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恣昊這一個迴旋踢,那要是換做大人,怕是家屬早鬧開了,明知道打不過,也要鬧一鬧。可就因爲他是個孩子,這麼一來,竟是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誰能想到這麼點大個孩子,會有這樣的本事?
護士先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了看姚恣昊,一個孩子露出這樣狠戾的目光,不由讓她打了個顫。只是職責所在,又不能不管。
“那個……你要講道理,不是我們把她怎麼樣了,她抱了別人的孩子,知道嗎?”
姚恣昊回頭看看方瑤,顯然剛纔也被嚇着了,抱着孩子縮在角落,一聽都護士說起“孩子”,不自覺又往裡縮了縮。
姚恣昊看的心頭一酸,媽媽這是想起弟弟來了……他那個剛出生就夭折了的弟弟,媽媽就是因爲這個,纔會變成現在這樣!
“先給我……姐姐抱一會兒……我保證,會給你們送回來。”
護士一聽這是什麼話?
家屬和產婦就更着急了,“別說笑話了,保證?你一個孩子,拿什麼保證?”
說着,家屬裡一個男的,挺年輕,相貌屬於往人堆裡一扔,絕對找不出來那種,看樣子應該是孩子的父親,往姚恣昊跟前一站,壯着膽子要搶回孩子。
可他纔剛擡起手來,手腕便被姚恣昊單手扼住了。
“嗷嗷……”
姚恣昊面露不屑,修長的手指如鷹爪般扼住那人,看似輕輕鬆鬆一捏,那人的手腕便嘎吱作響,像是要被捏碎的樣子。
“我說了,我保證……”
一字一頓,沒什麼感情,沒什麼溫度,卻讓人不敢再質疑。
姚恣昊手上一鬆,那人託着手腕,叫苦不迭:“疼,好像脫臼了……”
“姐姐,我們回去。”
姚恣昊走到方瑤身邊,想要扶起她,誰知道方瑤看了看他,露出驚懼的表情,拼命搖着頭,“寶寶,寶寶……”
“……姐姐?”
姚恣昊大驚,媽媽這是怎麼了?難道睡了暈過去,睡醒過來,情況更加糟糕了嗎?連他都不認識了?
還沒等姚恣昊理清頭緒,方瑤抱着孩子拔腿便往外跑,因爲跑得太快,腳上的拖鞋都掉了一隻,她好像也沒察覺,依舊超前固執的跑着,嘴裡唸叨着:“寶寶……”
家屬看到這情況,立即嚎啕大哭:“哎呦,這是怎麼話說的?孩子……剛出生的孩子啊!”
“……”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姚恣昊回頭瞪了護士一眼:“不許報警,事情要是鬧大了,頭一個讓你一輩子找不到飯碗,說不定還會進去,你信不信?”
說完,轉身往外飛身而去。
方瑤抱着孩子在醫院裡亂竄,醫院方面已經出動了保全,要是情況控制不住,鬧大了,行蹤恐怕就會暴露!
這是姚尚君對姚恣昊千叮嚀萬囑咐過的,一定不能暴露方瑤的行蹤。
方瑤在花園裡走來走去,身邊已被醫生護士及保全,還有病人家屬團團圍住。
姚恣昊一急,朝着身邊的護士急聲問到:“有沒有麻藥?立竿見影那種?”
護士匆忙回答:“有是有的,可是……這情況,要怎麼注射?病人情緒不穩定,說不定會傷到孩子!”
“少廢話!快去抽藥,抽好了,送來!”
此時院長已從辦公樓下來,看到姚恣昊站在場中央,只一眼便認出了他,執行官的大公子,在K市有些頭臉的人都會認得。
院長走了過來,還沒開口就被姚恣昊制止了。院長何等精明?立即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一邊,護士正好抽好了藥走過來,院長接過了,遞到姚恣昊手上。
姚恣昊把針管拿在手上,除去針帽,排進空氣,低吼到:“都讓開!”
說着人已躍至方瑤身後,揚起手,準確的紮下了針。
方瑤還迷迷糊糊的抱着孩子,兩眼一瞪,視線漸漸模糊,腳下一軟,身子往下一癱,姚恣昊一擡手扶住了她。
“上來把孩子抱走!”
姚恣昊自方瑤手中接過孩子,交還給了產婦和家屬,護士上來幫忙,將方瑤抱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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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瑤在醫院打鬧一場的事情,童橙是醒來後才聽說的。
他醒來時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幸而有方瑤的事情,否則以他醫生的警覺性,一定會覺察出異常。
聽姚恣昊說完事情的經過,童橙點頭說:“是有可能這樣的,我同學也說了,如果想起孩子來,算是件好事,看情況吧?等等醒來再說,剛纔應該只是一時的,瘋過、鬧過了,醒來大概就好了。”
對於童橙的話,姚恣昊顯然將信將疑。
但童橙的話,竟然恰恰就應驗了。
麻藥過後,方瑤悠悠醒轉過來,童橙和姚恣昊都守在身邊,她睜開眼也沒有再鬧,只是顯得很疲倦的樣子。
方瑤先是看了看姚恣昊,朝他微微笑了,而後才掉過頭來看向童橙。
只是看了童橙一眼,卻是哭了起來。起初是小小的抽泣,慢慢的,哭得厲害起來。
童橙心裡一驚,握住她的手,試探着叫她的名字:“瑤瑤?”
“嗚嗚……”方瑤一味在那裡哭,聲音雖然不大,可那嗚咽聲聽起來卻更叫人心碎。“孩子……孩子……”
她好像不會說其他的,除了哭,就是這兩個字。
“什麼孩子?”
童媽媽拎着飯盒剛好推門進來,恰巧撞上這一幕。
方瑤淚眼朦朧的望着童橙,手還被童橙握着,嘴裡說着“孩子”,怎麼能不叫人多想?
“什麼孩子?”
童媽媽將飯盒放在桌上,逮着“孩子”這一信息,勢要問個清楚。
“我……”
這種情況,童橙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現在對母親和盤托出,氣着母親是一方面,另一面,母親會不會在盛怒之下,將方瑤趕出童家?
“那個……瑤瑤想起來了,我們的孩子,沒了……”
童橙心虛,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童媽媽。
“什麼?!”
童媽媽大驚,“你一直都不肯說瑤瑤是爲了什麼事情受了刺激,原來竟然是因爲這個?”
不僅是童媽媽,連方瑤也驚住了。
她的腦子不夠用,所掌握的信息也都是斷斷續續的,而童橙在她腦子裡,無疑佔據了很大成分。
於是,童媽媽和方瑤一齊將視線投向了童橙。
面對如此殷殷期盼的目光,童橙有些招架不住。糾結不了太長時間了,童橙把心一橫,咬牙說到:“那時不是沒想好要和她過一輩子,媽你也知道,你兒子是喜歡……”
“啪”!
一個耳光,響亮、乾脆的打在童橙臉上。
童橙捂住臉,真疼啊!從小到大,包括當初被父母知道自己不喜歡女人,都沒被這麼打過!委屈啊,可是,還能有什麼辦法?
姚恣昊在一邊看得明白,沒想到這個童醫生,竟然會爲了媽媽做到這個份上!明明是跟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他卻全部都攬下來了?!
這個人,是天生心腸好,還是……姚恣昊眯起眼審視般打量着童橙,這個人,真的是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哎呀,真是造孽啊!”童媽媽一把推開兒子,坐在chuang邊,將方瑤抱在懷裡,“孩子,受苦了!”
方瑤靠在童媽媽懷裡,偷眼看着童橙,漆黑的眼裡盛滿了不解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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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後,方瑤的情緒穩定了許多,並沒有再像上次那樣鬧過。只不過,畢竟是想起來孩子沒了,傷心是不可避免的。
出院前,童橙又帶着方瑤去他同學那裡複診了一次。
“嗯,雖然是意外的刺激,但是是有效果的,至少,知道自己爲什麼病了。繼續接受治療,心理疾病不能着急。”
而後又交代了一串注意事項,童橙都一一記下了。
由於人多,一輛車子坐不下,姚恣昊被童爸爸、童媽媽拉着先回去了,童橙囑咐方瑤在門口坐着等他,他下去地下車庫取車。
他才一轉身,衣服下襬便被拽住了,回頭一看,方瑤正衝着他搖頭。
“怎麼了?在這等我不好嗎?我一會兒就上來了。”
童橙輕輕握住方瑤的手,試圖勸服她,誰知道,方瑤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反過來握住了童橙的手。
“……”童橙心裡一驚,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還從來沒有被那個女人這樣握過手,用這樣柔情似水的姿態!
“一起。”
多餘的話,方瑤也不會說。
一次刺激過後,她的情況的確是好了些,可以說一些話了,但也只是一些簡單的詞,長串的句子依舊不能夠。
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意義卻是不一般的。
童橙低頭看着方瑤,不可置信的問到:“是不想跟我分開?要一起去取車子?”
“……嗯。”
方瑤幾不可查的答應了一聲,把腦袋往下一垂,按照童橙的理解,她這就是點頭的意思。
“好,我們一起。”
童橙緊握住方瑤的手,一起往地下車庫走去。
誰說喜歡男人的男人就不可以喜歡女人呢?只要他是個男的,就能喜歡的女的!至於方瑤的以前……童橙想起在急診室送她來的那個男人,那樣不負責任的丈夫,方瑤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才最好!