哥哥時,我雖有錯愕,但心底裡卻是高興的。”她說的極慢,將頭低着,“好像,好像很早以前就和哥哥你認識了。”
玄蒼神色一呆滯,沒有料到她的這番說辭,終究是血緣斬不斷的親情,他心下一聲輕嘆,擡手揉了揉夏綰城的發頂,笑道:“我是你哥哥,這輩子都是。”
夏綰城揚脣輕笑,連帶着這幾日的鬱悶一掃而空,玄蒼握住她的手,走到桌邊輕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到了圓凳上,隨後自己坐到了她對面,看着她道:“既然如此,我便把實話告訴你吧。”他有心讓夏綰城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於她來說一直瞞着不如知道了好,畢竟她的身份在衆人眼裡不是秘密,只瞞她一個人又能瞞多少天。
見玄蒼神色認真,夏綰城驚愕,蹙眉道:“實話……是什麼……”
玄蒼眸色微暗,正在醞釀要如何說才能把對她的衝擊降到最小,卻不料外面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師妹,可醒了。”
是顧君落!夏綰城一愣,看了玄蒼一眼,便起身去開門,打開門見門外站着的果然是一襲黑衣的顧君落,眉目清冷,“你屋裡還有別人。”
沒料到顧君落見她第一句話就是這,夏綰城愣了愣答道:“嗯,玄蒼哥哥在。”她心裡還在想着玄蒼口中所說的“實話”是什麼,回答顧君落的時候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顧君落眸中冷光一閃,也不管站在門口的夏綰城,側身進了屋內,玄蒼朝一臉冰冷的顧君落微微一笑,細長微挑的眸中盡含邪魅。
對於這個不該出現的不速之客,顧君落冷言:“你來做什麼。”
玄蒼挑眉一笑,理所當然的說到:“自然是來看我妹妹的。”
一時間屋內一觸即發的氣氛壓的夏綰城險些透不過氣來,她將門關上,快步走到顧君落身邊,蹙眉低聲道:“師兄……”不明白顧君落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敵意爲何,玄蒼面上雖然是笑吟吟的,可那血色的眸子裡卻是暗光涌動。
兩個人僵持起來,皆是一語不發,夏綰城左看右看卻是一句和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驀地玄蒼仰頭笑了起來,且笑聲越來越大,突地笑聲戛然而止,玄蒼一拂衣袖,站起來看着顧君落眸子一眯,道:“顧君落,我且看你能裝到何時。”
顧君落不明所以,尚未明白玄蒼話爲何意時,只見他舉步走到夏綰城身前,伸手摸了摸她如水般的長髮,笑道:“哥哥先回去了,若以後有人欺負你就把這個拿出來。”眼睛有意無意的掃着顧君落,把一枚圓潤的琉璃珠子塞到了夏綰城手中,脣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擦着顧君落肩膀灑脫離去。
手中握着那枚珠子夏綰城看着玄蒼的身影消失,轉首去看顧君落,見他蹙着眉頭眸色暗沉,心頭一緊,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溫熱的觸感讓顧君落猛地一愣,擡眸看着眼前妍麗的少女朱脣輕啓,“師兄,玄蒼哥哥沒什麼惡意。”雖然不明白他爲何會說出那句話來,但是看着顧君落的神色她便知道那話對於他而言直到了心底。
他沒有說話,只盯着她看,好似要把這幾日故意忽略她的一切在這一刻統統都看回來,眸色漸暖。夏綰城被這麼盯着看,初時感到幾分不自在,而後卻是大大方方的與他對視起來,手也不自覺的微微用力握緊了幾分,四目相對,情愫漸露,脈脈含情。
時間在此時靜止,彼此眼中只有對方,也只看得見對方。
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離陌尋眸色越來越冷,到最後竟然有狠厲一閃而過。
離陌尋悄無聲息的退了回去,將門關好,而後擡手大咧的敲起門來,少年的聲音帶着明顯的不耐,“師兄師姐你們在幹什麼!早點都點好了,再不吃就涼了!”語畢他一手推開門大跨步的走了進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刻的美好,倆人幾乎是同時鬆開手,後退幾步,尷尬的移開視線,夏綰城臉上兩抹紅暈悄然而起,離陌尋假裝着沒有看見,依舊大大咧咧叉腰道:“快些下去吃飯吧,等下還要趕路呢!”
顧君落輕咳了一聲,“下去吧”方纔的情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他面色看不出什麼異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自己的心跳的有多快。
夏綰城急忙應了聲“好”,把琉璃珠子放到了桌子上,看着離陌尋笑道:“我們下去吧。”
漠視她臉上的紅暈,離陌尋笑容依舊,看着顧君落說到:“師兄,一起吧。”
顧君落點點頭,與他們倆人一道出了房間。
待房門關上的時候,桌上的瞳玉劍白光一閃,鳳若眉心緊鎖盯着桌上泛着玉色光芒的琉璃珠子,再將視線放到房門看了一陣,思索了片刻有關離陌尋的事情,終是無言一嘆。
與此同時隱了身形的凌天在夏綰城房間門外徘徊了不下數十圈,聽到裡面傳來若有若無的輕嘆,咬了下下脣,轉身離開。
鳳若眼睛看着房門,眸色幽沉。
樓下三人各懷心思,席間離陌尋依舊活躍氣氛,有說有笑的扯東扯西。縱使心裡不舒服,卻還是表現的滴水不漏。
顧君落已爲仙身,不用進五穀之食,只象徵意義的喝了一碗豆漿,便起身去櫃檯處要了一份早點端着上樓去了,離陌尋咬一口包子,說到:“殤歿真是享福啊,大師兄居然都親自動手給他送飯吃,我們怕一輩子也享不了這福了。”
夏綰城喝一口豆漿,向樓梯那裡看去,已經沒了顧君落身影了,她有些落寂的說到:“大師兄待殤歿確實很好。”
離陌尋笑道:“我待凌天也很好的。”只不過想好到那靈火印要不到,他心下一聲嘆息。
夏綰城笑笑,不再說話了,只安心吃東西。
此時客棧裡的人都相繼起來了,離陌尋也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夏綰城看他如此急,出聲道:“你慢些吃,別噎着。”
她這一說話引得衆人紛紛側目看去,只見靠窗的那一桌上一緋衣女子眉目如畫,仙姿佚貌,此時正看着對面的少年微微蹙眉,簪上的流蘇輕掃着肩膀,這一幕讓衆人看呆不少。
離陌尋一聲唉呼,看着不知所以的夏綰城擱下還未喝完的豆漿,旋即站起身來拉起夏綰城一路直朝樓梯而去。
夏綰城不明所以只能被離陌尋一路拉走,待回了房間,離陌尋才語重心長的告訴她她這張臉有多禍害。豈料她聽後,輕輕一笑,道出一句:“要說禍害,你和師兄纔是。”她昨天裡不是沒有看見街上一些小姑娘小媳婦甚至還有一些老婦人盯着顧君落和離陌尋看。偏這倆人還沒有什麼自覺性,一個眼睛不帶斜一下的橫掃一路小姑娘,一個笑容爽朗的萌死一衆小媳婦。
而夏綰城委實替她們着急,生怕有誰太過興奮的暈倒。這就導致她只注意了她們,而沒有注意那些看着她發呆的男人。
離陌尋哼一聲:“行了行了,我們三個都是禍害行了吧!”他一頓,又道:“我們三個容貌太過出衆了,我和師兄也就算了,但是你,你是女子,萬一被那些登徒子流氓什麼的盯上了怎麼辦!”
夏綰城不以爲然的答道:“我會武功的。”
離陌尋一噎了,擺了擺手,道:“好好,那些小混混確實奈何不了你,但是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的,總不能一直如此太過風頭。”
夏綰城同意的點點頭,眉頭一蹙,道:“可是那要怎麼辦呢。”
離陌尋仔細想了一下,道:“給你買個面紗吧,把臉遮起來。”
夏綰城搖頭,“我不要面紗。”
“不要……”他蹙眉思索一陣,靈光一現的看着夏綰城再道:“師姐知不知道那種能讓人看不清容貌的術法,或者是那種讓人看了之後但是記不住容貌的術法!”
夏綰城蹙眉想了片刻,搖頭道:“確實在一本書裡看到過這類術法……但是我是不會的,不知道師兄會不會……”
離陌尋當即道:“那就去問問師兄吧!”
他話音剛落,房門就被大力推開,倆人一驚同時看過去,寧軒眉頭深蹙,氣吁吁的看着倆人說到:“速回青渺,師父出事了!”
夏綰城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四師兄”她幾步走到寧軒身前,追問到:“師父怎麼了!”
寧軒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二師姐話又說不明白,只說了不要讓你們知道,三師兄已經先回去了,我想着師父出事爲何不讓你們知道,於是我便找了過來,我們一起回去吧。”
離陌尋蹙眉,問到:“師父出事是何時的事情。”
寧軒道:“大概是前幾天,昨晚我與三師兄剛剛解決了花都的事情,今一早二師姐就傳了水鏡過來讓我們趕緊回去,我剛剛與大師兄說過了,你們快些收拾東西罷。”
離陌尋忙道:“好,我先回房了。”語畢便快步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